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暴遮天蔽日唿嘯而來,似乎根本就沒有盡頭。


    顧昭是陣法的主持者,她修為太低,在這裏能維持住陣法已是不易,至多能分出幾分思緒來想一想陰陽之氣的古怪之處,神識難免對周圍的觀察有些鬆懈。


    而凝霜不同,陣法無需她出力,她一個築基修士,如果準備死死地盯著沙暴內的動靜,沒有任何的細微動靜能逃過她的神識。


    她很快發現了沙暴中能引起上元寶球反應的東西。


    灼熱的烈日被漫天的砂子所遮蔽,那一團翻滾著的流火之色便異常顯眼起來。


    凝霜若無其事地看了顧昭一眼,確認她並沒有發現異狀,這才向著陣法的邊緣走去。


    可作為陣法的主持者,顧昭沒有注意到沙暴中的異狀,卻不可能不對自己布下的陣法了然於心。


    凝霜甫一起身,她就發現了,卻在她走到陣法邊緣還有向外去的意思的時候才開口道:“你要出去?”


    不等凝霜迴答,她便閑閑道:“出去了再想迴來,三千靈石,少一枚都不行。”


    三千靈石不是個小數目,顧昭雖然猜得出凝霜不缺靈石,但她方才拿出一千靈石來已是有些不愉快,怎麽也不可能會冒著三千靈石的風險之意要出去。


    她不覺得凝霜是個不怕死的人。


    誰知凝霜出乎意料地道:“放我出去就行,別的和你沒關係,別多管閑事。”


    她的語氣裏,帶上了一些甚至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急迫和雀躍。


    顧昭自然注意到了,一時間疑竇頓生,並不急著打開缺口。她雖然並不怎麽喜歡凝霜,但看在一千靈石的份上,她也不想看著她在自己麵前找死。


    不過是幾秒的遲疑,凝霜的玉蕭法寶已經置於唇下,她唇邊噙著一抹冷笑,飛快地從原地動了起來。


    蕭聲自她指頭底下溢了出來,流動在陣法的禁製之中,起初並沒有什麽異狀,但很快,顧昭發現,她耳中的蕭聲竟然出現了重音。


    最初的那道蕭聲之上,又疊著一層音調更高的蕭聲,尖銳刺耳,刮得她整個識海都不舒服。


    這還不算完,不過是瞬息的功夫,又有一道低緩輕柔的音調混入其中,那遲鈍緩慢的速度,很容易就讓人生出煩躁急迫之感。


    三個音調完全無法融合的蕭聲疊在一起,魔音不止亂耳,也給顧昭的神識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這種神識上的壓迫感和高階修士威壓給神識帶來的壓迫感並不相同,高階修士的威壓是純粹的,浩瀚而讓人無法反抗的壓力,凝霜的音攻卻給顧昭帶來了更大的痛苦。


    它們幹擾著神識的感知和判斷,甚至隱隱地有通過神識影響到她五識的意味。


    索性大約因為修為不高的關係,凝霜的音攻並不能真正地影響她的五識或是給她的神識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顧昭簡直要被氣笑了。她將受到幹擾比較嚴重的目識封住,快速催動靈素給她的寧神法寶。左臂上的枯木枝幾乎是在一瞬間便通體碧綠,綻放的花朵也不再含苞待放欲說還休,每一片花瓣都打開到最大,極力地開放著,以此來舒緩她神識的痛苦。


    縱然有寧神法寶緩解,顧昭還是覺得,實在是太難受了。


    她的神識一跳一跳地疼,像是一塊濕抹布被人絞著,對方使勁地絞了一段時間,又鬆開,很快卻又再次出手,誓要把水分絞幹不可。


    顧昭毫不懷疑,如果她真的是個普通的外門煉氣修士,此刻早已神識崩潰,甚至一身修為散去,接近隕落。


    築基修士的音攻,對付沙暴沒轍,對付她顯然是綽綽有餘。


    在這種情況下,不要說是維持陣法,就算是分辨出凝霜的方向,對顧昭來說也並不容易。


    她站在原地仔細地將神識的痛苦摒除在外,探聽風聲。


    對她出手的凝霜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出手對一個練氣修士來說有多重,她遊刃有餘地在陣法中交換著位置,尋找最佳的時機。


    妙法門的弟子們雖修習《妙音上典》,卻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別的殺招。


    沒有陣法師的運轉,光靠陣盤上的靈石,陣法並不能維持多久。


    而凝霜的蕭聲除了能對顧昭的神識帶來壓迫,還能抽空攻擊一下陣法,由內而外,顧昭的修為又擺在這裏,麵對沙暴時多麽完善的陣法,在凝霜的法訣之下也很快滿是缺口了。


    不少旋舞的沙土已經從禁製缺口中飛了進來,見狀,凝霜轉身便向著缺口處躍去。


    她轉身的同時,鞋尖上一抹寒光便向著陣心的顧昭射去。


    妙法門的道袍很是漂亮,一雙靴子也做得極為精致,微翹的鞋尖頂著一顆小小的絨繡球,此刻,那道寒光便是從絨繡球中射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顧昭整個人往右側倒去,手中的軟劍卻往左側遞了上去,劍身爆開的劍氣密密麻麻地鋪了開來。


    噗地一聲,銀光觸到了劍氣,在穿過了數道劍氣之後,到底掉了下來。


    同時顧昭跌坐在地,滿頭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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