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寧嗬嗬一笑,道:“知道嗎?有件事情我很不理解,為什麽就總有那麽多的人在遇到事情的時候,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人的利益,而是外人的利益,這竟是偉大還是愚蠢?這一類的事情就好比一件刑事案件,一個殺人犯殺了一個家庭的男子,可是大家都在討論如何寬恕和拯救這個殺人犯,卻根本無人去理會被害者家人的感受和願望。一門心思地為饒恕那個殺人犯找各種理由,卻不去管受害者家人的感受。老先生,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公平嗎?”


    皇甫修仁一呃,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道:“這是兩件事情,豈能一概而論?”


    “這就是一件事情!”薛寧斬釘截鐵地道。


    薛寧背著手走到大廳中間,望著廳外,道:“我是遼王,不是什麽道德楷模!我的職責是保護好我治下的百姓,並且盡可能實現他們所有人的正當願望!而鳳凰城百姓的願望則是向曾經迫害他們的東胡人伸張正義,報複這麽多年來所受到的屈辱!我既然是他們的遼王,自然要盡可能地滿足他們的願望!如果我做不到這一點,還有什麽資格當這個遼王!我是本地晉人的遼王,不是東胡人的遼王,我要考慮的是本地晉人的感受和願望,而不是那些曾經作為施暴者的東胡人的感受!”


    薛寧轉過身來對皇甫修仁道:“仁慈和饒恕雖然可貴,但你和我都沒有資格饒恕施暴者,因為你和我並不是受害者。即便你我是受害者,最多也隻能代表我們自己,而不能代表所有的受害者。在受害者的公道沒有討還的時候,一切寬恕施暴者的言論都是可笑的和本末倒置的。”


    皇甫修仁緊皺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忍不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遼王殺戮如此之重,難道心裏就沒有一點惶恐嗎?”


    薛寧哈哈大笑,調侃似的道:“我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自然就要承擔由此產生的任何後果。我在萬人之上,獲得了無數人仰望的權力,自然就需要為此背負無數的亡魂。若是沒有這點覺悟,我還做什麽遼王,幹脆迴家抱老婆養孩子去得了!”


    獨孤嫣然在一邊看著薛寧,眼眸中異彩連連,一副崇拜到不行的動人模樣;而皇甫修仁則瞪著薛寧,沒好氣地道:“就算遼王殿下要處罰施暴者,難道所有的東胡人都是施暴者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是不是也不大妥當?”


    薛寧淡淡地道:“這是種族之間的迫害與懲罰,所以我的懲罰沒什麽不妥的。我隻當是東胡那一族人對這裏的晉人實施迫害,所以懲罰自然要降到他們那一族的身上。”


    看了皇甫修仁一眼,有些語重心長地道:“老先生,做學問是好的,但是鑽進了那些條條框框把自己束縛起來可就不好了。自己不願麵對殘忍的世界,不代表這個世界就會變得美好一些。國與國之間就好比森林的動物之間,弱肉強食,想要生存下去就隻有讓自己變成虎狼,否則便隻能成為被虎狼吞食的鹿羊。其實何止動物之間,就是天上的星辰也是弱肉強食的。強大的星辰都是通過吞噬弱小的星辰而不斷壯大自身。這才是真正的天道,殘酷而簡單。”


    “看不懂這一點,或者說無法麵對這一點的民族終有一天會被淘汰!你們那個聖人所在的時代,諸國爭霸,所有國家都在謀求強國之道,卻為何無人使用那位聖人的主張?道理很簡單,在當時激烈競爭的情況之下,任何一個君主都明白,誰要是用了聖人的學說治理國家,國家鐵定在競爭中落敗,最後鐵定完蛋。”


    “這麽多年過去了,其實生存的準則完全沒有改變。大晉為什麽越來越弱,最後竟然連區區一個東胡都能來踩上兩腳,你們這些酸腐文人成天散播的仁慈觀念以及抑製武力和商賈的那一套可以說是居功至偉啊!”


    皇甫修仁臉色十分難看,但卻無法反駁,因為大晉使用聖人之道治國卻越來越弱被周邊欺淩是事實。


    薛寧笑道:“其實治國很簡單,無非是富國強兵兩條而已,做好了這兩點,國家再差也差不到哪去。而做不到這兩點,國家再好也好不到哪去。有趣的是你們的聖人竟然把對國家最重要的富國強兵都給貶得一錢不值,什麽兵者兇器也,什麽商賈小人也。大晉帝國在這樣的思潮統治之下,想不弱都難了!”


    皇甫修仁臉孔脹得通紅,神情又是氣憤又是茫然,指著薛寧喝道:“你,你這是歪理邪說!”


    薛寧嗬嗬一笑,無所謂地道:“你如何看待我的想法不重要。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老先生你們自便吧。”說完便轉身朝沙盤那邊走去。


    獨孤嫣然上前來請道:“老先生請!”


    皇甫修仁看著薛寧的背影,大聲道:“老朽堅信,真正能讓國家長治久安的隻有仁慈!”


    薛寧無所謂地笑了笑。


    皇甫修仁感到有些氣沮,猶豫了一下,轉身離去了,跟他一道來的那個女扮男裝的書生連忙跟了上去。


    獨孤嫣然把那兩人送走之後迴來,美眸看著薛寧,情不自禁地道:“公子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薛寧一愣,哈哈大笑,隨即道:“你去準備一下,過兩天我們就要迴遼陽了!”獨孤嫣然抱拳應諾,奔了下去。


    而這時,皇甫修仁帶著那個書生出了治所大門,迴頭看了一眼,皺眉道:“這個遼王,隻怕比之當年秦漢兩朝的開國皇帝還要殘暴!若讓他得勢,必將是千年來未有之災難!”


    女扮男裝的書生忍不住問道:“師尊,我們,我們現在該到哪裏去?”


    皇甫修仁沉聲道:“這個遼王不聽勸諫,我與他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去京城吧。我要輔佐皇帝陛下平定這個天下。”隨即便領著這個弟子匆匆離開了。


    幽州,蕭乘風看著麵前的地圖,整個人好像老了幾十歲似的。而在他的腳邊則扔著一封書信,那是來自遼陽細作的報告。


    “沒有希望了!沒有希望了!……”蕭乘風失神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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