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媽可太心累了。


    一邊要應付賈老婆子,一邊要操心柱子和他那傻媳婦,一邊還要操持家務。


    本來是想給自個兒物色個養老對象的。


    這下可好,反倒成她伺候這一大幫子人了。


    這是造了什麽孽啊!


    “食堂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歇兩天再去…”傻柱叼著煙,煙灰落一褲子,也懶得打一下。


    “年輕人,幹工作哪能這麽沒個幹勁兒,迴頭你一大爺又得說你。”


    “說唄,反正我就這樣了,幹的再有勁兒,廠裏也不會給我個領導當。”


    “柱子,你心裏是不是還在怨你一大爺呢?”一大媽問。


    傻柱像條擺爛鹹魚似的,攏著棉襖扭了個身,曬完胸口又曬後背。


    “知道你憋屈…”一大媽歎了口氣,“可這不也是沒辦法麽?你一大爺不替你做這個主,你就得坐牢啊!”


    傻柱沒聽見一般,百無聊賴的摳摳耳朵。


    眼角無心一瞥,瞥到了牆根的二英子,心裏愈發堵的慌,煩躁道,“去去去,邊兒去!礙眼!”


    他為啥不去上班?


    還不是因為這傻子。


    他要去廠裏,還指不定怎麽讓人當笑話看呢!


    晚上。


    秦淮茹和易中海下班一道兒迴的四合院。


    她頂了賈東旭的崗,還是在鉗工一車間,跟著易中海從學徒做起。


    老易對她還算關照,領著她跟車間主任和工友們都打了招唿,還給了她幾張飯票。


    秦淮茹喜歡上班。


    雖然幹了一下午鏨削的活兒,胳膊和肩膀都發酸,但也比在家被賈東旭和老太婆使喚,還要挨罵受氣強。


    “媽,東旭,我迴來了。”秦淮茹進屋,解開圍巾,搓了把凍紅的臉,轉頭麻利的打開櫥櫃,“我這就做飯去。”


    盤腿坐在床邊納鞋墊的賈張氏撩了下眼皮,“先去把尿罐子倒了。”


    “…”秦淮茹看向牆角的木桶,桶口用塊木板子扣著,心裏不禁暗罵,老虔婆也是懶的出奇。


    賈東旭殘了,就剩一隻胳膊一條腿,拉尿都得在屋裏解決。


    這死老太婆,居然能把屎尿都攢著,等她迴來去倒??


    也不嫌惡心的慌?


    她忍著一陣陣的膈應,先把家裏這一攤子收拾幹淨,再忙不顛的去張羅晚飯。


    吃完飯,又一通洗洗涮涮。


    總算把老的、小的、殘廢的都伺候好了,這才算能稍稍喘口氣兒,坐下來歇會兒。


    可屁股剛挨上板凳,就聽老虔婆絮叨,罵傻柱說話像放屁,答應的飯盒,連個影子都見不著雲雲。


    秦淮茹有些疲憊,不想接她話茬,便要起身去拉燈。


    老虔婆卻忽然道,“你去問問那二傻子,到底啥時候去上班?讓他把欠的飯盒補上!”


    秦淮茹都驚呆了,不明白她是如何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的。


    “還坐著幹啥?你那屁股就這麽沉?挪不動一下?”


    “…”


    “秦淮茹,你是不是覺得自個兒進廠了,就了不得了?你的工作,是東旭半條命換來的!咱家現在多困難你不知道?你要是敢忘恩負義…”


    “媽——”秦淮茹倏的站了起來。


    頓了下,走到床邊,從針線笸籮裏挑了兩雙鞋墊子,一聲不吭的朝屋外去。


    “你幹啥?還給那二傻子送鞋墊?犯什麽賤呐你?”老虔婆氣的大罵。


    “秦淮茹!”賈東旭一手緊緊攥著棉被,神色陰沉,“你敢關一下門試試,看我怎麽收拾你!”


    收拾我?


    一隻腳踏出門檻的秦淮茹幾乎是從心底發出了聲不屑的嗤笑。


    自己都成這副模樣了,還有底氣大言不慚?


    賈東旭這廢物,真是一如既往窩裏橫,隻會無能狂怒。


    “柱子,睡了嗎?沒睡姐進來了。”秦淮茹敲了敲傻柱屋的門。


    和以往一樣,不等傻柱應聲,便探入半個身子。


    “沒,沒睡。”傻柱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我這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我這些天光忙著家裏事兒了,也沒來看看你,你腿沒事兒了吧?”


    “沒事兒,差不多好了。”傻柱拍了兩下膝蓋,利索的站起身,“秦姐,你進來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我就來看看你,說兩句話就迴。”


    屋門敞開著,秦淮茹就站在門邊,又瞅了眼蜷在牆角的邵二英,眼中帶了幾分同情,“二英子這…”


    傻媳婦來的頭幾日,傻柱壓根不讓他進正房,整天把人攆院子裏,到飯點打發口吃食,餓不死就成,和喂狗差不多。


    何雨水瞧著她可憐,找了兩塊破門板子,一床被褥子,讓她在自個兒屋裏支了個地鋪睡著。


    後來,還是院裏的嬸子大娘們看不過眼,嚷嚷著要去街道告傻柱,傻柱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讓她進屋,還給她弄了床棉被。


    “她就睡那兒。”傻柱嫌棄的看都不願看邵二英一眼,“這麽坑我,沒讓她凍死就不錯了!”


    秦淮茹心裏慶幸,傻柱幸虧是找了個傻子。


    但凡是個正常女人,都容不得自家男人這麽幫襯外人。


    但嘴上卻道,“柱子,姐知道你是冤枉的,都是姐害了你,姐對不起你…”


    說著,眼眶忽然一紅,淚珠子噙在眼裏,要掉不掉的。


    “不是…”傻柱一愣,“秦姐你這是咋了?這事兒怎麽也怨不到你頭上啊?”


    秦淮茹淚眼汪汪,目光充滿心疼和自責的望著他,“要不是替我出頭,得罪了後院那倆,你也不會招來這樣的禍事…柱子,往後姐的事,你就別再管了,姐就是個命苦的人,不能再拖累你了…”


    秦淮茹越說越心酸,眼淚不要錢似的往外湧,一下一下,全砸在了傻柱的心窩子上。


    “秦姐你這說的叫什麽話,你快別哭了…”傻柱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我本來就跟那倆王八蛋不對付,這筆賬我早晚要算清楚,秦姐,你別哭了…哎呀…你這一哭,我等會兒更睡不著覺了…”


    好勸歹勸,秦淮茹總算不哭了。


    抹著眼淚,勉強的擠出個笑意,“我今兒去上班了,廠裏挺好的,一大爺還領我去你們二食堂吃了飯。”


    “不過那師傅手藝不如你,你啥時候要去上班,跟姐說一聲,咱倆還能一道兒走,對了…”


    秦淮茹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副鞋墊,放到桌子上,“姐也沒啥能拿出手的東西,這就是個心意,你要不嫌棄就收著,往後有啥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的活兒,盡管來找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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