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鶴。”


    初晨尚未到來之際,艾瑪推開房門看著床上熟睡的伊萊,臉上流露出柔和的笑意。


    而在她身後站著的,則是細細擦拭著刀鞘的櫻庭千鶴。


    “按理來說,這樣的事情應該是由我去做,或者是給伊洛蒂那瘋女人透露個消息,讓她去幫我們做這件事也可以。”


    “你……不是適合做這種工作的人。”


    艾瑪倚靠在門框上,櫻色的發梢在指間流轉。


    她的聲音很輕,似乎是不想影響到伊萊的睡眠。


    “我早就把那些東西拋到一邊了,如果當初不是執著於那些所謂的原則,少主也不會離開我們。”


    千鶴的動作頓了頓,她抬起頭看向伊萊,聲音裏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不是你的錯,既然事情發生了,就理應由我們所有人一起承擔。”


    艾瑪將一枚紅色的家徽丟到千鶴手中,隨即接著說道:


    “晨星裏有個人,叫溫妮.範德比爾特,本來是該由我去處理她的,但現在我這個狀態……隻能由你去了。”


    “……範德比爾特。”


    千鶴看著手裏的家徽,上邊用燙金的文字雕刻著這個家族的名諱。


    “之前少主被帶到騎士團那件事,你還記得吧,這個女人是幕後主使。”


    艾瑪雙手抱臂,她的臉上仍舊是那副柔和的笑意,但卻總給人一種遍體生寒的冷凜感。


    “……你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現在跟我說這個,你是打算特別處理這個人嗎?”


    千鶴眉眼低垂,即便眼瞼始終不曾睜開,她聲音裏的冷意仍舊無比清晰。


    “我要處理的不光是這個人。”


    艾瑪豎起食指,扭頭看向千鶴笑道。


    “……”


    千鶴皺了皺眉。


    “我要範德比爾特這個家族被徹底抹去,所有牽扯進這樁事件的人,都得死。”


    “黑市的人也好,範德比爾特家族也好,我要你把他們處理的幹幹淨淨。”


    “另外給伊洛蒂那個瘋子放出消息,就說她的好哥哥座下的幕僚,參與了針對少主的行動,該怎麽辦讓她自己看著來就好。”


    艾瑪張開雙臂,似是要擁抱眼前的虛無。


    那雙本該靈動無比的雙瞳,此時也變得空洞而深邃。


    “騎士團的人……”


    千鶴張了張嘴,但卻終究沒能把想說的話說完。


    “你心軟了?”


    艾瑪偏了偏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千鶴。


    “……”


    千鶴沒有說話。


    “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種濫殺的人,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好吧,騎士團的人隻是被卷進來的無端份子。”


    艾瑪看出了千鶴臉上閃過的猶豫,臉上的笑容變得更為動人。


    “……謝了。”


    千鶴不再猶豫,把持著腰間的長刀朝著洋房外走去。


    她的步伐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髒上那般決絕。


    “嗬嗬……”


    艾瑪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將視線再度投射到伊萊的身上。


    那原本冷厲無比的眼神,在這一刻頓時又變得柔和了下去。


    “少主啊,千鶴她真的變了挺多的,如果是以前,她大概還會和我據理力爭一番吧。”


    “等你想起來所有事情的那天,會不會為我們現在的變化而感到高興呢?”


    “嗯……”


    伊萊翻了個身。


    “我就當你迴答我了噢。”


    艾瑪輕手輕腳地走上前來,隨後靜靜地坐在了伊萊的床沿上。


    她伸出手撥開少年額前的劉海,臉上的表情變得溫婉而動人。


    在初晨的映照下,女孩櫻紅的唇心落在了少年的臉頰上。


    這一刻,一切都顯得那麽寧靜而又美好。


    …………


    “你……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溫妮的雙腿瘋狂地朝前蹬著,極致的恐懼使得她那頭長發,在這一刻都被涔涔的汗水所浸透,直至緊緊的貼在她的臉頰和額頭上。


    “……”


    千鶴沒有迴答她,隻是將手裏提著的人頭丟到了她的跟前。


    看著那兩個骨碌碌朝著腳邊滾來的頭顱,溫妮臉上的表情因為恐懼而變得猙獰無比。


    以至於她在下意識之間踢開了那兩枚頭顱,全然忘記了它們來自自己的父母。


    “這把刀的名字叫狂町朝綱,我都不記得有多久沒有拔出過它了。”


    千鶴自顧自地取下扣在腰間的長刀,素白色的刀鞘看上去顯得無比古樸。


    這也使得它乍一眼看去並不像是武器,反倒更像從博物館中偷盜出來的文物。


    “你在說什麽……?”


    溫妮的手偷偷地放到身後,魔杖死死的卡在她的掌心,似是已經開始偷偷地凝聚著魔力。


    “少主以前說他討厭這把刀,因為這東西和我的風格並不算搭。”


    櫻庭千鶴單手握住刀柄,隨著刀鞘漸漸滑落,那狹長的猩紅刀身開始被一點一點抽了出來。


    當那把刀徹底脫鞘而出的時候,溫妮整個人也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這一刻,她仿佛聽見了無盡的哀嚎聲。


    那聲音來自於曾經死於這把刀的人們,他們的亡靈附著於刀身之上,將本是銀白色的刀身染成了令人心悸的猩紅色。


    而更讓溫妮感到恐懼的是,她發現那把刀……


    動了。


    並非是被千鶴所舞動,而是那刀身自行扭曲了起來。


    它看上去像是突然蘇醒過來的恐怖生物,正期待著暢飲眼前人的血肉。


    最可怕的是,直到此時溫妮才看清那刀身為何呈現出紅色。


    那並非是用特殊的金屬鍛造而來,而是來自於無數蔓延於刀身之上的血絲。


    那些脈絡一般的恐怖絲線,像是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瘋狂地搏動著,將整個刀身點綴成忽明忽暗的詭譎活物。


    “你死在這裏吧!”


    溫妮的咆哮聲在洞穴中傳響,她猛然甩出別在身後的魔杖。


    這短暫的對話時間,使得她凝集了自身殘存的全部魔力,就算是迷宮的守護者正麵吃下這一道魔法,都得受到不小的傷害。


    然而當溫妮的胳膊擺動而來的時候,她卻發現有哪裏不太對勁。


    她的手好像失去知覺了,魔杖粗糙的觸感壓根就不曾透過掌心傳來。


    溫妮怔怔地扭過頭去,卻發現自己的胳膊不翼而飛了,僅僅剩下光禿禿的半截上臂留在那裏。


    下邊的切麵齊整無比,她甚至能看見其中的骨骼與血肉。


    而她的那條手臂,不知何時已經被那扭曲的刀刃纏繞起來,就這麽在她的眼前被刀身上的血絲一點點地蠶食殆盡。


    “不……不!這肯定是夢!這肯定是夢!”


    溫妮瘋狂地擺動著自己的斷臂,傷口處傳來的劇痛,使得她的唾液沿著嘴角不受控製地滲出。


    “快醒過來!快醒過來啊!”


    溫妮那瘋魔的模樣,哪裏還有半分大法師的風采。


    然而千鶴的動作不會這麽停下來,當溫妮仍舊試圖著站起身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小腿就這麽不翼而飛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當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別殺我……別殺我……母親大人……父親大人……”


    溫妮瘋狂地拖動著自己的殘軀,朝著那兩枚先前被她踢開的頭顱爬去。


    也許隻有這樣,她才能尋得一絲慰藉。


    然而下一刻,那兩具頭顱下邊居然憑空長出了身子,白花花的肉體包裹著瘋狂滋生的血肉,直至在溫妮逐漸收縮的瞳孔中站了起來。


    那兩具身子以一種極盡扭曲的動作走到溫妮的跟前,臉上的表情猙獰而又恐怖。


    “啊……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溫妮呆愣愣地伸出手。


    而眼前的兩人則是直接將溫妮按在了地上,隨即溫妮便發現自己的腹部傳來劇痛。


    當她低下頭去的時候,卻發現本該是自己父母的二人,正在瘋狂啃食著她皮肉下的髒器。


    直到這一刻,她心中的一切事物都徹底崩塌開來。


    “結。”


    千鶴甩動手中的刀刃,隨著一道清脆的響聲傳出,刀刃徹底落入了鞘中。


    而在那響聲傳出的時刻,溫妮僅剩的手臂也被連根斬斷,隻是此時的她已經連發出慘叫都做不到了。


    “結界.空明收束。”


    “結界.命理條痕。”


    千鶴朝著溫妮的方向抬起手,一青一白兩道結界瞬間壓製住了她那血流如注的傷口。


    在白色結界的作用下,那傷口處的血肉開始再度滋生起來。


    隻是每當它們再生至一定程度,直至接觸到那青色結界的時候,再生的部位又會一點一點地崩損開來。


    血肉再生的酥癢與肢體崩壞的劇痛同時傳來,使得溫妮的神智迅速清醒過來。


    然而浮現在她視線裏的,仍舊是被自己的父母啃食的場景。


    “啊……!!”


    劇烈的慘叫聲繚繞在迷宮之中,而迷宮地表的肉塊則是生出了無數觸須,就這麽將溫妮和她的複活的父母一並吞吃了下去,直至墜入無底的深淵。


    溫妮不會死,她隻會沉浸在這無盡的奈落之淵。


    也許會持續幾十年,亦或是幾百年。


    隻是……又有誰知道呢……


    千鶴淡淡地轉過身子,一步一步地朝著迷宮深處走去。


    她的神色平淡無比,仿佛從一開始,這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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