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刀光以紛繁之姿,點亮了結界內的每一處角落。


    每當刀鋒閃爍交織的時候,那在空中殘留下的軌跡仿佛不是鋒韌的光弧,而是漫天飛舞的銀色櫻落,那是一道道讓人完全不敢涉足其中的華美花簇。


    赫彌尤亞斯做夢都沒想到,他有一天居然會正麵對上傳說中的天目鬼童丸。


    無論他如何閃轉騰挪,那銀蛇一般的刺骨寒芒,仍舊會如同附骨之蛆一般接踵而至。


    這也導致他根本不敢停下腳步,一切魔法在鬼童丸的刀鋒麵前都隻能束手待斬。


    即便是赫彌尤亞斯將近五百級的身體數據,也無法在那密不透風的刀鋒之網中尋得絲毫破綻。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為什麽沒有偽神願意和千鶴交手。


    千鶴本身的強大是一方麵,最讓人難以應對的,是她在日複一日的生死絕境中磨練出來的完美刀法。


    魔力的成長是有盡頭的,但是技藝卻是無窮無盡的。


    “狩。”


    在赫彌尤亞斯又一次試圖拉開距離的時候,千鶴猛然向前踏步,腳下的輕靴在泥濘的地麵上留下一道溝壑般的足印,隨後整個人竟是直接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這種感覺無比詭異,就像是她的整具身體真的被憑空抽走了一樣。


    若不是那留在原地的殘影,隻怕赫彌尤亞斯還會以為她發動了某種傳送魔法。


    當千鶴再度出現的時候,她已經落在了赫彌尤亞斯的身後。


    而本該綻放刀鋒之華的天目鬼童丸,此時卻被她收進了腰間,隻是她的手仍舊以反握的姿勢落在刀柄上。


    這一瞬間,赫彌尤亞斯渾身的毛孔都在對他發出警告,涔涔的冷汗更是早已浸濕了他的後背。


    明明那隻是一把未曾出鞘的刀刃,他卻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被一分為二的模樣。


    “居合。”


    長刀以驚雷之勢迅速抽出,刀刃與內鞘摩擦的響聲如同索命的鍾鈴。


    一道分割空間的白色弧光,眨眼間便已經出現在了赫彌尤亞斯的身後。


    “彌當的要塞。”


    耀眼的金光從赫彌尤亞斯的背部迅速隆起,熾金色的信仰之力匯聚成一層層薄膜狀的防護,使得天目鬼童丸的刀鋒出現了短短一瞬的停滯。


    但這瞬間的停滯,已經足以為赫彌尤亞斯提供短暫的喘息之機了。


    即便如此,他整個人仍舊被居合斬劈飛了出去,硬是在半空中調轉數次身形才得以落地。


    隻是那劇烈起伏的胸膛,說明赫彌尤亞斯此時的狀態絕對算不上好。


    他驚疑不定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不遠處收刀入鞘的千鶴。


    而他後背的衣物此時已經悄然開裂,淋漓的鮮血逐漸滲出。


    剛才那一刀,如果再深一點,這場戰鬥就可以宣布結束了。


    “……”


    赫彌尤亞斯朝著一旁伸出手臂,一道沉重的黑色在他的召喚下從天而降,在落地的那一刻掀起了巨大的煙塵。


    待煙霧散去,那東西才展露出了它真正的模樣。


    那是一枚龐大的黑色十字架,從架身入土的程度來看,這東西的重量怕是不亞於一輛滿載的馬車。


    傳說級武器——天塹十字,也是赫彌尤亞斯本人的契約武器。


    從現在起,赫彌尤亞斯不會再想著脫離戰場了。


    先前的交手中他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一心隻想著逃跑的話,他怕是無法在千鶴的手中覓得一絲一毫的生機。


    眼下擺在他眼前的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硬碰硬。


    “……”


    千鶴稍稍偏轉身形,素白的手指再度落於刀柄之上,隻是這一次她的起手式與先前不同了。


    憑著感知結界的存在,她已經意識到,出現在不遠處的那個十字架並不簡單。


    先前的那招居合,她是真的打算直接砍翻眼前的男人,因為她能看出來赫彌尤亞斯的戰意並不強。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眼前的神明已經打算和她殊死一戰了。


    常年揮刀的經驗告訴千鶴,真正的對決現在才剛剛開始。


    “真的沒得談了嗎,千鶴小姐?”


    赫彌尤亞斯托了托手掌,身旁的十字架逐漸懸浮起來,並以一種怪異的弧度環繞在他的身側。


    沒錯,這東西的操縱方式和破骨之球類似,同樣也是通過精神力控製的飛行物。


    “噌。”


    千鶴用拇指頂起刀鍔,迴答了赫彌尤亞斯的問題。


    “哈哈哈……我他媽的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赫彌尤亞斯苦笑兩聲,隨後雙手快速交織,一對環繞著墨玉的黑色手套迅速成型。


    那是他掌管的第二把傳說級武器——無妄之裁。


    既然麵對的人是那位櫻庭千鶴,那麽赫彌尤亞斯也不打算再留有任何底牌了。


    能從這片結界走出去的人,隻有一個。


    兩人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同時朝著對方發起了衝鋒。


    溫潤的墨玉在空中點綴出兩道耀眼的弧光,而千鶴的身形則是在那密集的光流中不斷穿梭。


    銀白色的刀身一次次劃出連綿不斷的刃網,在赫彌尤亞斯的雙手上留下了無數深邃的白痕。


    “轟!”


    懸浮在一旁的十字架迅速旋轉起來,在赫彌尤亞斯的操控下,強行介入了兩人之間的對決。


    而千鶴的臉上,卻始終沒能流露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她隻是加快了揮舞刀刃的速度,刃鋒與十字架不斷碰撞,直至濺射起無數紛繁的火花。


    “橫般方指.番骨八相。”


    在又一次險而又險地避開十字架的掃蕩之後,千鶴選擇了屈起雙膝,整個人以微伏的姿勢落在了赫彌尤亞斯的眼前。


    盛放的魔力流從天目鬼童丸的刀身上盤旋而起,如同兩道交錯在銀弧之上的森冷獠牙。


    麵對千鶴的刀法赫彌尤亞斯自然不敢托大,他迅速抽身後退,並且抬手召迴了徘徊在原地的十字架。


    金色和銀色的光芒在兩人的頭頂不斷碰撞,其中熾金的信仰之力顯然更為磅礴。


    但那如同絲線一般的銀色流光,卻總能在雙方接觸的一瞬間撕裂那無匹的金色威壓。


    這是信仰之力與魔力的純粹對衝,沒人知道千鶴是怎麽憑借魔力撕開對手的信仰之力的。


    要知道這兩股力量,在本質上有著上下位的區別。


    “噌!”


    當千鶴揮出刀的那一刻,時間的流逝竟是在這一刻逐漸放緩。


    赫彌尤亞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這一刻周遭的一切都靜得太過可怕了些。


    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沉重的唿吸聲。


    “鑄神的榮光!”


    金色的光流再度湧現,而且這一次比起先前釋放出的信仰之力還要濃厚不少,以至於那些不斷湧動的光流此時已經趨近於液體的形式。


    而一同盛放出光華的,還有那串懸浮在兩人頭頂的怪異鎖鏈。


    赫彌尤亞斯動用了自己的神格。


    長刀與墨玉的對碰再度出現,可這一次赫彌尤亞斯手中的無妄之裁……


    裂開了。


    長刀在半空中留下一道肉眼難以察覺的冷厲絲線,當千鶴再度收刀入鞘的時候,赫彌尤亞斯的雙手已經被徹底切斷,其中完整的骨骼切麵更是看的人心驚肉跳。


    “哈哈哈……橫般方指.番骨八相,無上神月巫的成名絕技之一,沒想到我居然能把你逼到這個地步,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哈哈哈哈……”


    赫彌尤亞斯看著自己不斷向外湧出血液的手腕,忍不住發出了一陣陣癲狂的大笑。


    他並不是瘋了,而是他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接下了什麽。


    番骨八相,那是足以扭曲時空間的恐怖技藝,但隻要接下過一次,他就有把握在兩人接下來的交手中做出應對。


    換句話說就是,他已經逼出了千鶴的底牌。


    這意味著戰場的天平,正在逐漸朝他的方向傾斜。


    “你……殺過那麽多的神明,難道不知道神明的本體是神格,而不是這副肉身嗎!”


    赫彌尤亞斯猛然擺動雙臂,從他體內湧出的信仰之力勾扯出無數細密的血肉,轉眼間便為他重塑了一對完整的手臂。


    而那高懸在上方的金色鎖鏈,此刻也變得更為耀眼。


    “……逼到這個地步?”


    千鶴頓了頓神,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眼前這人似乎誤會了什麽……


    她靜靜地按住腰間的天目鬼童丸,隨後伸出兩根手指,朝著身旁劃出一道筆直的豎線。


    兩把獨特的長刀割裂開千鶴周遭的空間,以魔力匯聚的形式迅速成型。


    那是千鶴的另外兩把武器,名為越前須則繼和狂町朝綱的古老長刀。


    “?”


    赫彌尤亞斯瞳孔微微一縮,他當然知道千鶴的本命武器不止一把,但是這女人同時召出三把刀是要幹什麽?


    他可沒見過同時使用三把刀的武士。


    “少主以前跟我說過,他的世界有一種名為‘三刀流’的武技。”


    “但是我比較愚鈍,我思考過很多種方法,最終還是無法做到用兩隻手同時控製三把刀。”


    “雖然少主後來跟我說……那是一種名為動漫的誇張表現,但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


    千鶴取過懸浮在一旁的雙刀,將它們同樣綁到了腰身的位置。


    “不過……我也漸漸摸索出了屬於我自己的一套‘三刀流’。”


    說到這裏的時候,千鶴的嘴角勾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神舞心流,這是我獨創的刀法流派。”


    “你不是想見見我的底牌嗎?我給你這個機會,赫彌尤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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