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玩了一個星期,白天圍著夏希帆轉,嘲弄他那光溜溜的腦袋瓜子,一有機會,就偷窺人家已成了不毛之地的身體,嚇得那個夏希帆隻要一上廁所,必定要叫上保安學生護法。到了晚上,則和李立維鬥誌鬥勇,然後在對方軟的、硬的,層出不窮的手段之下,弄了個夜夜哀鳴,一受到底。


    幸好,池碟健是那種非常識時務的人種,經過了這一連串的事件,他對李立維,也已經心服口服外加佩服,所以,這每天被壓的行為,似乎也變得越來越心甘情願起來。


    然而,他這旁邊終於能夠接受下來,這個貌似非常『平靜』的生活規律,卻因為一個幾天沒見的親人而打亂了。


    「阿健!你到底是怎麽一迴事?連你也不要姨媽了嗎?休假也不知道來看看姨媽?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孩子,一個個都想飛了是嗎?」


    又是一個星期一的早晨,才到公司沒多久,正摸著夏希帆開始長出頭發的腦袋瓜在發笑著呢,他突然就被人擰住耳朵,迴頭一看,隻見李冠崢的母親,他的姨媽大人,散發著逼人的幽怨氣息,正在那裏發飆呢。


    「啊喲喲喲,姨媽,您輕點!您輕點啊!」被她這麽一說,池碟健才剛剛發現,被李立維搞得暈頭轉向的,他好像已經連著好多天都沒有向姨媽問候請安了。啊啊啊啊啊,為什麽會這樣,這在以前,可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呀!


    「那個……姨媽,你也知道啦,表弟跑了,可是又請了一個什麽『天才博士』迴來,要建立新的部門,我是被表弟逼著接手這麽麻煩的事的。姨媽!嗚嗚嗚嗚,我也不想這樣的,我其實好想好想姨媽,這一定是那個該死的倪曉詡的主意,為了分開我和姨媽!姨媽!嗚嗚嗚嗚……」


    還好,對於他來說,撒謊就和撒尿一樣容易。換上了一張生死離別般的麵孔,一迴頭,池碟健就撲到了李老夫人身上,哀哀慟哭起來。


    還真別說,李老夫人就吃這一套。一聽到那個倪曉詡的名字,老太太馬上就鬆了手,同樣義憤填膺的罵了起來。


    「又是那個賤人!早知道他這麽壞,當初我真不該引狼入室!阿健,別哭了,你這就跟姨媽迴去,我看那個賤人和那個糊塗小子能把你怎麽樣!不就是一份工作嘛,你別怕,就算不在天德做了,姨媽一樣養你!大不了,你去我的醫院做特別助理!」


    不要了吧!他已經從老總助理降級成了副總助理,不會這麽快再由製藥業轉成醫療業吧。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已經收不迴來了。眼看著為他抱不平的李老夫人,二話不說就拽著他往外走,情勢所逼,池碟健就是再不願意,也不敢頂撞姨媽大人。


    天哪!他要是不說一聲,就這麽跑了出去,迴頭給立維知道,還不是扒了他的皮!


    但是,如果不這麽跑出去,要是讓姨媽知道了事實真相,知道了他和李立維的事情,不隻是皮相遭殃,按照姨媽的脾氣,一定能把他給活刮了。


    啊啊啊啊啊啊!人生在世,魚和熊掌,為什麽就是那麽的對立,那麽難以取舍啊!為什麽他就不能嘴裏叼著魚,手裏抱著熊掌,或者是嘴裏叼著熊掌,手裏抱著魚呀!啊啊啊啊啊!


    這一拖,池碟健一直被拖到了李家大宅,姨媽大人這才鬆開了她那強健有力的魔爪。


    「哼,我想過了,既然那小子執意要跟那個賤人私奔,我也就不用再對他那麽用心了!我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我還有你在。我要收你為養子,以後我的財產就全都由你繼承,我要和那個臭小子斷絕母子關係!」


    落座下來,李老夫人好久都沒有說話,可是這一開口,差點就讓池碟健噴了出來。


    「姨、姨媽,您消消火,表弟隻是又犯糊塗了,上次他犯糊塗的時候,最後不也迴到您身旁邊了嗎?這一次他一定也長不了,您、您別生氣,您別生氣,我給您捶捶背。」


    趕緊拿些紙巾擦擦自己的衣服,順勢地,池碟健又跑到了老夫人背後,不輕不重地捶了起來。


    「你真是個好孩子,姨媽一直都知道,其實你比你表弟更有孝心,也更聽姨媽的話。你也不用再哄我了,這次是什麽狀況,姨媽自己清楚得很,恐怕那個鬼迷心竅的小子,不會再迴來了。」


    李老夫人是個非常勇敢堅毅的女性,那個時候,失去了娘家的依靠、被丈夫拋棄,又被丈夫的後妻百般虐待,差點還送了性命,她都從來沒有一刻放棄過,但是這個時候,因為兒子的婚姻,她卻露出了如此沮喪的表情。從這個側麵看去,望著窗外的姨媽,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一般,背駝了、頭發白了、眼袋也重了,這短短的幾個月,竟然把她折磨成這樣。


    一陣心酸,池碟健的眼眶一紅,連帶著說話的語調也變得哽咽起來。


    「姨媽,您別這麽想不開,血濃於水,您畢竟是表弟的母親,表弟過去一直都很尊重您,這一次,一定是叛逆期到了,過段時間,他一定會迴來找您的……」


    作不作養子的,其實池碟健根本就沒所謂,對於老夫人的財產,他也一點都沒有想要占為已有的想法。他在乎的,隻有這僅剩的兩份親情,以及老夫人願意把最脆弱的一麵與他分享的信任。


    『我又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我還有你在。』


    隻要有姨媽的這句話在,別說姨媽隻是讓他趕走幾隻蒼蠅,就是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惜!呃,當然,如果可以不上那種地方的話,還是盡量不要去的好。


    老夫人是傷心過度,在那裏不斷地說著喪氣話,池碟健是心急如焚,忙不迭地好聲安撫。到了最後,池碟健還破天荒地把腦袋枕到了姨媽的腿上,總算是哄得老夫人寬心。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差不多也是夕陽西下的時候。


    「阿健啊,以後你就住在姨媽這裏吧,姨媽不是開玩笑的,姨媽真的想聽你叫我媽媽。你從小就是這麽乖、這麽聽話,如果冠崢是你這樣的脾氣的話,今天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聽聽,聽聽,她說她想聽他叫媽欵!自從他十歲那年失去了父母,他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媽可叫了。那可是媽媽欵!真的是媽媽欵!他他他他、他池碟健又要有最親最親,會把他放在第一位的親人了!


    「唉!我知道,一下子跟你說這些你有些接受不了,不要緊,我們可以慢慢地培養母子感情,我叫下人們給你準備房間去。」


    「啊?姨媽!不不不不……是是是是……」本想快點順水推舟,把這個『媽』字敲得牢牢的,可沒想到太過激動,也太過緊張,喊了幾聲都沒有叫出來,那旁邊的李老夫人倒是接話了。


    「你別一下子就拒絕,我知道,你和你母親的感情很好,突然要叫別人,有些接受不了,我們慢慢來吧。」


    啊?啊?啊?啊?


    「來人啊!快點把我隔壁的那個房間收拾出來,阿健少爺從今以後就要住在這裏!」


    「等等,姨媽!不是……那個……這個……」


    好嘛,平時比什麽都俐落,撒起慌來簡直連頓都不用頓,為什麽到了這麽關鍵的時候,他的這張伶牙俐齒,竟然就笨起來了呢?


    望著李老夫人逐漸遠離的背影,池碟健真恨不得給自己打兩個嘴巴!


    姨媽!哦,不是,媽!媽媽!您倒是給人家一個醞釀的時間啊!為什麽他還沒表示,她就自說自話的走掉了呀!


    不過迴頭想想,會給人自主餘地的,那就不會是那個天大地大唯她最大的姨媽大人了。有這麽個霸道又不會為別人著想的老媽,也真難怪表弟會鍾情於一個男人,而且還不惜離家出走,和那個男人蜜月去了。


    啊,是啊,李冠崢是覺得很不滿意、是覺得管製太多了,可能對任何一個其他男人來說,姨媽這樣的母愛,的確是很累人。


    但是……他池碟健可不是其他人啊!看的有人為他安排、吃的有人為他安排、聽的有人為他安排,甚至晚上的性福也有人為他安排,這種完全都不用自己犯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是多麽的美妙啊!最好,在他溫飽之後,還能把李立維塞進他的被窩裏,任他這樣……那樣……為所欲為,那就真是神仙過的日子了。


    想象著以後可能會過的日子,搖頭晃腦的池碟健,美得都快要升天了。


    聽說表弟以前的那些個男寵,都是在特定的黑屋子裏伺候的,如果要李立維也這樣黑燈瞎火地摸進去,然後躺個四仰八叉,隨他進進出出……呃,這個可能嗎?


    沒想到那個天才博士也罷,一想到了那個天才博士,想到如果被李立維知道了他從此就要成為眾多男人的主人,那個……按照他的本性,估計不是他池碟健倒楣,就得是他姨媽倒楣。


    這樣的話……他會不會害得姨媽也禿一場啊,就像那個夏希帆……


    一想到掉光了毛的姨媽會發出怎樣淒厲的尖叫聲,池碟健激靈靈地就打了個冷顫。


    惡!不想他了,絕對不能去想!等過了今晚再說吧。


    ◆◇◇◆


    他以為能過得了今晚,而事實上,還沒到九點,那個天才博士的追殺電話就已經打到了李家大宅。


    「阿健,這是怎麽迴事?為什麽那個男人聲稱是你的男人?」


    本來嘛,電話裏明明說的是找池碟健,按照一般人的常識,應該是叫他本人去聽的。然而,這裏可不是一般人的家。對兒子有著絕對占有欲,變態到了甚至容不下兒媳的李老夫人,哪裏會讓他去接電話。和李立維說了沒幾分鍾,池碟健就因為這個羞人的原因被請了過去。


    「你是知道姨媽脾氣的,有姨媽疼你還不夠嗎?有姨媽替你操心還不夠嗎?為什麽你還要去找其他男人?你今天就當著我的麵說清楚,你到底是要姨媽!還是要那個男人!你說!」


    「我、我當然是要姨媽了!」


    「那好,那你叫他滾!」


    太恐怖了,姨媽發火的樣子實在是太恐怖了!戰戰兢兢的接過電話,還沒等他說話,他就聽到電話的那頭飄來了一絲陰森森的聲音。


    『阿健別怕,我有的是辦法讓那個老巫婆閉嘴。你說,你到底是喜歡一個老年癡呆的老巫婆,還是喜歡一個神經癲狂的老巫婆?哦,對了,在她說不了話之前,我好像應該先讓她褪毛,再讓她紅腫,然後再讓她發橙、發黃、發綠,然後再……』


    劈啪!咕咚!紅橙黃綠青藍紫……


    還沒等電話那頭的話音說完,眼前一黑,池碟健咕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好可怕!比起那個陰險的天才博士,善良單純的姨媽簡直就是個天使。


    「阿健!你怎麽不對他說?你跟他說分手啊!你倒是說啊!」


    「說什麽說啊!」他是想說啊,可是,他現在敢說嗎他!


    抬頭再看看怒火衝天的姨媽,不知道怎麽的,腦中就翻滾起姨媽先是變禿,然後再紅橙黃綠青藍紫的模樣來。


    『阿健……你真的要說嗎?……你考慮清楚了……』


    「你倒是說話呀!你給我站起來!」


    電話那頭的李立維正等著,而電話麵前的姨媽大人,同樣也在等著……


    左看看,右看看,安逸而不需要自由的生活……還沒有享受到這樣的生活,就先會得到一個會變色的姨媽……兩者相較……他當然是得站在天才博士那邊。


    想到這裏,池碟健騰的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頂著一副光榮就義的表情,非常鎮定的拿起電話。


    「我要和立維在一起!立維是我今生唯一的愛人,我愛他就像蜜蜂愛鮮花,也像老鼠愛大米?立維啊立維,你千萬千萬在家等我,不要外出。也不要去碰那些不得了的東西,我對變色龍沒有興趣。如果你想玩的話,不如想想怎麽把保險套做成彩色的吧,嗯,對了,我比較喜歡黃色,你就做一個……」


    「臭小子!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樣的侄子!你給我滾!」


    可想而知,在這通宣言之後,池碟健會遭受到什麽樣的待遇。話未說完,一分鍾不到,他就已站在李家外麵,對那兩扇緊閉的大門空留餘恨。


    「李立維!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嗚嗚嗚嗚,連媽都還沒機會叫呢,就把姨媽給惹毛了。這下可好了,他算是徹底沒希望了。


    想到這些年來,做夢都想要的親人,而且還是親媽,就這樣飛走了,池碟健的那個失落啊、絕望啊,還真是別提了。


    那麽,真的要迴李立維那裏去嗎?那當然是不可能!


    就好像一個每天都買彩票的彩民,買了三十多年了,買的號碼好不容易中獎了,卻發現被自己的同居人給撕掉了,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和他吵翻天就算是客氣的了,誰還會迴去他那裏啊!


    悲痛之情陣陣湧來、惋惜之情陣陣湧來,離開了李家之後,難過得眼淚都流出來的池碟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以前常去的夜總會。


    「唉?這不是池碟健嗎?你來這裏幹什麽?我們已經和你恩斷義絕了,你給我們滾遠一點!」


    事情還真是那麽湊巧,還沒進大門口,他居然就遇上了他那群狐朋狗友。他們好像已經搭上了新的獵物,正擁著人家小姐朝裏走呢。


    哼!剛剛被親人拋棄了,現在又被朋友拋棄,等會要是他一直不迴去,估計馬上還會被情人拋棄。嗚嗚嗚嗚,為什麽他的人生就是這麽倒楣?一天之內,居然要被所有的人都拋棄!這是考驗還是折磨?上帝為什麽要這麽對他啊!


    也不知道是痛到了極點,還是因為還沒痛到極點,當那群人都用極其排斥的目光對著他開火的時候,非常意外的,池碟健不但沒有像往常一樣,馬上疲軟投降,而且還兩眼望天,念念有詞地嘀咕了兩句,便二話不說地自顧自走了進去,直把他的那群朋友們看得全都傻了眼。


    「老板,給我來一杯,哦,不對,來一打最烈的酒,我今天要借酒消愁!」


    在吧台前麵找了個位子坐下,池碟健一口氣就點了十二杯威士忌。


    「喂!你小子幹什麽呀,一個人喝那麽多?我可告訴你,從今往後,我們就要一刀兩段,你就再也沒有朋友了哦。」


    好辣啊,威士忌的味道,真不是一般的辣啊!哈!哈!


    第一杯是自己一個人喝掉的,那個辣勁,簡直讓池碟健不敢再去拿第二杯。


    還好,正在這時,一道非常熟悉,呃,應該說是一道曾經非常重要的聲音,又在他耳旁邊響了起來。


    「我知道,這是三步曲裏的第二步曲,我馬上就要被全世界拋棄了,兄弟們,我在這裏敬你們一杯,謝謝你們不是第一個拋棄我的人,也不是最後一個拋棄我的人,你們真是太仁慈了。」


    是啊,朋友們對他真是太仁慈了,而這個世界對他卻太殘忍。比起又要變得獨自一人的苦澀來說,這小小的一點威士忌,又怎麽能算得上辛辣呢。


    一仰脖,第二杯威士忌就又這麽下去了。


    然後……第三杯……


    「阿健!我是說我們真的要一刀兩斷了哦!」


    「我知道,一刀兩斷,永不來往,咕嘟咕嘟……」


    第四杯……


    「就是以後你再來找我們,我們都不會理你了哦。」


    「我知道,我不會再來找你們了,因為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咕嘟……咕嘟……」


    第五杯……


    也不知道是他喝醉了,還是那些人喝醉了。當他拿起第五杯威士忌,轉身再找人幹杯的時候,池碟健忽然就看到了他的那些個朋友們,都用十分震驚又好像有點恐懼的目光盯著他猛看。


    唉?他們都怎麽了?


    「你們到底喝不喝啊?不喝我自己喝了哦,今天是最後了,以後你們再要喝酒,就喝不到這麽好的酒了哦。」


    這可不是池碟健瞎吹,極品的威士忌、紅酒、雞尾酒,在過去的這些個年裏,他們享用過的最好的美酒,都是由他提供的。啊啊啊啊,不隻是美酒啦,旅遊、泡吧、娛樂,隻要花銷稍微大一點的項目,哪一樣不是由他出錢的!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你們也該找個合適的定下來,都老大不小了,一天到晚花天酒地,的確也不是辦法……」


    「不要啊!阿健、阿健,我們是和你開開玩笑的啦,你怎麽就當真了?」


    真是慚愧啊,沒想到直到要分手了,他才能想出這麽中肯的話,如果能夠早點領悟,說不定他們裏麵的大多數都已經結婚生子,過上幸福的人生了……


    「對啊對啊,再怎麽說,我們也相交了那麽多年了,作為朋友,我們總是會給你機會的嘛。」


    唉?什麽?他們在說什麽?怎麽耳朵裏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好啦,我們知道,我們已經是你阿健唯一的朋友了,真要你和我們一刀兩斷,你還不是要難過得要死!嘿嘿嘿嘿,要不這樣吧,照老規矩,我們這個月的花費你全部報銷,我們就原諒你。我們還是好朋友,以後還混在一起,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耳朵嗡嗡的叫,視線悠悠地搖晃著,可是池碟健的靈台卻是一片清明。


    隻要報銷他們一個月的花費就可以和好如初?隻要給錢的話,他們十分鍾以前的宣言就全部不作數?


    渾渾噩噩地,再迴頭看看這些相交多年的朋友們。眼中閃著焦急,直勾勾地看著他的模樣,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啊,想起來了,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每次當他被欺負得發急,砸下狠話的時候,他們好像都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其實,池碟健不是不知道,他隻是不願意讓自己去想。這些人對他,根本就沒有他所期望的生死友情,他們看中的隻是他的錢、隻是他能弄到錢的身份。而他想要的,則是被人稱作是朋友的假象,各取所需、各不虧欠。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他一直用自己的尊嚴、用自我欺騙來掩蓋起的真相,今天卻直直地就這麽掉了出來。


    「不用了,真相一旦大白,什麽就都變質了。你們為什麽不直接掉頭跑掉!如果你們真的不來理我,真的一刀兩斷,我日後就是跪地求饒,我也一定會求著迴到你們中間,你們為什麽不跑掉啊!」


    好夢易醒,徒留餘恨,這個夢他做了十幾年,也騙了自己十幾年,應該已經做夠了。還有自己的姨媽,一直當成是最親最親的姨媽又怎麽樣?


    嗬嗬嗬嗬,其實他同樣也知道,姨媽對他,並沒有他想得那麽完美。就算被丈夫遺棄,有著綜合性大醫院股份的姨媽,要多養他這麽一個,基本上是毫不費力的。養他卻不教他,給了他基本的生活費,卻把他獨自一人丟在外麵,從十歲開始,自己做飯、自己洗衣、自己打掃、自己照顧自己,如果姨媽真的愛他的話,又怎麽會這麽對他。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身旁邊的每一個人、每一份感情,其實都是假的。他所盼望的、追求的、珍惜的,這少之又少,幾乎占據了他整個生命的重要感情,全部都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假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那麽情人呢?


    『隻要你跟了我,我就是你的親人,我會保護你的……』


    嗬嗬,是啊,這一定也是假的,所以現在他就要去揭穿他,好把自己也徹底的毀滅掉。


    推開了又聚攏過來的男人們,丟了幾張大鈔,池碟健搖搖晃晃地就朝外走。


    酒意飄蕩,隱埋在內心深處的感知,也在飄蕩。池碟健知道自己有些醉了,知道有些話、有些事是不應該去揭穿的,可是被他關在深處的另一個自己,卻趁此機會在大叫著:為什麽不可以?有什麽不可以?這都是真的,這本來就是真相,本來就是事實,他絕對沒有做錯。


    是的,他的確沒有做錯,讓一個活在虛假中的鴕鳥迴到現實之中,這又有什麽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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