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南月兒走了進來,她手裏拿著一封邀請信,白天的時候沈清荷看過,眼眸在那信上微微頓了一下。


    「公子,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你打算去參加嗎?」南月兒問,她心裏滿是疑惑,在她的手裏是淩州府商會的邀請函,上屆商會的會長是齊鈺,如今齊鈺被流放了,自然不行,現在邀請函發到了她的手裏,倘若去,以今日「何青」的地位自然要爭個龍頭老大的位子,可是她畢竟是女子……所以南月兒覺得這件事著實有點讓人糾結。


    身為一個女子要想成為淩州商界的龍頭老大,那得需要多大的底氣和膽量啊。


    沈清荷眼眸微沉,道:「去,何為不去?」


    南月兒麵露憂色:「倘若去了,在這淩州府可是沒有迴頭路了。」


    沈清荷微微一笑:「我從未想過給自己留迴頭路。」


    南月兒看了她一眼,禁不住暗暗乍舌,公子的心性果然比自己想的要堅定的多啊。一旦成為商會首領,何青的名字還不跟生了根一樣,倘若想以女兒之身退出,那可就難了。


    沈清荷將寫給連甲的信用信封裝起來,遞給了南月兒,道:「你把這信給連星,讓他交給連甲。明日商會,你替我好好準備一下。」


    「是。」南月兒接了信封,應了聲。


    沈清荷忙完了工作,這才往自己房裏去休息了。無意間,她想起了她那日在出城的時候看到天上放出的響箭,難道說那是盧戰的信號?也就是說盧戰早已察覺她混淆視聽的計謀,做出了應對之策。可是,以她對盧戰的了解,他不像是那麽有謀略的人,難道說他背後還有人?


    她自嘲的一笑,這兩天風平浪靜,她在胡思亂想什麽?應該沒有問題才對。


    她現在該想的是,如何麵對明日傍晚的商會了。其實,商會之首領不過是一個虛名,她並不在意,不過既然那些人爭得頭破血流,她也不介意去看看熱鬧,拿走屬於她的東西。


    她能走到今天,唯有兩個字而已——不怕。


    第二天清晨,南月兒依照她的吩咐,早已準備好了一切。


    鏡前的人,九色玉珠鑲嵌的銀冠束著烏黑發亮的長發,身著鑲暗金纏枝蓮紋雲錦青緞長衣,腰纏羊脂白玉佩帶,腳踏翻雲靴,真是麵白如玉,修眉俊目,顧盼神飛,好一個翩翩美少年。


    南月兒看得都呆了,笑道:「要是誰嫁給公子,當真是有福氣。」


    沈清荷勾唇一笑,嗔道:「又胡說!馬車備好了嗎?「


    她急忙點頭:「備好了,不過商會不是在晚上嗎?」


    「白日裏我想去巡視一下店鋪。」


    馬車沿著淩州府的主道緩緩行駛,每到一處,沈清荷都會仔細查看附近的商鋪情況,連著其他人的鋪子,她也會細細觀看一番。


    這時,耳畔傳來女子的吵鬧叫喊聲,她掀開簾子調頭看去,隻見有幾個人圍著一家門口,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


    那門口竟有些眼熟,她定睛一看,「齊府」二字映入了眼簾,她豁然想起這是齊府的老宅。


    她微微眯眼,齊家的主心骨已經沒了,這是又在鬧什麽幺蛾子?


    齊府門口,人群當中吵鬧的是兩個婦人。


    一個穿著洗得有些發舊的牡丹暗花綢裙,發鬢間還插著幾支簡單的釵環,另外一個卻穿著一身發白的藍色粗布衣,連隻簪子都沒有,這氣勢上豁然就差了一截。


    穿著綢裙的婦人正是齊家的二夫人尤氏,穿著粗布衣的是大夫人許氏。


    兩個人都是潑婦,都是雙手叉腰,惡語相向,罵得那叫一個乾坤顛倒,精彩絕倫,罵著祖宗八代能用的詞都用出來了。


    「你這個賤婦!誰說這齊府的老宅子是你的?你眼睛瞎了不是,沒看見那匾額上寫的,既然寫了一個‘齊’字,又怎麽可能是你這個姓尤的?」許氏怒罵道。


    「嗬嗬!許氏,」尤氏雙手叉腰得意洋洋,「你就後悔吧!我手上可有著房子的契約,你想要迴去?簡直是癡心妄想!誰說這宅子是齊家的?信不信我迴頭就把這個牌匾給摘了?馬上給你換成尤府!當初你跟你那個寶貝兒子趕我們出來的時候那是有多得意啊,我們就跟狗一樣被你們趕出來!你記不記得,你寶貝兒子齊鈺拿鞭子抽的我兒渾身都是傷,這些你都忘了嗎?你要是好性子來求我,我倒是還有一口剩飯賞給你吃,你若是這副德行,我隻能說一個字——滾!有多遠給老娘滾多遠!」


    「你……」許氏氣得手指著那婦人的臉,滿臉通紅,說不出話來。


    周圍圍觀的人悄悄議論著。


    「那齊鈺流放以後不是齊家還有幾間老鋪子嗎?怎麽就淪落成這樣了?」


    「你還不知道呢,齊家本就還欠著人家不少錢,原先有鋪子周轉著,這鋪子驀然的就給收了,那錢找誰要呢?還不是找齊家這幾位嗎?」


    尤氏聽到這些人的話,更加得意洋洋了,她雖然也沒什麽財產,好歹還有個老宅子,又從娘家撈了些東西過來,日子雖然不比從前,溫飽還是沒問題的。幸虧她早點和齊家分家,不然她都要受連累。


    看著許氏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她真是心裏痛快啊。


    「嘖嘖……」她指著許氏身上的土布舊衣,譏諷道:「想想你齊家當初是多麽風光,沒想到現在連一件綢裙都穿不起了,可憐啊可憐啊!」


    許氏愣愣的看著她,恨不得在她那張臉上抓出五個窟窿出來,她堂堂齊家大夫人,何時需要人來可憐了?


    「娘!」齊閩從裏麵走出來,咬牙切齒的看著許氏:「別跟他廢話!關門,放狗!」


    他對許氏恨之入骨,當初如果不是她,暖玉又怎麽會死?今日看到她這副模樣,猶不解氣。


    「砰!」的一聲,大門在許氏的眼前關上,碰了她一鼻子的灰。


    這時,隻聽到那院子裏頭幾聲「汪汪」狗叫,一聽這聲音不好,圍觀的人趕緊一哄而散。


    隻見,狗洞裏竄出了一條惡狗,直撲許氏而來,她嚇得腿腳一抖撲倒在地上。


    「嗚嗚……」此時此刻,無盡的委屈鬱積於心,雖然那黃狗沒有咬她,可是她嚇也嚇得夠嗆。


    眼淚嘩啦啦的流了出來,想起了被流放的兒子,她頓時悲從中來,垂足頓胸,好不淒慘。


    這時,一定銀燦燦的東西從天而降,滾落到她的眼前。


    一輛華麗的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她旁邊,那銀子正是從馬車上滾落下來的。


    她驚愕的抬了頭,金黃色的簾子隨風輕輕拂動,從那縫隙裏,她看到了那個人如白玉一般的麵容。


    她眼眸頓時睜大,換做了一副母夜叉的惡相,狠狠把銀子砸在馬車的跟前,怒罵道:「原來是你!你這個混帳東西!老娘就是餓死,也不會要你的銀子!你害得我齊家敗落至此,你會有報應的!」


    簾子緩緩掀開,沈清荷清冷的看著地上的人,她那亂蓬蓬的頭發,還有那洗得發白的藍色布衣,搖了搖頭。


    「連星,把銀子撿起來。她不需要,自然有需要的人,銀子都是生意人一分一毫辛苦掙來了,別沒的給了無用的人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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