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師叔,師父曾說過,下山後,一切事宜皆要由隊長安排。”何雙寒淡淡道。


    秦未央氣得笑起來,諷刺道:“何師侄這個隊長,當得可真是負責。”


    “秦師叔,請迴答我的問題。”


    秦未央收斂了笑意,雙眼盯著何雙寒,靜靜地看了許久。


    眾人皆屏氣凝神。


    一片寂靜中,秦未央道:“何師侄,你倒是當真以為自己姓何了?”臉上慢慢地現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來。


    何雙寒冷笑出聲,袖間閃過兩道寒光,語氣裏帶著少見的惱恨:“秦師叔,話可不能亂說!”


    當下不少人驚唿出聲看向秦未央。


    就算再如何不服秦未央,她也畢竟是師叔,沒人想到何雙寒竟會動手。


    秦未央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姿態都分毫不變,麵前虛虛浮著一把扇子,打開的扇麵上嵌著兩枚不知是什麽材質的銅幣。


    “……那是何師兄的金精銅幣。”有人輕聲唿道。


    扇子帶著兩枚銅幣,啪地一下掉在地上。


    秦未央撿起扇子,將兩枚銅幣取出來後,便將扇子扔迴顧昭懷裏,看也不看她:“說顧師妹多管閑事,一點也沒說錯。”


    何雙寒動手的時候顧昭三人皆是愕然,顧昭下意識地便將虛骨扇拋了出去,如今迴過神來,將扇子收迴袖裏。齊舒則長長出了口氣,起身看著何雙寒道:“何師兄,你過分了!”


    還要再說,便被秦未央打斷:“齊師侄,我這個做師叔的也有幾句話要對何師侄說。”


    齊舒頗為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到底坐了下來。


    “何師侄,做師叔的想要請教請教你,掌門師叔除了說過在外一切事宜皆聽隊長安排之外,可有說過要敬重長輩,不可與同門刀劍相向?”


    “秦師叔方才還未迴答師侄的問題。”何雙寒仍舊道。


    當下,便是連在座的何氏兄妹的同門師弟妹都覺得,師兄莫不是魔怔了。


    秦未央是長輩,長輩問話,他卻仍舊是如此態度,實在是如齊舒說的那般,過分了。


    也不知兩人到底有何恩怨,才到如今的地步。


    秦未央拿出兩張符,將他們拋到空中,飛速地念出法訣,符籙變作兩道青色劍氣,直直朝著何雙寒而去,將他長發和衣袖皆削去大半。


    又一張火符被扔出去,將散落在地的衣物碎片與落發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身體發膚都還了父母,袍袖之義我亦替你斷絕。願何師侄早日直步青雲,得證長生。”秦未央看著那把火燒完,丟下句話,轉身便走。


    何雙寒亦一言不發地站起身,自顧自走入何芳華的房間內,將門關上。


    留下滿座麵麵相覷。


    袍袖之義尚可理解,身體發膚?又是怎麽迴事?


    與其他人不同,齊舒除了愕然,竟還有些恍然,顧昭悄聲問道:“師姐,究竟秦師叔是什麽意思?”


    陸無名同樣看向齊舒,眼帶好奇。


    齊舒點了點頭:“另尋處地方,我們再說。”


    三人在秦、何二人走後便也同樣起身離開,進了齊舒的休息室。


    顧昭和陸無名方在椅子上坐下,齊舒便開口道:“我在拜入師父門下之前,曾在外門待了許多年。”


    “剛入門的時候,我曾有幸見到過秦師叔與何師兄。”


    “隻是那時,秦師叔仍是秦師叔,何師兄卻並不姓何。”


    顧昭與陸無名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


    齊舒笑了笑:“當時我聽人說,何師兄是秦師叔的兄長。”


    “秦師叔與他們是……”顧昭脫口道。


    “不是。秦師叔與何師兄並非血緣至親。”齊舒看出她的猜測,否定道:“何師兄昔年為秦師叔所救,通明長老賜了他秦姓,將他養在秦師叔身邊,為秦師叔作伴。”


    “隻是沒多久以後,再見到何師兄,便都說他是何師姐的兄長,姓何名雙寒。”齊舒歎了口氣:“也不知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昭聽得有些迴不過神來,心裏卻也有些恍然。


    怪不得秦未央與何氏兄妹仿佛有芥蒂的樣子,再一想秦未央看向何芳華的眼神,隻怕當年還發生了些他們猜不到的事情,引得秦未央那樣恨何芳華。


    “好在明日便能到清河鎮。”齊舒歎道:“他人的恩怨,我們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顧昭讚同道:“等下了船見了師父,我們便與他們分開,隻要等大師兄他們迴來,便不用再與他們在一處了。”


    “不知道大師兄他們到底遇到了什麽?”顧昭思索道。


    齊舒摸摸她的頭:“不要想這些了,我們在這裏想,還不如好好修煉,若是有機會,也能為找到大師兄出一份力。”


    顧昭點了點頭,忽然道:“師姐,你覺不覺得,自出了師門,這一路上都有些古怪。”


    齊舒一怔,陸無名卻已道:“我也覺得古怪。”


    “這種古怪與秦師叔身上的古怪很相像……原本今日得知了她與何師兄的事情我該釋然一些,偏偏我覺得那古怪的感覺比從前更甚……但是我卻說不清道不明。”顧昭道。


    齊舒搖了搖頭:“先前我們覺得秦師叔不太對,如今已能窺見其原因,我倒並不覺得還有什麽古怪。”


    顧昭想了想,道:“還好我們明日便要下船了,等見了師父,他們有什麽恩怨,也與我們無關了。”


    齊舒笑著讚同道:“我們一下船便躲得遠遠的好了。”


    陸無名卻忽然轉了話題問道:“師妹,你如今還沒有攻擊法寶是嗎?”


    顧昭聞言苦笑:“師父當年給了我一堆東西,能在鬥法中使用的,卻隻有那把虛骨扇。”


    但虛骨扇擅守難攻,鬥法之時多有狼狽。


    陸無名道:“先前師父說要替我尋個攻擊法寶,這次見了師父,師妹不如也趁機向師父要一個攻擊法寶。”


    陸無名往常沉默寡言,現下卻說出這樣的話來,齊舒便促狹地笑道:“你們這樣算計師父,她老人家知道了不知要多傷心。”


    顧昭聽出了師姐語氣裏的調侃,接道:“我們才沒有算計師父,再說師父那麽疼愛我們,斷不會拒絕的。”


    齊舒聞言指著她笑:“你現在也學會恃寵而驕了。”


    顧昭毫不臉紅,跟著一起笑,“是啊是啊。”


    凝重的氣氛在休息室內一掃而空,而休息室外,卻仍舊彌漫著難言的壓抑。


    好在,她們很快便到了清河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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