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擼起袖子自顧自堆起雪人。


    那一雙嬌嫩的柔手沒有戴手套,在昏黃的庭院燈光照映下,肉眼可見開始紅紅紫紫。


    傅既琛瞧見,心口那一塊像是有根針細細密密往裏紮,又痛又癢又麻……


    他眸光一沉,咬了咬下牙槽,英俊的五官有點僵硬。被眼前這個任性的女人氣得要死,偏偏嘴巴慫得一批,不敢對她說出半句重話,隻好調整自己的情緒,冷靜片刻,彎下腰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啊——你幹嘛?”顧南枝訝異,以為他要強行抱自己進屋子,手腳在他懷裏不停晃動。


    而他恍若未覺,輕輕鬆鬆將她抱到梅花樹底下的一張長板凳上,輕訓“坐好!”


    說著,把身上的大衣脫掉披到她的膝蓋處,接著嘮叨“你這笨蛋不知道嗎?女人的腿是不能受寒潮的……”


    然後又脫掉自己的圍巾,圈到顧南枝的脖子上,哄著說“雪人由我去弄,你坐這裏看好不好?”


    男人聲線溫和,乍眼聽去似在征求意見,可眼神銳利,有種不容抗拒的意思在。


    顧南枝有一瞬的怵,在一片無意識中,怔怔點了頭。


    傅既琛見她肯服軟,也默默鬆了口氣,抬手脫掉自己的手套幫她戴上。


    那一刻,顧南枝的心莫名地就跳了下,還沒想清是什麽原因,忙躲開他伸過來的雙手,側眸逃避他的視線,高傲道“我不冷,不戴。”


    他卻在她的手往後背躲去之時,一隻接著一隻給揪了出來。


    一麵往那裏哈著氣,一麵抬眸斥道“還說不冷,手都紅。”


    說著,已經幫她把手套戴好。


    顧南枝心頭一暖,眼眸發熱“那……你呢?”


    “我?”他不甚在意道“你沒聽說過嗎?男人不怕冷,怕熱。”


    話畢勾唇輕輕笑,眼神在拉絲,有些曖昧。


    顧南枝一點就透,剛才白皙的小臉蛋慢慢紅彤秀麗,嗔他一眼,氣鼓鼓警告“不準你再耍流氓!”


    傅既琛玩味地笑,痞裏痞氣糾正她“顧南枝,你思想不端正,請問我哪個字在耍流氓?能跟我解釋清楚嗎?”


    這種事隻能意會,不能深挖,怎麽好意思解釋清楚!


    “傅既琛,你……”她羞憤到頭頂冒煙,一時啞口無言。


    傅既琛在她快要罵出口的瞬間,低下頭去封住她的唇,而後單手兜住她的後腦勺,又在側端眉骨處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溫柔說“我現在過去幫你堆雪人,你坐這裏等一下,弄好我們就迴家。”


    說完放開她,大步凜然走到不遠處開始忙碌起來。


    深冬的夜晚沒有月色,庭院的幾棵大樹被積雪壓彎了枝頭,寒風凜冽而過,劃破空氣裏的安詳與寧靜,讓原本就寂寥蕭索的天氣更添一抹黯然。


    可此時此刻,顧南枝的心暖意漸生,慢慢地眼眶就紅了,那感覺猶如二月的楊柳輕輕拂過臉頰,明明是舒緩的狀態,卻帶出點點濕意。


    一種夠不著的無力感極速蔓延她的全身……


    從小到大,她目標簡單明確,從來都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麽,也非常清楚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像哥哥那般包容自己,了解自己,與自己的靈魂產生同頻共振的愉悅感。


    他們心心相依,那一處的溫暖永遠都留給彼此。


    可是,世家大族最忌諱的就是這種倫理的混亂。


    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但畢竟兄妹相稱,又從小生活在同一屋簷之下,如果他們的這段關係經由媒體曝光後,顧南枝都不敢想輿論會有多難聽。


    她倒是無所謂,素人一個,隻要換個地方又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可是,她的哥哥呢……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那裏,圈子就這麽大,還能去哪呢?


    拋棄所有,然後與她私奔到天涯海角?這種事情想想都是對智商的侮辱。


    況且,顧南枝知道他最想要最渴望的是什麽,更不可能阻攔他。


    如果楊奶奶還在世就好了,憑她老人家的輩分與手段,製衡董事會那些股東卓卓有餘,輿論方麵更不是問題。


    然而現在……


    有時候,顧南枝迴憶過去種種,總是悲觀地發現一個玄學妙理。


    她跟哥哥是有緣份的,兩個不同種姓,毫不相關的人,竟然從小能糾纏在一起,就像陸之柔所說的,如果不是寄養在傅家,她這輩子根本不可能接觸到他。


    而更為難得的是,兜兜轉轉分開了八年,他竟還愛著她,她亦然。


    這樣的緣分,顧南枝深知此生不可再得二。


    隻是每每臨到門前,總是差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份嗎?


    他們有相知相愛的姻緣,卻沒有結為夫妻的名份。


    一想到這,顧南枝感覺整一顆心都是死透了的狀態,她不是不甘心,她是完全不能接受。


    自懂事以來,她就認識他,與他生活在一起,顧南枝真的無法想象這輩子夠不著哥哥的日子該如何度過。


    再加上彼此已經發生了性關係,她對他的依賴就更深了。那些頹然消泯的五年,失去他的五年,那種糟糕的日子她再也不想觸碰分毫。


    不遠處,男人一身西裝革履滾呀滾呀滾……很快就滾了兩個大大的雪球。


    他朝顧南枝招招手,大喊她的名字“南枝,過來!”


    顧南枝迴神,用手套偷偷抹去臉頰上的淚痕,笑著走過去,給他一個大拇指讚“還不錯嘛!”


    傅既琛拍拍手,低頭嗅了一下,蹙眉嫌棄道“還好!感覺這雪好黏手。”


    說完,又用力拍打兩下。


    顧南枝嗤笑一聲,揶揄他“你這潔癖比我還嚴重。”


    講完轉身往剛才坐著的長板凳走去。


    “喂!顧南枝,說好了堆完雪人就迴家,你去哪呢?”傅既琛急忙喚住她。


    顧南枝迴眸輕哂道“就兩個白團團的雪球堆在一起也好意思說是雪人?傅既琛你真不害臊。”


    說著,已經走到一棵梅花樹下,撿起幾根脫落枯萎的樹枝,又抬手摘了兩朵剛開的梅花下來,重新迴到傅既琛那邊。


    傅既琛站在未經裝飾的雪人隔壁,問“你幹嘛?”


    顧南枝瞪他一眼,好脾氣地說“幫你收拾爛攤子啊!”


    傅既琛洞悉她的意圖,非常直男癌地說“不用裝飾了,過幾天太陽出來還不是化成一灘水,我們快點進屋吧。”


    顧南枝不肯依,自顧自蹲下身去,又抬眸瞪他一眼,訓道“傅既琛你閉嘴!不準打擾我。”


    女人一邊手動幫兩個雪球裝飾,一邊囁嚅抱怨道“你這人怎麽一點都不懂浪漫。”


    傅既琛在心裏默默吐槽一句“這跟浪漫有什麽關係?”


    他沒轍,隻好蹲下身去聽從她的差遣。


    顧南枝的動手能力極強,須臾三兩下就將雪人裝飾得人模狗樣。


    傅既琛忍不住誇讚她“這麽一弄還挺好看的。”


    顧南枝挑起眉峰,嘚瑟道“那當然!我以前可是學美術的,鑒賞水平能不好嗎?”


    “是是是,你什麽都好!”傅既琛搖頭笑,接著問“請問我們可以迴家了嗎?”


    說著走上前,欲要去牽她的手。


    顧南枝喝止道“等等,還差一點。”


    然後把脖子上的圍巾脫下來,圈到雪人的脖子上。


    傅既琛不滿道“那圍巾是我的!”


    顧南枝理直氣壯說“你給了我就是我的了,是不是?”


    傅既琛哪敢說不是,隻能低下頭說是,旋即可憐兮兮問“現在可以迴家了嗎?”


    “等等,還沒拍照呢。”她從包包裏拎出自己的手機,轉手交給傅既琛,開心道“哥哥,你幫我拍照,聽說國內隻下了一天雪就停了,我要拍給表姐看,讓她羨慕我!”


    傅既琛無奈接過手機,嗤笑她“顧南枝,你幼不幼稚?”


    顧南枝抬起下巴傲嬌道“不管!你快過去幫我拍,等下你也要拍。”


    傅既琛隻好乖乖拿著手機往外走。


    在照相之前,她豎起小小的拳頭對準他,無賴警告道“傅既琛,記得幫我照漂亮一點,不然我就拳頭伺候你!”


    傅既琛無奈道“你已經夠漂亮的了。”旋即好心提醒她“我要拍了,別板著臉。”


    她立即揚起一個敞亮肆意的笑容,在這漫天的雪地裏,潔淨得猶如一朵含苞初放的百合花。


    傅既琛有一瞬的恍神,心頭又酥又麻,還有一點微癢。


    顧南枝在五步之遙瞧見他的眼神逐漸深邃下去,誤以為他失手了,氣咻咻跑過來,抗議“哥哥你幹嘛這表情?是不是把我拍醜了。”


    說完蠻橫地從他手裏搶過手機。


    低頭一看,美若天仙。


    不禁蹙起眉梢,狐惑呢喃“這……挺好看的呀!”


    傅既琛這時已經迴過神,垂眸看著她,一臉嚴肅認同“嗯~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話畢,也不給她反應,強勢地將她一把摟進懷裏,低頭去親吻她的唇,並且還熟練地將她的手架到自己的脖子上,方便自己更好地進攻。


    顧南枝整個上半身賴在他的胸膛上,心跳加速,唿吸混亂,慢慢閉闔上雙眸享受他的親吻。


    此時,城堡內外隻有他們倆,周圍十分安靜,感覺整片天地都是屬於他們的,風聲從耳邊沙沙過,似乎暫時性吹散了她在人間的煩惱。


    她溫柔撫摸著他後脖子裸露的肌膚,一點一點迴吻著他,情到濃時甚至比他吻得更深更綿密,隻希望他能記住,她愛他,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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