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廳堂裏,身著華服的伯爵端坐在沙發上,而伊洛蒂則是一步步拖動著腿間的腳鐐,直至最後跪在他的跟前。


    她默默地低著腦袋,本就有些幹裂的嘴唇更是因為緊張而變得發白。


    伯爵用手杖的末端挑起伊洛蒂的下巴,仔細地觀察著伊洛蒂的長相。


    盡管眼前的女孩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但那與生俱來的姿色卻是無法掩蓋的。


    “我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沒見過這麽純粹的紫瞳了。”


    伯爵看著伊洛蒂那雙澄澈透亮的眼眸,一時間也難免有些失神。


    紫瞳,這是柯爾弗金斯家族,也就是龍芯王室獨有的特征。


    他都不需要去做其他的判定,僅僅憑著這雙眼睛,就足以說明伊洛蒂體內那純正無比的王族血脈了。


    “伯爵大人請離遠一點!這個女人很危險,她在牢裏殺掉了一個男人!”


    守候在兩側的騎士連忙拽住伊洛蒂脖子上的鐵鏈,將她一把拉離了伯爵的眼前。


    突兀的巨力使得伊洛蒂劇烈的咳嗽起來,那穿著白色囚服的單薄身子,此時像是一片隨時都會破碎的柳絮。


    “……”


    伯爵聞言皺了皺眉頭,他有些好奇地看向伊洛蒂。


    這個女孩明明看起來弱不禁風,但是眼睛裏卻藏滿了仇恨啊。


    也對,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裏能藏住心裏的感情呢?


    伯爵的心裏暗暗地歎了一聲,這些年來他不知道處死了多少流落在外的王族血脈。


    但在那些被處決的少年少女之中,眼前的伊洛蒂似乎是最具有王族風範的那個人。


    這個年紀的孩子被帶到他麵前的時候,要不就是痛哭流涕下跪求饒,要不就是瘋狂解釋自己和王族並沒有關係。


    他們哪裏知道,從他們被帶進來的那一刻起,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他們的那位新王陛下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下得去手,又怎麽會在乎他們這些平民的死活。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是他們這些做髒活的人早已明確的道理。


    但是他眼前的這個女孩不一樣,從被人拖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伯爵便已經從伊洛蒂的眼中看見了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這說明,伊洛蒂已經看清了眼下的局勢。


    隻是……哪怕到了這個時候,這女孩仍舊不曾主動開口去說一句話。


    “伊洛蒂……有姓氏嗎?”


    伯爵揮了揮手示意騎士們退下,隨即走上前來拿起了伊洛蒂胸口處的銘牌看了看。


    在他看來,眼前的女孩就算有點自保的手段,但憑著她這副幾乎感受不到魔力的身體,又怎麽可能給自己造成威脅。


    “沒有……”


    伊洛蒂轉過腦袋,她的確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從她記事的時候起,人們留給她的就隻有伊洛蒂這個名字。


    “我可以告訴你,你的姓氏是柯爾弗金斯,你身上流淌著王室的血脈。”


    伯爵盯著伊洛蒂看了很久很久,最終他還是說出了真相。


    “柯爾弗金斯……柯爾弗金斯……我的人生,就是因為這個姓氏才變得一團糟的嗎?”


    伊洛蒂怔怔出神地念叨著這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姓氏,隨後她抬起頭直視著眼前的伯爵。


    那尚未成熟卻已經盡顯姿色的無暇容顏,使得即便是殺過許多人的伯爵,在這種近距離的對視下都難免有些恍神。


    “嗯。”


    伯爵點了點頭。


    “所以你要死,因為你們活著會威脅到陛下。”


    “我叫布蘭登.希爾頓,希爾頓公爵的旁支,等你死後我會好好收殮你的屍體的。”


    一旁的騎士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他們還從未見過這位伯爵大人對犯人說這麽多話。


    “王室……哈哈哈哈……”


    伊洛蒂絕望地跌坐下去,成行的淚水沿著她精致的麵容不斷滑下。


    原來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被剝奪了活下去的權力。


    “大人,王室那邊來人了……”


    門外的騎士敲了敲手中的槍柄,同時朝著廳堂內的伯爵提醒了一句。


    “……”


    布蘭登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隨即他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


    兩旁的騎士們見狀也是十分識趣地離開了這裏,顯然他們很清楚,接下來談話的內容不是他們有資格去聽的。


    “布蘭登卿,聽說你又給我們找了個親戚迴來啊。”


    一句透著輕佻的話語從廳堂外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寶石碰撞以及甲胄晃動的聲響。


    “……”


    布蘭登借著手杖站起身來,隨即抬頭朝門外看去。


    朝著這裏走來的,是兩名身穿華貴服飾的少年少女。


    而在兩人身後,還有著一支神色冷峻,身著銀白輕鎧的長槍騎士隊。


    那些騎士的肩頭有著一抹藍色的火焰,他們屬於這個國家的王室直屬騎士團——空炎。


    一個說是騎士團,實際上卻更類似於情報機構的特殊組織。


    “維克多林殿下,妮娜殿下。”


    布蘭登朝著兩人恭身行禮,而被稱作妮娜的女孩,更是直接伸出了一隻戴著白色手套的手臂。


    而布蘭登也十分自然地牽住了對方的手,以標準的吻手禮向對方致意。


    來人是如今王國的兩位王儲,第一王子殿下維克多林.斯威特.柯爾弗金斯,以及第四王女殿下妮娜.弗洛裏亞.柯爾弗金斯。


    這兩人在如今的眾多王儲之中,絕對稱得上是最有競爭力的存在。


    因此即便是不太願意和王室接觸的布蘭登,為了家族和自己的前程,也不得不在這兩人的跟前放低姿態。


    “噢……就是這個女孩啊……”


    維克多林歪了歪身子,一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廳堂中央的女孩。


    他慢悠悠地走到伊洛蒂的跟前,一把抓住伊洛蒂的頭發拎起了她的腦袋。


    當女孩額前的劉海被撥開的那一瞬間,他原本滿是戲謔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身處宮廷之中的他不是沒見過美人,相反他早已見慣了那些惺惺作態的富家小姐。


    但是伊洛蒂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除了近乎絕豔的美色之外,這女孩身上還有一種極其吸引他的氣場……


    破碎感。


    維克多林很喜歡這樣的人,每次站在這些人的麵前,他都會由衷地感受到權力和地位的美好。


    而伊洛蒂眼中那破碎的美感,更是讓他的這一畸形欲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一刻,一種無法壓製的想法從他的心中緩緩升起……


    他想要這個女孩,很想要。


    恍惚之間,維克多林覺得自己的唿吸似乎都變得粗重了起來。


    “你在幹什麽,哥哥。”


    妮娜的話語打斷了維克多林的遐想,她饒有興致地走到維克多林身後,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容顏可以把自家這位兄長迷成這樣。


    她很了解維克多林,這男人雖然做起事來有些不計後果,但除此之外基本上也挑不出什麽大毛病了。


    否則,他也不會成為自己競爭王位的勁敵。


    雖說如今他們的父親剛剛即位不久,正值壯年,所以他們這些王儲還沒有鬥得特別激烈,但妮娜還是挺樂意趁早找出一些維克多林的軟肋的。


    但當她看見伊洛蒂容貌的那一刻,她瞬間理解了維克多林的想法。


    這個女孩,說是亂人心智的魔物都不為過。


    即便是妮娜這種心機深沉的人,此時都難免生出了一絲嫉妒之心。


    不過她很快就壓下了這份嫉妒,轉而有些陰沉地看著伊洛蒂的眼睛。


    身為王女的她同樣有著無與倫比的美貌,她也憑借著這份美貌拉攏了不少新一代的貴族,


    但……眼前這個女孩的美和她完全不同。


    伊洛蒂的臉上不僅沒什麽妝容,甚至看起來還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


    即便如此,那破碎而病弱的容顏卻仍舊讓人挪不開目光,即便是她也一樣。


    “布蘭登卿,這個女人,我帶走了。”


    維克多林站起身來,朝著站在一旁的布蘭登伯爵說道。


    “……殿下,這不合規矩。”


    布蘭登皺了皺眉,他從維克多林的眼睛裏看見了男人獨有的貪婪,顯然他很清楚眼前這位王子殿下在想些什麽。


    “規矩都是人定的,用一個死刑犯換一個王儲的人情,我覺得這個買賣很值。”


    維克多林笑著抱起雙臂,他也很好奇眼前這位王室的鷹犬到底會不會忤逆他。


    畢竟希爾頓家族作為開國元勳之一,即便是他們這些王儲也不太想得罪對方,但是反過來其實也是同理。


    “殿下請便吧。”


    布蘭登迴過頭看了伊洛蒂一眼,最終他還是咬著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會阻攔。


    “那就多謝布蘭登卿了。”


    維克多林笑盈盈地牽起伊洛蒂脖子上的鎖鏈,將眼前這奴隸般的女孩一把拉到了身前,想牽著畜生一樣一點一點地將伊洛蒂帶離了這裏。


    “布蘭登卿,告辭。”


    妮娜朝著布蘭登點了點頭,隨即帶著站立在門外的騎士們,轉身跟上了維克多林的步伐。


    “……”


    當眾人的身影逐漸走遠後,布蘭登掏了掏自己胸前的口袋。


    在那裏有著一張魔力拓印下來的畫像,上邊繪製著一個已經看不清麵容的女孩。


    “莎拉……我碰到你的女兒了,她有著和你一樣的紫色長發,而且……很漂亮。”


    他摸了摸那張有些泛黃的畫像,一雙陰翳的眸子裏滿是無奈之色。


    年少的時候布蘭登還有著一腔熱血,所以當時的他拿出了自己攢下的財物,選擇了幫助伊洛蒂的母親逃離這個國家。


    但如今他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了,胸中的熱血更是早已被複雜的權力場打磨殆盡。


    他已經做不到,再去保下一個可能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的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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