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豪,這些建議會不會太異想天開了?朝廷不會允許的。”


    別的或許可以實現,但不需要繳納官糧,這點很難實施。


    糧食緊緊握在手裏,朝廷才能牢牢握住百姓們的命脈,沒了這條命脈,朝廷會沒有安全感。


    其次,每次繳納官糧,朝廷就能對往年的收成有所評估,能更好管理當地百姓。


    “糧食是戰略物資,一旦不受朝廷控製,後果不堪設想。”


    秦江作為都指揮使,雖然不懂民政,但糧食對戰場的重要性,他可是很清楚的。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就可見一斑。


    林書豪冷笑道:“糧食為什麽要受朝廷控製?百姓們比任何人都渴望戰爭勝利,為此他們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家人,難道還會怕出糧食嗎?”


    “古往今來,老百姓都老老實實交糧,可他們辛苦將出的糧食,真的用來打仗了嗎?”


    “並沒有,都用來養貪官汙吏了。”


    林書豪絲毫不理會兩人尷尬的臉色,繼續說道:“百姓們其實要的很簡單,不過是太平的日子,百姓生活富足了,他們自然會擁護朝廷,有什麽不可控製的?”


    “反觀現在,為了交所謂的官糧,百姓們過得水深火熱,到處被壓榨被剝削,官僚打著父母官的名號,貪汙腐敗,這難道就是好政策?”


    王大人歎了口氣道:“這些我們都懂,可這不是我們能夠改變的,這天下是女帝的天下,不是你的天下,也不是我和秦大人的天下,我們就算有心,也辦不成事啊。”


    林書豪不卑不亢道:“別的地方你們管不到,但是雲州還不是你們說的算?反正現在雲州已經這樣了,我們為麽不破罐子破摔,試一試?”


    王大人倒吸一口氣道:“你是說,我們背著朝廷,搞改革?”


    林書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雲州的案子其實並不沒有結束,背後兇手連布政使這樣的大員,都能滲透,這說明什麽?”


    秦將臉色凝重幾分道:“你的意思是朝廷裏有一條大魚在潛水?”


    林書豪點點頭。


    “我們不能指望女帝能帶來什麽好政令,因為不管女帝實施什麽,幕後那條大魚,肯定會想辦法把水攪渾。”


    “所以,我們要暗中蓄力,做好萬全準備。”


    “這也是我為什麽提出要萬民皆兵的建議,現在的大乾朝內憂外患,如果有人想要從內部瓦解我們,以現在大乾朝重文輕武的思想,等待我們的隻有滅國。”


    “可是,我們推行全民皆兵的政策,那我們大乾朝就是一個鐵籠,外敵進不來,內奸出不去,這就是好處。”


    王布政使和秦江互看一眼,眼中滿是震撼。


    這個建議他們心動了。


    林書豪沒急著讓他們立刻就接受自己的建議。


    畢竟這事也急不來。


    安陽的軍隊能從邊境滲透到雲州,這足以說明北域那位鎮北王絕對在悄悄密謀什麽。


    從大姨子那裏不難得知,這位鎮北王能在北域叱吒風雲,擴大勢力,他真的就甘心做個鎮北王嗎?


    女帝當初登基稱帝,這位可是第一個反對的,保不準他哪天會造反。


    到時候,先不說女帝的下場,就以他現在對雲州做的這些事,他會是個好皇帝嗎?


    所以不管如何,他都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與實力。


    他這麽做並不是擁護女帝,而是在為自己鋪路。


    賑災銀案,雲州案,他已經將那位鎮北王得罪了個遍,如果讓他造反成功,大乾朝還會有他的容身之所嗎?


    “林老弟,我覺得你的建議可行,從明天起,我就將全民皆兵的思想,在軍隊裏實施起來,我爹是那邊,我也探一探他的口風,如果老爺子也支持,那些事基本成了。”


    王大人一聽這話,頷首片刻,點點頭道:“既然秦大人都舍命陪君子,那我王懷藺還怕什麽,失敗了,大不了本官不做這布政使,告老還鄉,也落個清淨。”


    林書豪沒想到這二位如此有魄力,當下笑道:“大乾朝有你們這樣清醒的大官,當真是百姓的福氣。”


    ……


    十月初十。


    下起了鵝毛大雪。


    也是在這一天,林書豪整裝待發,踏上了迴家的征途。


    蒼城城頭。


    一行人聚在這裏,和那個儒雅俊朗的少年辭行。


    臨別之際,秦江一把將那儒雅少年抱在懷裏,哈哈一笑道:“林老弟,以後多迴雲州看看,老哥和雲州百姓,都在這裏等你!”


    “我會的,我會多迴來看看的,希望下次我再來雲州,這裏的百姓能安居樂業,不會再忍凍挨餓。”


    王布政使微微笑道:“迴去了,替我向家姐問聲好,天冷了,讓她千萬要照顧好身體,等來年開春,我在親自趕往山陵城去看望家姐。”


    林書豪點頭。


    積雪已經染白了他的發鬢,雪越下越大。


    王夫人替他打掉頭上的積雪,幫他理了理袍子道:“一路上注意安全,莫要凍壞了身子,以後多迴來看看,把這裏當做自己家!”


    說著她目光似有似無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兒,歎了口氣道:“記著這裏有人記掛著你……!”


    林書豪不動聲色的看了大姨子一眼,重重點頭。


    見時間也不早了,林書豪拱了拱手道:“你們都迴去吧,雪越來越大了,以後我會時常迴來的!”


    “保重!”


    林書豪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待了近一個月的地方,心裏卻有些不舍。


    他看了一眼立於大雪中的大姨子,後者目光淡然,清冷的宛如雪花般聖潔。


    他有很多話想對於她說,可終究還是咽了迴去。


    終究要離開了。


    一曲清歌滿樽酒,人生何處不相逢。


    林書豪深吸一口,微微拱手道:“保重。”


    馬車漸行漸遠,雪也越下越大。


    眾人也漸漸散去。


    恰在此時,突然一陣馬匹嘶鳴。


    下一刻,一道倩影,躍上馬匹衝了出去。


    “駕!”


    “星雅……!”


    王夫人見狀下意識喊了一聲。


    但卻未將女兒叫住。


    王布政使淡笑道:“讓她去吧,這一別,不知何時才會相見。”


    “書豪!”


    馬匹上,王星雅一邊策馬急追,一邊高聲呐喊,淚水也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可大雪封路,地麵濕滑,沒有追出多遠,馬匹便不受控製的摔倒在地。


    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王星雅悲痛欲絕,抽出隨身攜帶的寶劍,用力一揮,一抹青絲便被斬落了下來,接著她玉手用力一折寶劍,“哢嚓”一聲,劍身傾刻間斷為兩節。


    她撕下一片衣裙,將青絲綁與劍身,體內真氣催動到極致,隻聽“嗖”的一聲,劍身便如同利劍一般,精準的向馬車飛去,紮在了馬車的車廂上。


    林書豪聽到動靜,掀開窗門,見到那一縷隨風舞動的青絲,他鼻子莫名一酸,抬頭看去,遠處一道倩影,正立在雪中,癡癡的望著自己,猩紅的鮮血,自她手中低落,染紅了那一抹潔白。


    他努力將身體探出車外,奮力呐喊。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星雅,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娶你!”


    王星雅看著那抹閃動的身形,淚流滿麵。


    “他朝一日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書豪,我等你,你一定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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