翌日,紅仙進了門,遞上了兩個肉包子,輕歎道:“以後怕是吃不到了!”


    龍依依詫然地道:“為什麽啊?蔡大嫂改行了?”“不是,蔡大嫂的公公得了重病,需要錢,打算關鋪子,將房子賣了,迴鄉下去了!”“那也不用賣了鋪子啊,迴來以後可以再開啊?”“聽說癱了,他們是長子長媳,必須迴家去照顧老的,賣了,迴家可以置幾畝地吧!已經找人買了,姐姐,你上次不說要買房子嗎?你要不要?”“要,當然要,多少銀子?”“說是想賣個三百兩,恐怕不容易,這裏不是熱街,又非好房子!”紅仙輕歎道。“你去叫他們來,我買了,我出三百五十兩!”


    “啊?姐姐,哪有這樣給錢的呀?這房子哪裏值三百兩,姐姐你再有錢,也不能這樣亂花……還要養孩子不是?”紅仙惡寒,她不知道五十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的啊?九文錢能買一斤麵粉了……“要不是她幫我找房子,也碰不到你們啊?這是緣份!這樣,我也不好出麵,你去幫我做成這買賣吧!就寫你的名字好了!”“啊?姐姐啊,你不是做生意的嗎?咋個能寫我的名字呢?”紅仙驚唿!“你買了,然後再賣給我,這樣我就不用露麵了啊!那就給三百兩吧!然後你三百五十兩賣給我,怎麽樣?丫頭,做生意就是這樣的做的!”龍依依笑嗔道。


    “不好……不好……我哪能這樣不勞而獲的!”“紅仙,你就幫我吧!就說你用了全部的家當,買他們的房。我一個女子又帶孩子,一下要是拿出這麽多錢,別人以為我錢多得不得了,讓歹人知道了,還引來禍事!我拿銀票給你……”龍依依將這個任務交給了紅仙,紅仙緊緊地攥著銀票,跟母親商量了一下。周氏覺得跟她分開住也好,她怎麽說也是來曆不明,要是住在隔壁,日後有事,也禍及不到她們。而且母子兩也該有個落腳之處,便親自上前,做成了這筆買賣。


    轉眼年也過了,脫去了厚重的冬裝後,龍嘯嘯走得越來越穩了。吃的也講究,也許富人家的孩子,都沒帶這樣注意營養的。一周歲的孩子,怎麽看都似二周歲的,虎頭虎腦的,越來越可愛了。龍依依牽著他的手,備感自傲與欣慰,原來養孩子有這麽大的成就感。不是因為生了個兒子,而是因為生了小帥哥!


    “姐姐,我們去市集吧,今兒趕集,我要去賣繡品,你能跟我一起去嗎?”紅仙對龍依依的信服已經是滔滔不絕,因為龍依依給她描的繡樣,別俱一格。讓她買好的布,賣貴的價。沒想到,賣出去一塊,比以前賣十塊賺的還多。


    “好啊,我也去買幾塊布,給嘯嘯做新衣服!”“姐姐有錢就買好些的吧!怎麽總給孩子做棉布呢?”這是紅仙所不能理解的,猜想,她想著法的,做好吃的。什麽烤大排啊,還做什麽雞蛋餅啊,就是不明白,總喜歡穿著棉布衣。


    “你不懂,我爹說的,女兒家要富養,男兒家要窮養。再說了,我可是都是選最軟最好的棉布做的衣服,耐穿又舒服。絲綢好是好,可是洗起來太麻煩了。再說了,財不可外露!穿著幹淨就好了!”龍依依將龍嘯嘯送到了周氏那裏,在後跟紅仙兒一起提著布與繡樣,出門去了。


    再一次地經過賈氏米行,在這裏已經買了幾個月的米了。聽夥計的說,他們生意好著呢!歐陽逢春到處忙著,每月隻來一次,或者幾月一次。這半年中,江南還是很太平的,不過北方聽說打了數次大仗。也聽說,蕭不銘這些人,殺了波塞王之人,恢複了百狄國,裏應外合攻破了北方數城。


    朝廷正在招集人馬,對其進行迴剿。龍依依不知道,蕭不銘是不是得到了些什麽消息,或者是真正謀害她的人,為她與孩子報仇?或者,蕭不銘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想要一統天下罷了……可是他這樣倉促的反攻,能戰勝中原的百萬雄兵嗎?龍依依心想著,要不是想著春天死得冤,她還真不想報什麽仇。隻想太平無事地在這裏定居下去。春日的江南真好,綠柳拂堤,燕子斜泥,桃紅映著綠顏,春光蕩漾,真的好美,就像江南的美人一樣,柔柔的,讓人看著舒適。


    柳州城不愧是江南的大都市,每一個集市都是人山人海的,像過節一樣。聽說朝廷三分之一的稅銀都是柳州的鹽業那裏出去的。龍依依頭上紮著藍印花布,身上穿著藍色的布裙子,站在街頭也不是那麽的紮眼。紅仙拿出了繡樣,鋪放在了地上。笑嚷道:“看繡樣了……”“江南最好的繡樣,獨一款式……”“姐姐,牛吹大了吧?”紅仙臉兒微紅,扯了扯嘴角。“笨,無商不奸,再說了,本來就好!”


    “這是獨一無二的嗎?不就是繡帕嗎?”某女上前,提起了帳子,淡淡地道。


    “當然是獨一無二的,這是情緣帕,我們可是繡好了,專門放在月老像前供過的。小姐若是有了意中人了,就不要買了!”“不就是兩隻蝴蝶嗎?”“身邊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小姐女人家的心思,怎麽能說得這樣直白呢?你說呢?”龍依依說著,很是鄙薄的斜了她一眼。“切,我當然看出來了,本小姐買了,多少錢!”“一……”紅仙正要說一兩。被龍依依接了過去:“一十一兩……”


    “什麽?你搶錢呢?一小方帕子,要一十一兩,本小姐自己會繡!”“小姐當然會自己繡,別人也是自己繡一輩子的帕子,有幾個找到自己心愛的嗎?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就是緣份。一心一意間,有個十全十美……”“喲,你這個繡花女出口成章的,還真是能說會道的!”“那是當然,我還是媒婆,我們每月隻繡一方雙飛帕的,小姐你不買,別擋著別人,謝謝了……”龍依依淡淡地道。


    “看不起本小姐,本小姐就買你這幾句好話了,買了……給我……”


    “是,小姐,您拿好了!”紅仙看著遠去的人,不敢置信地道:“姐姐,你太厲害了!”“收好銀子,對了,這樣的帕子繡了幾方了?”“有六方!”“剩下的收起來,下次趕集再來賣!”“是,是,聽您的!”紅仙欣喜地道。


    “這個香囊做的不錯!”某男道。“這是當然,公子一看您就是識貨的,竹報平安,寧可三餐無肉,不可一日無竹,乃是風雅之士境界,像公子這樣的有學之士,一定會百尺竿頭,節節高,他日定能大登科後小登科……公子,買一隻吧!”


    “你這大嫂真是了不得,讀過書?”“讀過幾年書,字如其人,繡也如此,沒有半點墨,如何繡出這其中的靈氣,公子你說呢!我是為了繡品而讀的書,在我眼中,繡樣跟畫一樣,您說呢!”“有見的,真是有見的,我買了,多少錢?”“跟公子有緣,公子看著給吧!”龍依依莞爾笑道。“給二十兩可夠?”“我都說了,有緣人,是多少就多少,公子慢走!”“等我金榜題名,再來買你的繡樣!”


    龍依依一臉黑線,真搞笑。紅仙笑嗔道:“姐姐,你是不是看著男人,便不知喊價了?萬一,他給咱們一文錢呢?”“切,傻丫頭,賣東西不看人嗎?你扇上墜的那塊玉至少值個三四百兩的,你覺得這樣的人,會給一文錢嗎?他要給的出,我給他一拳頭,那他混蛋!”龍依依笑哼道。“姐姐,你真是太太厲害了,我佩服死你了。”“柳州城有錢人真是多啊,你看那個人的腰裏別的玉,也是好東西!還有那個女人耳朵裏的那一對珍珠……不提了,快點賣完,我們去買布吧!不是說,還有是有些人定繡的嗎?人呢?說好什麽時候來拿?”龍依依探問道。


    “快了吧,荷包了,繡帕了,定繡嫁妝了……”紅仙笑嚷道。“我先去看布了,你自己賣吧!記得別賣便宜了!”龍依依笑著,進了對麵的布行。突聽得兩男子輕聲道:“聽說了嗎?聽說上交的稅銀,幾天前被搶了!聽說有百萬兩呢?還有糧食,全都不見了,聽說本是要運到北方去的軍餉呢?會不會,又要收銀子了?”“真的嗎?誰這麽大膽啊?”


    “聽說皇帝要派欽差大人前來,也許柳州城也不太平了。聽說皇帝將公主逼瘋了自焚,將丞相大人也逼瘋了,北邊傳的可厲害了!聽說公主府也被封了……”


    “啊?公主不是將皇位傳給皇上的嗎?難怪啊,前些日子,聽客人說,一個駙馬反了,投到蠻國去了,沒準也是皇帝逼的……”“是啊,一個駙馬逼瘋了,一個駙馬反了,還有兩個駙馬早早就趕出門了。聽說,皇上還在追查兩個駙馬的下落呢……”“皇上還不放心嗎?非得斬草除根嗎?”“聽說公主與幾個駙馬的關係都不一般,所以皇帝不放心吧!要說,既然這麽厲害,那就……算了,不提了,我先走了。你也別進太多的貨了,也許不會兒就要變天了!”


    龍依依驚愕地立在一邊,什麽梁子秋瘋了?皇帝還要捉拿歐陽逢春與聖廷楓?百裏無憂,他是什麽人?嶽不群也沒帶這樣狠的吧?該死,她被他所謂的癡情給騙了。哪裏想到,一個能對女人如此癡情的人,會如此的絕情,如此的做秀?記得第一次遇到他,他是那樣的溫和。可惡……


    “大嫂,你要哪匹布啊?”夥計詫然地盯著她,誰惹她生氣了?進來還好好來著……“忘帶錢了,下次再來!”龍依依喪氣地出了門,娘的,她沒有死在李建能的手裏,卻死在了百裏無憂的手裏。突得一想,難道那糧與銀子,是聖廷楓帶我截的嗎?像這一帶,還沒有人這樣大膽的吧?他就不怕皇帝追查到這裏?


    “姐姐,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沒什麽,我先迴去了!”“好!”龍依依緩步走在人群裏,如果皇帝拿著畫像來抓人,歐陽逢春與聖廷楓不就暴露了嗎?突得肩被人拍了一下,龍依依往後一退,抓住了他的手,冷然地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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