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荷勾唇一笑,眼底幾分狡黠,突然伸手拉著連璧的袖子,道:「先生隨我進來再說吧。」


    她這親密的動作無端的引得他心頭一跳,情不自禁的隨著她一起進入了竹林深處。


    周圍是密密的竹林,林間陰暗,抬頭,仿似從細密的竹葉間透過斑斑陽光,幾叢勁竹將兩人圍住,他們仿佛進入了一個專屬的秘密空間。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冷香沁入他的鼻端,無端的讓人迷醉……


    在這樣的空間裏,麵對著沈清荷,連璧覺得自己的體溫都升高了。


    他看著沈清荷,陡然覺得喉嚨有些幹渴。


    「先生,我要報仇。」


    聽到她的話,連璧錯愕的看著她。


    她的臉上露出一種少有的狠絕,仿佛露出了利刃的光芒。這樣的冷厲同她十八歲的年齡是不相符的。


    「不隻是為了我,也是為了你。」她堅決的說。


    之前一些旖旎的迷幻嗖的一下全部都從連璧的腦海中消失了。


    「你說的是景見越?」連璧一猜即中,可是這件事涉及皇家,若是真的報這一箭之仇,豈是那麽容易的事?


    沈清荷勾唇冷笑:「正是他!先生可知道,景見宸沒有死,如今,我正想法子將他送入皇宮之中。在臘月十五有一場燈會,是貴妃娘娘舉辦的,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倘若景見宸登基,景見越也就真的完蛋了。」


    連璧大吃了一驚:「清荷,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想好了?」


    沈清荷一雙明眸定定的看著他,點頭:「我已經決定這麽做了。景見宸是我的朋友,景見越是我的敵人。我不能棄朋友於不顧,也不能不報那他囚禁先生之仇!即便我不報仇,倘若有朝一日景見越再次見到我,我想以他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


    連璧沉吟不語,他知道清荷說的沒錯,以景見越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可沒那麽輕易放過自己和清荷。


    不想為敵,已經為敵。如果一旦他登上皇位,隻需一道旨意,所有得罪過他的人全部都沒了性命。


    包括清荷,自己,還有整個連家。


    「倘若你決定,我會為你做我所能做的一切。」


    聽到連璧的迴答,沈清荷露出了笑容,她就知道她的先生必定是她最強大的支柱。


    「可是,這件事風險太大,我真的不想先生冒險。」沈清荷道,「先生隻需要令連相支持景見宸即位即可,其他的還有一個人會做。」


    還有一個人?連璧鳳眸微眯,在腦海中搜索,還有誰?


    「是誰?」他迅速的追問,想要知道那個人的名字,隱隱的,這個人讓他感到不安。


    「蕭乾。」沈清荷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有幾分羞赧。


    「蕭乾?」連璧從未見過蕭乾,也不知道他竟然和沈清荷也有關聯,但是這個人名字如雷貫耳,他當然知道那位就是赫赫大名的虎威將軍,鈞侯的兒子。


    「怎麽會是他?」連璧大吃了一驚。


    「我送景見宸進宮之後,他拿到皇上的虎符之後,便可以調動駐守在城郊的守備軍,守備軍進城可以剿滅景見越手下的禁衛軍,屆時捉拿景見越,以連相在朝堂的勢力輔佐景見宸登基。」


    連璧越聽越心驚,他沒有想到沈清荷早已有了心中的計較,這樣一個改朝換代的事情在她的嘴裏竟這麽簡簡單單的就說了出來。她的確說的簡單,可是要知道倘若要精確的做到這件事中的每一步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凡有一點差錯,都是滿門皆滅的結局。


    他雙手扶著清荷的肩膀,柔聲道:「清荷,這是朝堂之爭,本不該是你應該承擔的,也不是你一個女子應該涉及的啊。」


    清荷定定的看著他的眼,開口道:「可是如今知道二皇子下落的人越少越好,不是嗎?我實在想不出能夠送二皇子入宮的更好的方法。父親曾經教過我,做生意有時候也像賭博,倘若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你的贏麵有多大?有時候,賭的就是一個膽量,狹路相逢勇者勝。」


    聽到她這番話,連璧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反駁的話來,想起清荷的一切經曆,哪一次不是賭博,哪一次不是險中求勝?


    他真的心疼,這樣的如花少女,這樣的年紀,此時,該是依偎在父母的膝下,依靠在良人的懷中,而她,卻倔強的用這單薄的雙肩撐起了一切她能承擔的,不能承擔的。


    如今,他不得不承認,她比自己更加勇敢。當初他逃避了自己的身世,如今麵對景見越給予他的恥辱又試圖視而不見,而她卻有釜底抽薪的勇氣,有劍指王者的氣魄,這份勇氣,這份氣魄,讓他慚愧。


    「好,無論如何,我會盡我所能幫你。」連璧應允道。


    「隻是,你別忘了,倘若景見越沒有犯錯,你去捉他,一樣讓他逍遙法外。但凡要讓他徹底失敗,便需要給他一個犯錯的機會。」


    「犯錯的機會?」沈清荷微微轉動著眼眸,突然精光一閃,看著連璧,道:「先生說的是?」


    「時機到了,給他一個逼宮的機會。」連璧道。


    「好的,我記住了。」沈清荷點了點頭。


    連璧看著她,總覺得她和自己中間,同從前相比似乎隔著什麽東西,難道是蕭乾?


    「你同蕭乾怎麽認識的?」他貌似不經意的問,眼睛的餘光卻瞥著她。


    「呃……在淩州的東山時,他曾經幫過我。」她總不能說當初她被趕出沈家,已經被迫嫁給了當時看起來像乞丐的蕭乾。


    她眼神的閃爍讓他感覺到她在隱瞞著什麽,這種感覺實在很糟。


    連璧輕輕揉了揉額角,眼中露出一絲疲憊,心中莫名的煩亂,可是他在煩亂什麽?曾經不是說過要替她找一個良人嗎?為何到現在聽到她的口中出現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心裏卻如此的憋悶呢?


    竹林外,隱隱傳來腳步聲。


    連璧朝外麵看去,卻見一個丫鬟在外麵招手,是南月兒。


    他急忙同沈清荷一起出了竹林,想到耽誤了這麽久,宴會上父親一定在尋自己了。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清荷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但凡有事立即發信到連府,我會鼎力相助。」


    清荷點點頭,他再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以自己師徒的關係,卻說不了什麽其他的話,不由得心中悶悶。


    告別離去,這一次相見,竟似乎還不如不見。期待許久的相見,卻讓他又知道了一個同她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男子的名字。而那男子同她的一切,似乎他從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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