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欺負弱女、不乘人之危、不好色貪婪,僅僅這幾樣,他已經稱得上是君子了。


    看似粗魯卻恪守禮儀,一身布衣卻不怒自威,夜色迷蒙之時能百步穿楊,一手好草書如龍飛鳳舞,天下哪有這樣的獵戶?說出來她都不會相信。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說,她便不會問。


    目光落在他的腳踝處,隻見腳踝處豁然一道傷痕,傷的很深,已經結痂,或許這就是他腿瘸的原因。


    沈清荷頗懂些醫理,手指輕輕摩挲在那傷痕處,這裏應該受傷不是太久,或許,這腳踝還有的治……


    睡夢中,隻覺得腳上似癢癢的,酥、麻麻的,蕭乾驀然醒了過來,睜開了明眸,卻見沈清荷蹲在那裏看他的腳踝。


    那怪異的感覺,讓他覺得喉嚨都幹渴了,正要縮迴來,聽到她問:「這傷了多久?」


    「一兩個月吧。」蕭乾漫不經心的坐了起來,縮迴了自己的腳。


    「你沒有好好醫治吧?」女子看向他的眼睛,毫無畏懼。


    蕭乾眸中掠過一絲驚訝,這女人就不怕他了?


    「呃……」他正想糊弄她,卻聽她說,「一看便知道沒有好好醫治留下了後遺症。」


    蕭乾想爬起來出去練武,卻被這女人一把拉住了手臂:「今天不許出門,後麵的七天都不許出門!」


    蕭乾震驚了,瞪圓了眼睛,剛起床在外的老二老三老四也都驚呆了。


    「為什麽?」他今天去山裏打隻野豬迴來改善夥食。這女人昨天柔柔弱弱我見猶憐,難道今天就暴露悍婦本性了?


    沈清荷蹙眉看了他一眼:「難道你想瘸一輩子?你這腳踝必須敷上草藥,打上夾板,好的話七日不能動彈,不好的話總得十天半個月。」


    老四吳笙聞言立即湊過來,附和著:「嫂子說的沒錯,當初大夫也是這麽說,可是咱們大哥那就是一頭豹子,壓根就沒有不動的時候!」


    蕭乾狠狠瞪了吳笙一眼,吳笙瑟縮了一下,訕訕道:「本來就是嘛。」


    沈清荷讓蕭乾靠在床邊,那受傷的腳踝卻是怎麽都不讓動了。


    沈清荷找了紙張,唰唰寫下了一個方子,遞給吳笙說:「這幾味藥山裏采也好,去藥鋪抓也好,隻管多弄一些來,你快去快迴。」


    她雖然年紀不大,卻言語果斷,自有一股尊貴在身上。


    吳笙看了方子,道:「這幾味藥山裏都有,不用去城裏,我現在去采,待會就迴來了。」


    吳笙轉身就去了,沈清荷點了點頭。他果然識字,這個吳笙臉上一股儒雅之氣,她便猜到他是飽讀詩書之人。


    其他二人看她吩咐吳笙,立即笑嘻嘻的湊過來:「嫂子嫂子,那我們做什麽呢?」


    蕭乾一看兩人對沈清荷嬉皮笑臉的,隔空揮舞著拳頭吼道:「去打頭野豬迴來,想餓死我們啊?!」


    鄧軒和趙海看到那缽盂大的拳頭,立即縮了縮腦袋,帶了弓箭轉身離去了。臨走時還不忘對蕭乾擠擠眼睛:「大哥,好好享福哦!」


    「臭小子!」蕭乾口裏罵著,臉上卻帶著幾分隱約可見的羞澀。


    沈府。


    齊鈺看著地上被擔架抬進來的來福,臉色頓時一變。


    「發生了什麽事?」他急問。


    「沒想到那個漢子竟是個獵戶,還是下手狠的,奴才不過去他住處附近探一探,便被那黑心漢子下黑手射了一箭,幸虧傷在腿上,若是稍有差池,小的小命不保啊!」說罷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齊鈺聽到他被獵戶射傷並沒有多大興趣,反倒問:「你看見他們一起進屋了?」


    來福抹了淚,稟告道:「那是,我親眼看著他們進了屋子,關了門滅了燈,兩人大晚上都沒出來,那漢子龍精虎猛,我想……我想自然是……」


    「嘩啦啦……」一陣瓷器破碎之聲唬的來福心肝直顫。


    齊鈺單手撐著桌子,眼中爆出的怒火直能燒死人。


    「好你個沈清荷,好你個沈清荷……你竟然寧願委身一個獵戶,都不願意嫁給我?」


    他跌坐在椅子上,自語道:「你這是在報複我嗎?好,沈清荷,既然你已委身別人,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恩斷義絕……」


    來福低著頭半天不敢作聲,心裏嘀咕著,你既念著沈小姐,何必把她害的那麽慘呢?


    半晌見他不做聲,來福小心翼翼的問:「那獵戶那邊還盯不盯?」


    齊鈺冷笑:「你當本少爺還能撿別人的破鞋麽?讓她去吧,自生自滅,她是生是死,再同我沒有半分幹係!」


    來福立即長籲了一口氣,總算把心放在肚子裏了,那獵戶太狠,他可不想去捋虎須了。


    東山木屋。


    蕭乾坐著實在無聊,便從箱子裏翻出書來看,翻來翻去,無非是那些列傳、史記、兵法之類的老書,更覺無聊。


    他的腳踝重新上了藥,沈清荷還讓吳笙替他上了夾板,此時此刻,這腳包的跟隻白粽子似的,動彈不得。他想出去,卻怕沈清荷看見生氣。她似乎把自己當成大夫了,而自己隻是個不聽醫囑的病人,時不時要來盯一下。


    他從窗子裏望出去看見在院子中的沈清荷。她本是弱質閨秀,如今卻在做村婦做的事情。一大早她已經洗了兩人的換洗衣物。本來那三個家夥的衣服也想丟給她洗,被他一頓罵罵走了。


    他怔怔的望著院子中忙碌的女子,隻覺得她洗衣服的姿態,曬衣服的樣子,仿佛舞蹈一般,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韻律味道。


    看著看著,卻見她低著頭端著一個木盆進屋了。


    蕭乾一愣,立即別開眼睛,低頭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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