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蓋文舉目遠眺,隻見一望無盡的平野之上散布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土坑,而原本應該青綠的草地卻透出一種醬色,似乎是之前大戰傷亡的官兵所流鮮血造成的,時間還不長,血跡並沒有能夠消退下去。


    鐵蓋文看了看平野,又看了看周圍,十分疑惑地道:“在這樣一望無盡的平野之上,金恆應該能夠完全將兵力優勢以及騎兵的威力發揮出來,怎麽可能被對手擊敗了?!”


    旁邊一名將領嘲諷道:“這隻能說那個金恆太過無能了!”


    鐵蓋文眯著眼睛,似乎是在想薛寧是如何以少勝多擊敗金恆的。


    “上將軍,這遼陽周圍十餘裏範圍之內都是這樣無遮無擋的平野地形,完全不必擔心伏兵,不如直接進軍到城下紮下營寨吧。”一名將領建議道。


    鐵蓋文卻有自己的盤算,他認為金恆既然在這片平野上大敗,那麽薛寧定然有什麽厲害的手段,在弄清楚對方這種手段之前,他不打算進入這片平野。


    稍作思忖,道:“與其進攻遼陽,不如引他們出來!”隨即勒轉馬頭,喝道:“迴去!”


    城中遼陽王府的大廳之上,薛寧正在和手下眾人商議對敵之策,這時前去打探情況的斥候匆匆奔了進來,朝薛寧稟報道:“啟稟王爺,鐵蓋文並沒有進到城下紮營的跡象,而是在十五裏外的青石崗紮下了營壘。另外,他們紮下營壘之後,便立刻派出多支軍隊往南往北奔馳而出,不知是何意圖?”


    眾人的目光立刻匯聚到了薛寧的臉上,薛寧看著沙盤上的青石崗,眉頭緊緊地皺著。鐵蓋文的行為有一點超出了他的預料了。


    城中,遼陽的百姓們現在已經習慣這種戰爭的氛圍了,因為薛寧並未下達戒嚴令,因此城中的許多酒樓都還在開張,一些閑來無事的人三三兩兩聚集在酒樓之中喝酒閑聊,有人說到已經來到青石崗的東胡軍,他的同伴立刻笑道:“東胡軍遠遠地在青石崗下寨,卻不敢進逼城池紮營,分明就是害怕咱們王爺。”


    其他人聽到這話,都深有同感,有人調侃道:“既然害怕咱們王爺,那就該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的窩裏。這麽大老遠地跑來,又不敢麵對王爺,難不成是特地跑來自取其辱的?!”


    現場頓時哄堂大笑。


    然而相較於城中百姓的輕鬆,此刻的薛寧卻是驚怒交加。原來就在剛才,斥候迴報,東胡派出的軍隊攻打了遼東郡境內以及海州郡境內的幾座縣城,各座縣城因為沒有多少守衛力量且毫無防備,幾乎都是被一擊而下的。而攻破了縣城的東胡軍開始了血腥的殺戮,來不及逃走的官員百姓都成了東胡人屠刀下的亡魂,小孩被刺穿挑在高高地竹竿上,老人被開膛破肚,青壯年被砍下頭顱,各座被破的縣城全都變成了人間煉獄,景象慘不忍睹。隻有少數年輕女子被東胡人當作戰利品捉了去,下場隻怕會更慘。


    “我不是叫他們都往附近的山中疏散嗎?為什麽他們不照做?就算不認我這個頂頭上司,也該為自己的性命考慮吧!”薛寧憤怒地吼道。


    在場的人互望了一眼,侯世達忍不住道:“隻怕,隻怕許多城市裏的官民都當自己跟隨金恆一道投誠東胡了。他們大概以為自己已經是東胡的子民了,根本就沒有想到東胡會對他們展開殺戮!……”


    薛寧忍不住罵道:“蠢貨!蠢貨!……”


    噠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了進來。眾人抬頭看去,隻見另一名斥候心急火燎地奔了進來,一個不好的預感不由的在眾人心中升起。


    斥候直奔到薛寧麵前,拜道:“啟稟王爺,東胡一支萬人的步騎軍包圍了南邊二十裏外的山城,山城百姓還沒來得及全部疏散,有數萬人被困在了城中!現東胡軍正在全力猛攻,周縣令正率領全城官民抵抗,戰況十分激烈。”


    山城,是遼陽郡轄下的縣城,因為位於商道之上,再加上本身又多出產貂皮人參之類的特產,所以商貿很發達。雖然隻是一座縣城,可是論人口比之遼陽郡都不遑多讓了。而山城的縣令名叫周生,本是侯世達的親信,薛寧來到遼陽之後繼續對這個人委以重任。


    眾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在了薛寧的臉上,侯世達忍不住道:“王爺,若是山城被破,幾萬百姓隻怕就剩不下幾個人了!……”


    薛寧看向斥候,問道:“周生竟然能夠頂住東胡人的進攻?”


    斥候抱拳道:“周縣令把城中所有的人都集結了起來,男女老少全都上陣,就連十幾歲的孩子都在用石塊阻擊敵人!周縣令更是親自在一線與敵軍血拚!小人來的時候,周縣令身中數箭卻依舊帥軍奮戰,沒有絲毫膽怯!”


    薛寧禁不住心頭一震,讚歎道:“好家夥!是個男人!山城上上下下都沒有孬種,我可不能讓他們死在東胡人的手中!”


    蕭元貴急忙道:“王爺,此事是不是再三思一下?我軍兵力本就不多,若是分兵救援的話,守衛遼陽的兵力可就太單薄了!若那時鐵蓋文率領全軍來攻,隻怕,隻怕後果不堪設想啊!而且,而且下官感覺這似乎是敵人的詭計!……”


    薛寧卻斷然道:“我已經決定了,山城非救不可!”


    在遼陽城南邊,在遼陽城和山城之間的山林之中,鐵蓋文竟然親自率領數萬步騎埋伏於其中。


    一名將領看了看山林外空空如也的官道,忍不住問鐵蓋文:“上將軍,薛寧真的會來嗎?”


    鐵蓋文信心滿滿地道:“他一定會出現!山城有數萬百姓,無數的錢糧,他怎麽可能坐視被我軍奪取?!”


    就在這時,一名化裝成本地百姓模樣的斥候騎著馬奔入鐵蓋文所在的山林之中,沒過多久奔到了鐵蓋文的麵前,一臉興奮地行禮道:“大將軍,薛寧,薛寧親自率領軍隊出城了!往這邊而來,顯然是要去救援山城的!”


    鐵蓋文眼睛大亮,顯得非常興奮似的,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樣,儼然一大群見到了獵物的豺狼。


    鐵蓋文身邊的將領均朝他頭來欽佩的目光,一名將領抱拳讚道:“上將軍用兵如神啊!便連那那薛寧也中了上將軍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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