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洛迪斯大人?”


    守在樹屋外的衛士注意到了走來的碧洛迪斯,紛紛放下手裏的長矛朝著對方低頭行禮。


    如今的碧洛迪斯畢竟還是族長候補,在地位上甚至可以說與精靈一族的長老們持平,一般的精靈衛士當然不敢得罪她。


    “西爾芙大人讓我來取點東西。”


    碧洛迪斯有些不自然地揉了揉手腕,這是她在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我們沒得到族長的消息啊……我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但是您這裏有什麽信物作為證明的嗎,這個也是下屬們的職責所在。”


    把守在屋外的衛士微微一愣,雖然表麵上看上去仍舊是那副恭敬的模樣,但她們卻並沒有退讓的意思,話語裏更是透著全然不打算退卻的執拗。


    她們都很清楚,碧洛迪斯與玫菲爾的關係。


    即便如今的碧洛迪斯身為族長候補,但在玫菲爾被正式處死之前,這些衛士仍舊對碧洛迪斯懷有一定的戒備心。


    “……”


    這次碧洛迪斯沒有給予迴應,而是繼續不安地摩挲著手腕處的突起。


    “或者這樣,我們先聯係一下西爾芙大人,您稍等一下。”


    門外的衛士作勢就要啟動傳訊法陣,隻是還沒等她調動起身體裏的魔力,一道冷厲的寒芒便瞬間掠過了她的脖頸,在她的咽喉處割出一連串飄飛的血霧。


    “碧洛迪斯大人?!”


    另一位精靈衛士見狀不由得大駭,立馬就打算抽出別在腰間的魔力道具,朝著留守在附近的其他衛士發出求援信號。


    但是碧洛迪斯沒給她這個機會。


    這名衛士最後看到的,是一杆箭矢直挺挺地朝著她的眼窩插了過來。


    鋒韌的箭矢穿透了她的眼球,最終從她的後腦處破體而出,就這麽剝奪了她的性命。


    “抱歉。”


    碧洛迪斯抽出沾血的箭矢,看著眼前全無生息的兩人,眼中不由得流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她剛剛表現出的緊張,並不是因為她為自己的行動感到不安,而是因為如果事情不鬧到最後那一步,她還是不想剝奪族人們的性命。


    碧洛迪斯知道這些人對西爾芙的忠誠程度,隻要這些人還留有一口氣,勢必會想方設法地聯係上西爾芙,到那時候她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碧洛迪斯不想殺人,否則她也不會避開周遭巡邏的衛隊。


    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闖到這裏來。


    隻是這兩人是西爾芙的直屬護衛,實力更是遠超諾姆所率領的那些半吊子。


    碧洛迪斯沒得選,因為即便是她,也不敢說能夠在顧及性命的情況下拿下這兩人。


    “你們有效忠的對象,我也有想要保護的人。”


    碧洛迪斯蹲下身子抓起眼前的屍體,借助木紋的效果驅使著兩旁的樹木,瞬間便將這兩具屍體吞噬其中,成為了灌養周遭植株的肥料。


    在處理完屍體和彌留的血腥味後,碧洛迪斯推開身前的木門,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其中。


    借助感知結界的能力,她發現這裏並沒有其他衛士的存在,這也讓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看樣子就和伊萊預料的一樣,為了防止伊萊等人在刑場發難,西爾芙把自己最信賴的直屬衛隊全部派了出去,這也給了碧洛迪斯尋找禁製權柄的機會。


    她挽起手臂上的衣袖,開始在西爾芙的房間裏四處搜尋。


    按照之前埃琳娜的說法,能夠操縱神明禁製的媒介,往往都會遺留在禁製繼任者的身體裏。


    但如果它附著在某個外在的媒介上,那個媒介必然是神明鍾愛的物品。


    精靈之森的神祗大都是精靈們演變而來,即便她們登臨成神,喜好也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


    而森之精靈最喜歡的,除了植物以外再無他物。


    碧洛迪斯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尋找,將西爾芙養育的那些花束都給翻了個遍,也沒能從中尋得一絲禁製魔法的蹤跡。


    西爾芙平日裏養殖了不少花卉,那些精心飼養的花束可以說是西爾芙的心頭肉,但現在卻被碧洛迪斯翻得飛濺不止,而她的手上也沾滿了那些品質絕佳的土壤。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碧洛迪斯的眼中透出焦急之色,她時不時地轉過腦袋看向窗外,注意著陽光照射而來的角度。


    要不了多久,玫菲爾的處刑就要開始了,她必須得在那之前拿到禁製的權柄。


    但是人一旦陷入焦急,注意力和專注度都會大打折扣,即便碧洛迪斯已經將整個房間翻找的一片狼藉,也仍舊沒能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然而就在碧洛迪斯陷入焦慮的時候,她的腳卻突然踩上了一塊鬆動的地磚。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這塊磚壓根就不是嵌在地上,而是懸浮在某種怪異的液體表麵。


    碧洛迪斯的腦門滲出些許冷汗,她知道自己應該是踩到了某個暗格,但她現在不敢確定這東西到底是什麽,有沒有可能是聯係著西爾芙的某種魔法。


    她隻得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撥開了那塊地磚兩旁的雜物。


    當她慢慢抬起腳的時候,那塊磚突然整個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就像是被某種東西當場吞噬了一樣。


    隨後展現在碧洛迪斯眼前的,是一輪極為繁瑣雜亂的魔力陣法。


    那些交織的紋路詭異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說已經完全違背了她對於魔力陣法的了解。


    即便碧洛迪斯已經跟隨玫菲爾學習了不少陣法,但她在看見這東西的一瞬間還是出現了片刻的恍惚,因為這玩意兒顛覆了她對於陣法的認知。


    碧洛迪斯將雙手探入其中,憑借著自己對於陣法的了解,小心翼翼地用魔力勾連著其中的迴路。


    這道陣法的精密程度遠超她的想象,即便是在身為學究的玫菲爾那裏,碧洛迪斯也不曾見過如此複雜的陣法紋路。


    好在碧洛迪斯畢竟是玫菲爾最為得意的弟子,即便她無法弄清楚這個陣法的原理,但她還是能夠順藤摸瓜,借助陣法之中的一些端倪,成功啟動了陣法中蘊含的魔力。


    當那陣法悄然啟動之後,整個房間的地板都變得黏膩起來,就像是原本平坦的磚麵,突然變成了足以讓人深陷其中的沼澤地。


    “木紋。”


    碧洛迪斯立即用木紋操縱起窗外的樹木,隨後借助迅速滋生的枝幹,將自己懸吊在了房間的天花板上,這才避免了被沼澤地吞噬的下場。


    隻是當她再度凝神朝著身下看去的時候,一道極為耀眼的銀色光芒瞬間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是……什麽東西?”


    那是一枚做工精巧的銀葉,看上去有些像是藏館裏收納的文物。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見那東西的時候,碧洛迪斯的心裏瞬間生出了強烈的恐懼感。


    那是一種仿佛被人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好像下一刻碧洛迪斯便會被它當場掐死。


    碧洛迪斯立即錯開目光,這才減弱了那東西帶來的窒息感。


    隨後她放下手中的藤條,將自己緩緩懸吊下去之後,這才有些不安地拾起那片葉子。


    這東西的外形看上去和普通的樹葉沒什麽區別,隻是它通體呈現出銀色的光輝,而且入手的時候有一種極為怪異的溫熱感,就好像是一件具備生命的活物一樣。


    而就在碧洛迪斯取出銀葉的時候,她身下的淤泥突然變了,變成了無數蠕動的血肉。


    這恐怖的一幕讓碧洛迪斯頓時驚在當場,因為她似乎聽見了那些血色淤泥裏傳來的慘叫聲。


    這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碧洛迪斯咽了口唾沫,她能看出來眼前的這些東西,散發著極為強烈的不祥氣息,但她完全沒見過它們。


    眼前的血色沼澤,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無數的屍骸碾壓成的血肉,最後堆積成了這麽一幕讓人心生寒意的詭異物品。


    然而真正讓碧洛迪斯感到恐懼的還不止於此,因為她在身下的沼澤裏看見了無數的人臉。


    那些臉龐似喜似悲,但是無一例外,都用著那雙滿是憎恨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倒掛在上方的碧洛迪斯。


    那些眼神獰惡到了極致,仿佛要將眼前的碧洛迪斯剝皮拆骨一般。


    “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碧洛迪斯朝著血肉深處望去,在那裏發現了一株盛放的血色花束,而在那花束的身軀上,盤旋著無數細密的金色紋路。


    而其中蘊含的信仰之力,更是讓碧洛迪斯下意識地生出了臣服的心思。


    禁製權柄!


    碧洛迪斯立即操縱起手中的藤條,試圖從那翻騰的血肉中取出那朵花束。


    “啪!”


    在藤條穿過血肉,眼看著就要取得那朵花卉的時候,一道突如其來的刺鞭掠過窗欞抽了進來,正好打飛了碧洛迪斯手中的藤條。


    “?!”


    碧洛迪斯立即抽身翻轉,然而當她透過窗戶向外看去的時候,卻正好對上了諾姆那快要噴出火的雙目。


    “你在幹什麽,碧洛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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