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啥…不就是尿床嘛,有啥大不了的…”


    “嗚嗚嗚嗚——”


    “小孩兒都尿床,沒事兒的。”


    “嗚嗚嗚嗚——”


    “別哭了,哥不告訴別人…”


    “嗚嗚嗚嗚嗝兒——”


    秦溪打了個響亮的哭嗝兒,淚汪汪的瞅著他,“你、你保證…”


    “我保證!”


    “嗷嗚嗚嗚嗚——”


    “不是,咋還哭呢?”


    “你為啥要笑!你別笑我、我太難過了,嗚嗚嗚嗚——”


    “咳——”秦山擺出嚴肅臉,“不笑,哥哪兒能笑話自個兒親妹子,肯定不笑。”


    “咱就當沒這樣茬兒,快把棉襖棉褲穿上,別著涼。”


    耐著性子哄了半晌,秦溪終於止住了哭聲,一抽一抽的從被子裏爬出來,乖乖去穿衣裳。


    秦山萬萬沒想到,狼崽子一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竟會被一泡尿打敗。


    無奈的掀起床褥子,扛到院子裏,將其抻開,搭在晾衣繩上。


    “曬被子呢秦爺?今兒天兒不錯。”許大茂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分頭梳的倍兒利索。


    湊近一瞧,頓時樂了,“喲謔,這地圖畫的,幅員遼闊啊!”


    “噗——咳咳咳咳——”正蹲在屋簷下,仰著脖子咕嚕咕嚕漱口的秦溪一口水噴了出來。


    轉過頭,一臉悲憤幽怨的瞪著她哥和許大茂。


    說好不告訴的別人的!


    他居然把被子扛出來曬!


    這下全後院兒都知道自個兒尿床啦!!!


    “哎呦,這麽大點兒孩子,尿床多正常啊!”張桂香將洗臉水往牆根一潑。


    扯著大嗓門安慰,“我家大茂尿到小學四年級呢!”


    秦溪:“…”


    許大茂:“…”


    吃完早飯,兄妹倆推車準備出門。


    許大茂叼著半根油條,快步跟上,賤兮兮的覥著臉道,“也捎我一程唄,溪丫頭坐前邊兒,我坐後邊兒,咱仨一道兒走。”


    秦山斜瞥他一眼,“當老子騾子呢,給你拉車?”


    “我拉、我拉也行啊,您坐後邊兒!”


    “邊兒去!”秦山把自行車搬過大門檻,抬腿一跨,秦溪熟練的爬上車後座。


    “別介啊!秦爺,您不能隻管殺不管埋啊!”許大茂衝著兄妹二人瀟灑的背影大聲喊道。


    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點兒犯慫,不敢一人落單。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萬一那些小混混再來堵人怎麽辦?


    萬一傻柱貓在哪兒蹲他,找他拚命怎麽辦?


    還是得抱緊秦山大腿啊!


    “兄弟!秦爺!等等我!等等我誒——”


    “許大茂你丫是不是有病!”


    秦山迴頭瞅了眼跟在身後狂奔那貨,無語的罵了句,猛然加速。


    又不是他媳婦兒,還非要坐他車後座。


    毛病!


    剛罵完,胡同口冷不丁的躥出倆人,大喊一聲,“山子哥!”


    !!!秦山趕緊捏閘刹車,一條長腿蹬地。


    虧得反應快,才沒把這倆攔路的二貨創飛。


    都什麽毛病啊這是?


    “山子哥,我倆有事兒想請你給出個主意。”陸寒江呲著牙花子,笑的跟腦子缺根弦似的。


    見他沒好臉兒,又連忙摸出根皺巴巴的大前門遞上前,“山子哥,抽煙,嘿嘿。”


    “還挺會來事兒。”


    “嘿嘿,我爸說的,托人幫忙先上煙。”


    “就你,天天蹲屋門口搓煙屁股,還是留著自個兒抽吧。”秦山一擺手。


    這煙皺巴的,誰知道在兜裏揣多久了。


    指不定一抽一嘴汗腳丫子味兒。


    “嘿嘿,謝謝山子哥!”陸寒江倒是一點兒不把自個兒當外人,煙往耳朵上一別。


    樂嗬嗬的一拍何雨水肩膀,“我就說吧,山子哥人仗義,肯定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


    秦山:“…???”


    “不是,助啥啊?你倆哪隻耳朵聽見我說要拔刀了?”


    陸寒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說自話道,“山子哥,雨水已經餓好幾頓了,再餓就餓死啦!”


    秦山看了眼站在一旁,蔫黃巴瘦的何雨水。


    何雨水憋著一肚子的委屈,也巴巴的瞅著他,金豆子都快掉下來了。


    “老子欠你倆的…往邊兒挪挪,別杵路中間擋道兒。”秦山將自行車推到牆根兒,問道,“你哥這些天都沒管你?”


    “沒…”


    “那你咋過的?”


    “先前家裏還剩點兒棒子麵和紅薯…”


    “那天我怎麽跟你說的,還記得不?”


    “山子哥你說,吃飽肚子才是頭等大事兒…”何雨水垂下眼,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我也跟我哥吵了,可他還是那樣兒,不光是飯盒,連家裏的白麵口袋都讓賈嫂子拎走了。”


    “他還說飯盒是他帶迴的,他愛給誰吃給誰吃,錢也是他掙的,他想給誰花給誰花。”


    “我怕再鬧,他連學都不讓我上了…”


    “放他娘的屁。”秦山罵了句,“你哥就是一法盲,他那些屁話,一個字兒都甭當真。”


    “父母對子女有撫養義務,你爹跑了,你哥頂了你爹的崗,就得承擔起他的義務。”


    “他不養你,你就上街道、上廠裏告他。”


    “對,告他!”陸寒江以拳擊掌,“還是山子哥懂的多,有文化,我爸說幹宣傳的都是人才!”


    何雨水沉默了一下,“那不是要跟我哥徹底翻臉了…”


    這個年代,大夥兒都看重名聲。


    要是被自個兒親妹子告到公家那裏,搞不好以後連媳婦兒都娶不上。


    到底是親兄妹,打小相依為命過來的,就算心裏再氣再怨,多少還是有些不忍心的。


    “飯都吃不上了,還怕翻臉?要不好過,就都別好過!”陸寒江在旁邊恨鐵不成鋼的拱火。


    “有你啥事兒啊?成天這麽上趕著?”秦山總覺得這小兔崽子特別熱衷於看熱鬧。


    每次院兒裏一出幺蛾子,他都是首當其衝的往前湊,眼中閃爍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這不是在家,閑著也是閑著麽。”陸寒江嘿嘿笑著撓撓頭,“順便做點兒好人好事兒。”


    好家夥,閑出屁來了。


    秦山懶得搭理他,挑眉看了眼何雨水,“不想去告你哥,倒也有別的法子,隻不過,你得豁的出去。”


    “指著別人幫你,幫的了一時,幫不了一世,你得自個兒支棱起來,你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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