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旁邊人和道德的角度來看,紀雲芙和江丹城的種種做法的確不對,或多或少都沒盡好父母的指責,怎麽都是虧欠江緒的,這毋庸置疑。


    但換一個立場,尤其是換到紀雲芙的立場上,又是另一種看法了。利益與感情的糾葛,不幸福的婚姻,與那個仇人一般的丈夫在一起後生下來的女兒……理智上,個人的感情問題不應牽扯到子女,紀雲芙在前十五年裏也盡力做到了這一點,該給的條件都給了,可終究還是沒能堅持到最後。


    那則視頻並不是在懺悔什麽,更多的是生命盡頭的反思,是彌留之際的迴望。人在那種時候迴顧過往總會釋然一些事,往深了想一想,就會覺得當初沒必要那麽在意所謂的利益取捨,身外之物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換一種選擇亦未嚐不可,起碼不辜負十幾年以來的堅持和本心。


    紀雲芙並不怨恨自己的女兒,臨終前,還留在身邊的親人也隻有這個女兒了,她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不然不會錄下那個視頻。


    隻是有的事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了結的,既定的過往無法挽迴,遲來的道歉並不會改變任何現實,隻會讓活著的人更難受,或是煎熬一點。


    江緒這人看得開,向來如此,早就放下了那些有的沒的,但今晚還是難免落俗,不如以前豁達。


    葉昔言了解她,知曉她肯定不好受,即使嘴上不說、麵上不顯,可心底裏仍會在意。


    少年時就跨過的坎,再跨一次,會更加深沉和複雜。人都是會成長,雖然十幾歲時觀念不成熟,想事不夠周全,但同時也會把各種遭遇想得更簡單一點,斷舍離會更幹脆,將近三十歲了就不一樣,思想變了,看待問題也會愈發全麵,何況還有過去十幾年的沉澱。


    在飲品店裏磨蹭了半個小時,葉昔言慢騰騰迴去,端著兩杯熱飲和一束花。


    花是街邊隨便買的,有滿天星和紅白玫瑰,還有一些裝飾小件,整個就是一大混雜,乍一看還可以,可沒什麽美感。


    夜市擺攤的東西便宜,沒花幾個錢,不必太講究。坐上車了,葉昔言先將熱飲遞給江緒,再把花放在對方手邊,不解釋一句,隻說:「今晚似乎有點冷,喝兩口暖和一下。」


    江緒接過杯子,低頭看看那束花。


    葉昔言又說:「要的五分糖,快嚐嚐。」


    江緒瞅了眼紙杯子,瞥見上麵的logo,卻不認識是哪一家店。她默然半晌,隨後終於說話了,輕聲問:「買的什麽?」


    葉昔言兀自喝了口東西,迴道:「隨便點的,名字挺長的一串,沒記住,應該是果茶。」


    在一家網紅店買的熱飲,最近出的新品,不是果茶,是許多料混合而成的大雜燴奶茶。這人進店後瞎點的,自己都沒太注意買了啥,指著人家店裏的廣告立牌就要了兩杯。


    江緒平時幾乎不喝這些,聞言,吮了一小口。


    都是些小姑娘愛吃的東西,果粒兒,布丁,還有芋泥啥的,混成一堆了。


    葉昔言問:「怎麽樣?」


    江緒吃不慣,還是說:「可以。」


    葉昔言摸摸那束花,往前推了推,有意無意塞江緒懷裏。


    江緒垂下視線,沒動作,不接著也不退開。葉昔言趁機摸上去,一點點抓住她的手指,握著,捏了兩把。


    兩人無聲以對,沒有安慰的話,於指尖相互感受著對方。葉昔言輕輕揉捏江緒的骨節那裏,往下,再是手背,接著十指緊扣。江緒任由了,起先不迴應,慢慢的才反過來抓著葉昔言。


    「沒事了。」葉昔言柔聲說。


    江緒嗯了一聲。


    她倆在車裏坐了很久,起碼十分鍾。


    外麵時不時就有行人走過,經過車窗外,偶爾會傳來說話聲。


    晚一點,繼續開車迴去。


    到公寓已經很晚了,將近淩晨一點。出門跑了一趟,搬來搬去的,兩個人都累,進屋以後沒多久就躺床上了,葉昔言摟著江緒入睡,不說矯情的寬慰言語,也不會在這時承諾什麽陪伴之類的話,僅僅是抱住了,另外的都擱著。


    江緒倒她懷裏,快睡著那會兒喊了聲她的名字。


    她應了一下,說:「我在這兒。」


    過後就沒別的了,雙方都漸漸入睡。


    翌日清早是大霧天,冷嗖嗖的,新聞報導裏表示近幾天的空氣指數不太好,有輕度的汙染。


    一覺醒來,所有的一切都還是原樣,不會因為昨晚就徹底改變。江緒醒得早,提前起床做了早飯,煎的雞蛋和培根,外加兩片麵包和牛奶,均衡搭配。


    葉昔言不著急出門,到客廳幫著端盤子,見到人就說:「早。」


    江緒也說:「早。」


    二人都絕口不提遺囑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暫時不討論。


    江緒一直都自有打算,眼下有了更多的籌碼,肯定會更容易些,至少對付張賢明和紀存玉父子倆不成問題。她有穩妥的計劃,不會衝動行事。


    葉昔言對此放心,早前就不過問這個,現在更不會亂來。


    經過了一晚上的恢復,江緒又變成了往常那樣,麵對麵吃飯時,她突然提到了紀存玉,講起對方賽車受傷的事。


    葉昔言也不繞彎子瞞著,朝嘴裏塞了一塊煎雞蛋,吃完,直說:「我介紹的。」


    江緒抬頭,看著她,問:「介紹了誰?」


    「幾個圈裏的,都挺愛玩的那種。」葉昔言滿不在乎地說,「延哥的一個朋友當的中間人,我沒參與,跟他們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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