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倒是去啊,一個婊子說的話,誰信?反正我是不信的。”張順攤了攤手,仿佛看笑話似的看著扶袖,“反倒是你那個小情郎,嘖嘖嘖,真是可疑的很呐!身無分文,又看上了窯子裏的妓女,想給她贖身又有沒錢,他看見了價值連城的曼陀羅香料會不心動嗎?”


    扶袖的心徹底涼了,原來他早就算計好了,無論如何,她都百口莫辯了。


    “這下懂了吧?”張順拍了拍她光滑的麵頰,“若是今個兒你把大爺我服侍舒服了,鴇母那裏我也可以幫你糊弄過去,至於你那個小情郎,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當什麽都不知道。”他嘿嘿笑了兩聲,伸手就想抱住扶袖。


    扶袖後退幾步,躲過他伸過來的手,冷笑道:“那老爺你可願意為奴家贖身?買迴去做個使喚丫鬟也好。”


    她話一出口,張順就臉色大變,他家中有一悍妻,縱使他靠走私賺來銀兩無數也不敢時常上窯子找姑娘。他來摘星閣做買賣的次數也不少了,知道閣裏藏著這不出名的小美人,心癢難耐了許久,如今扶袖親自把這大禮給他送來了,他自是高興地無以複加。而且就算他把她怎麽了,也沒有人敢出去聲張一句,他的那位夫人自然也就什麽都不知道。


    這筆生意做的真是再劃算不過,但扶袖此時說出的這話卻是犯了他的大忌。他連做生意要去哪兒都得一五一十地給妻子報備,更不要說帶一個女人迴家了,他這不擺明了找死嘛。


    “格老子的!你個小賤人還挺貪心,老子上你都是你的福氣,識相的就少說話多做事。”他一把將扶袖按到床上,惡狠狠地說著。


    扶袖臉貼著床麵,餘光瞟了一眼櫃子的方向,希望莫寧不要傻到連她這幅模樣都要看見。她緩緩閉上眼睛,心裏想著他看到了以後還會不會像先前那樣待她,他是否也會嫌棄她……不幹淨呢?


    張順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終於想通了,笑道:“哈哈哈,這樣就對了嘛,我聽說你這女人不太會叫床,老子今天就來教教你!”淫蕩的笑聲伴隨著衣衫撕裂的聲音緩緩傳了出去,所有的欲望和邪念就像是石子落入池塘濺開的漣漪,蕩開的水紋便是再也收不迴來了。


    在角落裏看了許久的卿鑾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便要拉開那張順,可等到她看見自己的身體筆直地穿過桌子時才想起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幅畫的記憶,而她也不過是個沒有實體的魂魄罷了。


    一旁的賀延寧似乎早就預料到有這一幕,也沒有阻攔她,任由她自己醒悟過來。在這裏無論是誰都是無能為力的。包括身為局外人的他和她,也包括身在局中卻被鎖住了的莫寧。


    卿鑾失魂落魄地迴到賀延寧身邊,喃喃而道:“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她為什麽要鎖住莫寧啊,莫寧看見了一定會去救她的啊!”


    “不過是命數罷了,結局早已注定。她鎖住莫寧不僅是阻止他犯傻,更是因為她心中害怕。”賀延寧垂眸看著卿鑾,語氣平穩沒有絲毫波瀾。


    “害怕?”她驀地抬頭,對上了那雙幽藍色的眸子。


    “對,是害怕。她怕即使是擁有自由身的莫寧也會因為內心的恐懼而選擇呆在櫃子裏不出來,她也怕自己這幅不堪的樣子被他看見而使他心生嫌惡。或許更怕的是莫寧救了她之後,他大好的前程就會被她給毀了,他們倆都會因此而走上不歸路,到最後彼此厭惡不歡而散。”他一字一句解釋著,依舊不帶任何情緒。


    “怎麽,怎麽可以這樣想呢?”卿鑾抓緊了身側的衣服,齊福玄衣入手冰涼,此時竟也壓不住內心升騰而起的怒火。


    “這便是人心的複雜,不在其位,自然不會有其所思。她以為這是為他,其實追根溯源,隻是不想讓自己的一片真心成了笑話。”他伸出手包住了卿鑾那隻顫抖的左手,目光沉沉。


    卿鑾順著扶袖的思路往下想了想,不覺身驚出一身冷汗。若是沒有被鎖住的莫寧真的沒有來救她呢?若是莫寧真的會嫌棄她呢?若是他倆最終真的相看兩生厭呢?無論是哪一種結果,對扶袖來說都是莫大的傷害吧。而這種傷害,比起這種肉體上的淩辱,哪一種更叫人絕望呢?


    空氣中很快就彌漫起燥熱的情欲,紅燭之上淚眼幹涸,婆娑的羅帳掩映著女子美好曼妙的胴體。纖細玉白的肢體在肥大笨重的身軀下輾轉顫抖,屋內有著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卻絲毫聽不見女子柔軟的呻吟。


    她在床上時從不出聲,一直便是如此。一縷殷紅的血順著嘴角留下,那雙含著淚水的眸子穿過櫃子的縫隙與另一雙驚恐無措的眼睛交接。


    他還是什麽都看到了……那也,沒什麽辦法了……


    扶袖揚了揚紅豔的唇,沉默地看著他,緩緩搖了搖頭,最終錯開了目光,不再看他。


    櫃子裏一片黑暗,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掌,淚水順著鮮血流淌,茫茫的黑暗中他聽見了自己嘶啞的嗚咽。櫃子中唯一的光亮透過縫隙抵達他的身邊,那光亮中有著他喜歡的姑娘,有著他喜歡到不敢輕舉妄動此時卻被他人踐踏的姑娘啊!


    他終於忍不住奮力敲打起櫃子,可笨重的敲擊聲轉瞬就被滿室的曖昧燥熱吞噬,根本無人理會他那不堪一擊的反抗。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從黑暗中得到解脫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扶袖那張漂亮明媚的臉。如今從黑暗中再次得到光明時,卻是斷斷續續七零八落的肢體殘影,以及一雙波光瀲灩卻麻木呆滯的眸子。


    你剛剛為什麽要打斷我的話呀?


    我想說,阿袖姑娘,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呀,我要,我要娶你迴家啊!


    不等功名利祿了,我迴來除了想看看你,也想帶你走啊。


    你以為我不曾看到,其實第一眼,我就看見了你麵頰上的紅痕。


    所以,我想帶你走啊!


    眼淚浸入粗糙的布衣之中,他睜大眼睛看著縫隙裏的那一幕。


    他要記住這一幕永永遠遠,他要愛著一個人永永遠遠,他要恨著一個人永永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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