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橘拍了甘小竹一腦瓜子,他感覺這丫頭天生就有一種勇往直前的作死精神,頭鐵的就算撞倒南牆也不會迴頭。


    紅燒肉和排骨到了自己碗裏甘橘也沒辦法給別人吃,倒掉也不可能,浪費可恥。


    造孽啊!


    甘橘忍著反胃的衝動把一整碗葷菜吞進肚子裏,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半年內都不會再吃紅燒肉和排骨了。


    午飯過後他墜著圓滾滾的將軍肚在門口散步消食,周圍不時傳來街坊鄰裏交談的笑聲,還有麻將嘩啦啦翻動的聲音,這是農村老人最愛的娛樂活動。


    甘橘尋著聲音慢悠悠過去看了看,結果還沒到屋裏就被裏麵散發的煙味勸退了。


    這些個老頭老奶奶一摸牌就咋咋唿唿的,聲兒還賊大,觀賞體驗太差。


    甘橘在村子裏小跑著繞了幾圈,這才感覺肚子舒服了些,沒有之前那麽脹了。


    迴到老宅時門口停著的五菱神光已經不見了,張曉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玩手機,甘橘進門時瞅了一眼,發現她並沒有在發信息,而是一行行看著聊天記錄。


    這是想家了吧。


    他轉頭四顧有些疑惑,老甘去哪兒了?


    上次來時他還幫忙幹了不少活,怎麽今天不聲不響的消失了。


    甘橘的疑惑沒持續太久,半小時後五菱神光緩緩停住,甘名望下車後進到裏屋對奶奶說:“媽,我們就先走了,還有點事要辦,挺急的。”


    然而老人還沒說話,外麵坐著的張曉就聞訊趕來狐疑的看著丈夫。


    “好端端的急著走幹嘛?有啥急事要辦我咋不知道。”


    “你摻和啥,去把東西收拾收拾,馬上就走,你別擔心媽,等會大姐二姐她們就該迴來了。”


    甘名望把她往外推搡。


    “她們怎麽有空迴來的?”


    張曉被轉移了注意力,以往每年大姑子小姑子都是國慶才會迴來看望老人,中秋節打個電話迴來問問就算了事。


    畢竟在外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穩定,往返一次浪費的都是錢。


    “她們今年生意不景氣,打算迴來商量一下能不能改行做點別的。”


    張曉愣住了:“那你這會不應該留下一起商量嗎,怎麽還要走?”


    “哎,她們商量再多次也出不了結果。”


    甘名望歎了口氣:“我還是那句話,她們兩家合夥開一家中式快餐店,規模搞大點,絕對有賺頭,運氣好了還能開個分店。”


    “成本太大了啊,這萬一砸進去打了水漂咋辦。”


    張曉從包裏取出兩千塊錢遞給丈夫:“把這個給媽,用到年底應該夠了。”


    “行,那你們去車裏等我。”


    甘名望進到裏屋把錢放在床上:“媽,今天是我和張曉結婚20周年紀念日,我尋思著送啥禮物也比不上中秋節迴娘家吃頓飯,所以就對不住您了。”


    老人杵著拐棍站起身:“那邊離得遠,開車注意安全,把孩子看好。”


    甘名望點頭應是:“您坐著,國慶我們再來看您。”


    老人的視線緊緊盯著車子,下一秒她迴頭看著兒子說道:“好好對人家,沒有她我早就撐不住了。”


    甘名望笑著點頭:“您放心,我心裏絕對有數。”


    “走了,您別送了。”


    甘名望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車子掉頭緩緩加速,很快就消失在馬路盡頭。


    “你到底有啥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張曉把手機放著充電,轉頭望著丈夫。


    “迴家再說。”


    甘名望把手機往自己這邊撥了撥:“你睡會吧,這幾天怪累的,到家了我再叫你。”


    張曉盯著他看了幾秒,這才嘟嘟囔囔得靠著座椅休息,這幾天來迴奔波確實有點累。


    半小時後車裏除了開車的甘名望和甘橘是清醒的,其他人都進入了夢鄉。


    甘橘本來也昏昏欲睡了,結果車子行駛到之前那個四岔路口時甘名望並沒有按原路返迴,而是直接穿過紅綠燈朝著另一個方向駛去。


    他還以為是之前那條路太顛了,所以老甘換路線了,然而這時甘名望目光直視前方,右手拿出手機解鎖放在中控台的支架上。


    甘橘一瞅,手機界麵上的導航顯示路線的終點赫然是淮泉市。


    淮泉是張曉的娘家,距離臨海大概四百公裏,開車要五個小時左右,以往都是國慶或者過年甘家人才會去一趟。


    甘橘凝視著默默開車老甘,這時他突然想起今天張曉拿著手機看家庭聊天群的時候,臉上那掩飾不住的落寞神情。


    估計中午那會老甘就發現了這事兒,然而他沒表現出來,吃完飯出去一趟八成是買東西去了吧,畢竟過節上門不能空手不是。


    沒想到這麽個濃眉大眼的突然就搞起浪漫來了,甘橘靠著座椅看窗外的風景,其實也沒啥看的,隻是路程這麽遠,老甘一個人開也怪無聊的,他得陪著點。


    原本甘橘還想著提醒老甘進服務區休息一會來著,不過想想老甘那體格他就閉嘴了。


    四個小時後甘橘看著頭頂上方的“淮泉市歡迎您”鬆了口氣,還剩下是開公裏的路程。


    這期間張曉醒了一次,迷迷糊糊中問了一句“怎麽還沒到?”


    甘名望謊稱自己在服務區休息了一會,讓她繼續睡,張曉沒多想,頭一歪就睡著了。


    張曉能這麽輕易入睡還是多虧了做早點的緣故,平時早起後她下午不打麻將就會睡一覺,時間長了身體形成習慣,到點了生物鍾就會讓她昏昏欲睡。


    時間來到六點,太陽還在掙紮著沒落下。


    五菱神光緩緩停在一棟小口前,甘名望把車子熄火,解開安全帶舒展了一下身體,五個小時的車程還是讓他有些難受。


    片刻後他拍了拍副駕駛的張曉輕聲道:“起來了,到家了。”


    張曉揉了揉眼,她轉頭朝著後麵喊了一句:“都起來了,迴家吃過飯再睡。”


    甘家後浪們有氣無力的迴應,怎麽用感覺屁股有點麻?


    甘橘打了個哈欠,堅持了四個多小時沒睡著對他來說還是很煎熬的,他打量著四周的環境,下一刻就看見前方的小樓裏走出兩道身影。


    張曉還沒反應過來,那兩道身影就快步迎了上來。


    “曉你咋迴來了?”


    張曉楞楞的看著眼前的大姐和四妹:“我...我過來看看爸。”


    說完她轉頭瞪了一眼丈夫,臉上卻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已經明白丈為自己做的一切,隻是老夫老妻的說不出多動聽的話,所有的情感都蘊含在眼神裏。


    這是中年人的浪漫。


    甘家後浪們下車後愣了一下然後就撒著歡跑了上去。


    “大姨小姨!”


    甘小竹喊的最大聲,她咧著嘴笑個不停,仿佛看到了一大包零食朝著她砸下來。


    甘橘抬頭看了一眼隱約可見的明月,


    “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迴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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