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亦是茫然,搖了搖頭:「先生從來不提以前的事情,我曾經一度以為先生就是蘇州人。從來沒想到他和連相有任何關係。」


    獨孤傲冷冷一笑:「那就沒錯了,景見越舍得放棄你,又對先生如此客氣,無非是因為他是連家人的關係。可是他現在客氣歸客氣,景府守備卻那麽森嚴,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沈清荷眸光一閃,道:「他自然是知道先生表麵願意輔佐他,但是心裏並不願意。他強行留住先生,不過是選擇在最適合的時機換得更大的利益。即便到了孤注一擲的時刻,他還可以以要挾先生的性命來左右連相,這可算得上一張王牌。


    先生乃是連相府上一脈單傳,你覺得一個父親為了兒子的性命什麽不能做呢?」


    南月兒擔憂的說:「那麽說,連先生現在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不代表後麵沒有。如果一旦連相不能任他擺布,連先生豈不是危在旦夕?」


    獨孤傲和沈清荷都沉默了。


    連星突然狠狠一錘桌麵,憤怒道:「雖然那景府守衛森嚴,可是即便是我豁出性命,也要去救先生出來!」他之前一直守護著連璧,別說連璧對他有救命之恩,更是待他如友。這一次,他就是賠了性命也要把他救出來。


    獨孤傲搖搖頭:「你雖然武功高強,可是你進去容易,帶一個人出來豈能容易?這樣反倒容易讓先生無辜喪命。」


    沈清荷想了又想,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人能壓製景見越嗎?


    這個人,必定權勢極高……


    這個人,必定心思細密……


    這個人,必定老謀深算……


    陡然間,她眼前一亮,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自語:「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也。」


    「什麽意思?」幾個人都望著她這邊,完全一頭霧水的樣子。


    沈清荷揚起頭,眼眸亮晶晶的,說:「現在,解鈴還須係鈴人!」


    南月兒拉著她的手臂:「我的好公子,你快點說,急死人了!係鈴鐺的人到底是哪個呢?」


    獨孤傲敲了她一個栗子,罵道:「平日叫你多讀書,你就偷懶!我們要救的是連公子,係鈴人自然該是連公子啦!」


    南月兒無辜的抱著腦袋,隻覺得暈暈乎乎:「你們這些讀書人怎麽說話,越說我就越不懂了,連先生被關在那裏,怎麽救自己啊?他都不會武功!即便會武功哪裏敵得過那一屋子的明衛暗衛?」


    獨孤傲轉動著眼眸也有些不解。


    沈清荷侃侃道來:「景見越將先生當作底牌,而先生又同他的父親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以此推斷,連相一定還不知道先生已經在京城了。京城裏頭,誰最厲害?誰手腕最高?誰能翻雲覆雨?誰能左右人心?」


    獨孤傲驚喜的道:「你說連相!」


    「沒錯!」沈清荷接著說,「我們能力有限,京城也不是我們的地界,此時此刻又找不到蕭乾,可是,有一個人比我們更加關心先生的安危。隻要我們把先生在景府的消息傳給連相,他一定有辦法保護自己的兒子。」


    南月兒歡喜的拍手:「太好了!公子這樣一說,我真是醍醐灌頂啊!」


    「事不宜遲,遲則生變!」沈清荷讓南月兒立即取了文房四寶,道:「我現在模仿先生的字跡寫一封信,屆時讓連星親自交給連相。據聞連相疑心很重,但是他看到了兒子的親筆信,一定會深信不疑,立即開始籌謀計劃,那麽,可以預見的,很快,先生就可以脫離牢籠了。」


    「好,好!」連星歡喜無限,急急的催促清荷下筆。


    當初兒時學字的時候,最開始她就是學的先生的楷體,他的字字字俊秀,脫俗瀟灑,一如他的人。想到此時此刻他為自己所受的苦,她的眼眶無端的酸澀了。她欠先生的太多,都不知道怎麽還。


    「吾父頓首,十年闊別,無顏相見。此時兒已返京,困於城心景府,猶如遊龍困於淺水,不得自由,亦不得同父相見。望顧念父子情誼搭救兒出牢籠。子衿親筆。」


    這是一封短信,沈清荷一揮即就。


    她用京城裏能買到的最普通的信封裝好,立即交給了連星。


    連星小心翼翼的揣進懷裏,道:「我今晚就去送信。」


    沈清荷想到他一定是去做賊一樣,叮囑道:「你務必要看到連相親手打開這信,否則會誤事的。」


    連星點頭:「你放心吧,事關公子安危,我絕對不會馬虎的。」


    京城西端的連相府。


    偌大的相府,占地足有三百來畝。


    高牆碧瓦,亭台樓閣,曲院流水,看不盡的 風光,數不盡的繁華。


    連氏一族乃是官宦傳家,到了連宗遠這一代已經做到了一朝首輔,權勢榮寵集於一身,連氏族人因著連宗遠雞犬升天,一個個都連帶著尊榮起來,相國府門口每日可謂是門庭若市車水馬龍。隻是連家嫡係一向人丁單薄,到了連宗遠更是隻有一個獨苗苗,然而就在這獨苗苗十年前名滿京華,人人都說他會是下一任連相時,那獨苗苗卻銷聲匿跡,從京城無故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連家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後來好事的人都知道連相一直在找那獨苗苗,可惜一直沒能找到。再後來得到的消息,說他出現在江南一帶,連相不甘心又派人去找,還是沒能找到。


    連夜,又下了一場雪,晶瑩潔白的雪花壓彎了樹枝,簌簌落下。


    書房中,入夜了,燈還是亮著。


    屋內,傳出一陣陣低咳。


    半晌,窗扇從裏麵推開,窗前,立著一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雖然有些年紀,依然眉目清朗,氣度雍容。


    「又是一年了……」他輕歎,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蒼涼。


    冷氣吸入肺中,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自言自語的歎息道:「這麽多年了,你為什麽還是想不透呢?」


    書房前的林子裏,似乎有什麽細碎的聲音,他剛一抬頭,驀然,一樣銀色的東西迎麵而來,將將擦著他的耳畔投擲到屋內。


    連宗遠大吃一驚,正準備叫護衛,迴頭看時,發現是一封書信。


    他彎身撿起了地上的書信,展開一看,頓時眼瞳放大,變了臉色。


    抬頭看時,似乎林子裏有一道影子忽閃了一下,他再揉眼睛,那影子豁然已經不見了。


    「大人——」幾個侍衛似乎察覺到狀況,迅速的趕來,「大人沒事吧?」提著長劍的侍衛長急匆匆趕來問道,如果大人出了事,他就是全家性命賠上也賠不起啊。


    連宗遠微微蹙眉,看著那消失的黑影,心道,這人隻是來報信的,並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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