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後的我,再迴顧這段記憶,雖然能跟著曾經的自己,體驗到曾經的意氣風發和喜怒哀樂,卻也因為這第三人的視角,看出了很多,曾經的我沒有發現的缺點。


    就好比,那時的我,雖然被追殺的次數很多,好幾次也讓自己身處險境,卻因被君上保護的太好,自己的運氣也很好,顯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即便在攻入拜火殿之前,君上已經提醒過我很多次,讓我不要衝動,不要和拜火殿正麵衝突,就算是想決一死戰,也要選擇一個利於自己的良機。


    當時的我聽不進去,再加上身邊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慫恿著,最後一役,我是背著君上攻入天山拜火殿腳下的。


    在寧長卿捅我一劍之前,我帶來的那些人,已經在拜火殿的夾擊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甚至當時的我,之所以能夠站在石堆之上。


    能夠活到最後,被寧長卿捅了那麽一刀。


    都是因為,聖女偷襲我的那一劍,我本該死去的那一劍,被秦子望擋下了。


    最後的最後,我的命格被奪,臨死前連君上最後一眼都沒見著,他怒火攻心,又被聖女與藍澈設計引來天罰。


    他拚死將我的魂魄送入了輪迴,我在萬川河邊,奈何橋上,等了十世,也反省了十世,每一次見到有人邁過黃泉路來到這裏。


    我既害怕,又有些欣喜。


    我怕秦子望沒有扛下那一劍,因我而死。


    我怕君上與我在萬川河邊相遇,更怕在這裏,見到曾經追隨我的那些人的後人,我無法給他們一個交代。


    我欣喜自己還有轉世投胎的機會,下一世的我,經過了這麽慘痛的教訓,必然會從中吸取到經驗。


    想要複仇,一世不行,還有二世三世,隻要我能揚長避短,做足準備,自然不會讓自己再經曆一次這樣的結局。


    可當時的我,還是太天真了。


    步入輪迴那日,一碗孟婆湯下肚,再睜眼時,我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曾經的仇恨與鬥誌,取而代之的,是像一具行屍走肉般的空洞。


    在忘川河邊,十多年一個輪迴,我呆了一百多年。


    我見過無數哭著喊著,叫著掙紮著,不願放過塵世中的一切,留戀凡塵,想要迴到陽間的人,最後被一碗孟婆湯,變成了空靈的軀殼。


    我以為我能逃過,可當時的我,連第一世的記憶都沒記起,孟婆湯的威力,又豈是我能避開?


    記憶的最後,我望著像軀殼一樣的屍體,一步一步的邁入輪迴,心中有著說不盡的感歎。


    幸好曾經的我,給自己留了後手,讓我在記憶裏,又‘活’了一世。


    否則我就算活了二世三世,也不過是一個新的自己,好了傷疤,便會忘了疼痛。


    許是最後一段記憶不長,又許是最後一段記憶,迴放的太快,當我睜開眼,醒來的那一刹那,君上和百裏無憂都有些吃驚。


    “你這記憶,恢複的這麽快嗎?”


    我沒有說話,坐起了身子,尋著氣息,忽然撲進了君上的懷裏。


    我緊緊的抱著他,抱了很久,很久。


    我的鼻尖有些發酸,卻又連一滴眼淚都落不下來。


    我想對君上道謝,卻又害怕自己過於矯情。


    君上迴抱了我,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全都記起來了,那就好好麵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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