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韻沒說話了,煜景辰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所以房間裏麵沉默了下來。從來不會在這樣場合下尷尬的煜景辰在這一刻似乎真的不知所措了起來。


    “吃些東西好不好?”煜景辰打破了沉默,隻是這句話顯得底氣不足了。


    南梔韻沒說話,煜景辰舒了一口氣,默默的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下來:“吃一些好不好?還要喝藥,你的身體不好。”煜景辰輕聲說道。


    南梔韻還是一句話也沒說,煜景辰也是被弄得沒辦法了,他沉默了一瞬,而後開口:“和安殿的人很多……禦膳房和小廚房的人也都在,你應該不希望牽連無辜的,是嗎?”他的聲音淡了下來,南梔韻似乎是沒想到煜景辰會扯出這樣一件事,他又在威脅自己了。


    看著南梔韻看向自己的眼神,煜景辰心裏也不好受,但是他也沒辦法,所以隻能采取這樣的方法。


    “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的?所以不要挑戰我對你的耐心好不好?”煜景辰比剛才要冷漠些。


    南梔韻紅了眼眶,眼淚落了下來,煜景辰看著她,伸手幫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所以吃些東西,而且乖乖的喝藥,可以嗎?”煜景辰問她。南梔韻怎麽可能說不行,但是她也說不出什麽答應的話來。


    煜景辰沒對她說什麽,反倒是對著外麵的人喊了一聲:“傳膳!將淑妃娘娘的藥也一同拿上來。”


    很快,外麵的人就把膳食全部端了上來,南梔韻看著這一桌子的東西完全沒有胃口,甚至還有些反胃。


    “吃東西了,想要吃什麽?”煜景辰問,自己也站了起來。


    南梔韻看著他,沒有做出任何的迴答,煜景辰笑了笑:“不說話也沒關係,不想吃也沒有關係,今天如果你不吃,就代表你對這些東西不滿意。你都不滿意這些東西了,那做這些東西的人也就沒有用處了。”煜景辰聲音裏麵帶著些涼薄。


    “為什麽……”南梔韻問了一個問題,煜景辰笑了,他迴答:“你這個問題會不會太愚蠢了?如果不這樣,你覺得你會乖乖聽話嗎?南梔韻,我沒有要逼你,剛剛我也好好的跟你說了。但是很可惜,你沒有珍惜,也聽不進去,不是嗎?”煜景辰說。


    南梔韻聽了煜景辰的話,心裏湧上無助感,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南梔韻……有些事情,隻要能達到目的,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剛剛的那種法你不接受,那我們隻能選擇現在的這種方法。”煜景辰說,他何嚐就願意這般了?但是沒有辦法。


    “現在你就該清楚,權力和地位的重要性。就算你有再多的不願意,但是隻要朕想要你做些什麽,你都必須做到,否則造成的後果是你不可能接受得了的。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試一試。”煜景辰很明顯,他現在已經放棄了和南梔韻的溝通,吃軟不行,那就隻有來硬的。


    南梔韻被煜景辰的話堵住了,自己在他麵前從來都是一個弱者,什麽事情都做不好,也做不到的,可憐又可悲的人。卑微如螻蟻,什麽都算不上,隻是一個礙眼的人,想起來的時候就看看,想不起來了,礙眼了,自己就會被他隨意丟棄。


    他不管做什麽事情都是全部隨著自己的心意,從來不會考慮自己的感受,因為他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說一不二。


    “陛下……我真的後悔喜歡上了你……”南梔韻說道。


    煜景辰的心裏被刺痛了一下,但是麵上不顯:“後悔又怎麽樣?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還有,朕不希望聽到這種話,不要逼著朕幫你改正這個問題,懂了嗎?”煜景辰重新把自稱換了迴來。


    南梔韻不敢挑戰煜景辰的底線,她的確是後悔了,但是這不代表她敢和煜景辰來強硬的。


    “用膳吧。”煜景辰看不得他這種表情,所以扭過了頭。


    南梔韻一直愣在原地,直到煜景辰說了一句:“什麽需要朕說第二遍嗎?”


    南梔韻閉上了眼睛,她終究是鬥不過煜景辰,所以終於有了動靜,從床上下來了,而後走到了桌子前麵,煜景辰看著她的動作,很努力的才克製住自己想要上去的腳步。


    南梔韻腳傷了,所以動作有些不自然,等走到這邊之後坐了下來,隻是位置離煜景辰的比較遠。


    “坐過來。”煜景辰命令。


    “不想”南梔韻迴答,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明確和果斷的拒絕。


    煜景辰原本聽到這個答案應該是生氣的,可是這一次……他生氣不起來,他注視著南梔韻,但是南梔韻一個迴憶的眼神也沒有,他終於放棄了。


    煜景辰沒有繼續的強求,反倒是自己坐到了她的身邊,不就是一個位置嗎?他坐哪裏都是坐,煜景辰安慰著自己。


    “你一直沒有吃東西,先喝一碗粥吧。”煜景辰自己親自動手,給她盛了一碗。


    “不想喝。”南梔韻好像也有了脾氣。


    煜景辰的手頓了頓,但是也就是那麽一瞬間又繼續去盛了一碗,而後放到了南梔韻的身邊。


    “喝了,這一碗會是一個人的命,你要還是不要?”煜景辰幹脆擺明的說了一句。


    “不要”南梔韻不想要這樣,煜景辰的這一種做法是他最討厭的做法,如果真的有了這一次,那還是會有下一次的,這樣無盡的循環下去,那什麽時候才有結果?


    煜景辰聽了南梔韻的話,絲毫沒有猶豫的對著身邊的宮人說了一句:“這一碗粥是誰負責的?斬!”煜景辰最後一個字還加大了聲音。


    南梔韻沒有想到他是真的要做,而不僅僅是嚇唬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望向了煜景辰,眼裏全是不可置信。


    “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你現在的每一個同桌都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不要試圖挑戰朕。”煜景辰這話裏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他說的就是聖旨,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置喙。


    “不可以……”南梔韻的聲音都在顫抖。


    “不行,你要為你自己的行為承擔應有的後果。所以……後麵就要想清楚了,不要再讓朕做出這樣的決定。弱者從來沒有資格討價還價,你現在就是一個弱者。”煜景辰這話說的就比較嚴重了,但是……本來就是事實。


    “吃了。”煜景辰將這碗粥再次往她的麵前放了放。


    南梔韻看著自己麵前的這一碗粥,不敢任性,也不敢繼續的拒絕下去。她拿過勺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眼淚落進碗裏,低落在了某些人的心上。


    煜景辰在旁邊站著,一幕幕都看得很清楚,但是很可惜,這對他並沒有任何的作用。或許心裏麵會心疼,會不舍,會不忍心,但是沒有辦法,因為隻有用這樣的方式,南梔韻才會聽話。


    要是一直這樣下去,什麽東西也不吃,藥也不喝。那她的身體會受不住的,過不了兩天就會垮下去。


    煜景辰盯著南梔韻喝完這碗粥,等她喝完,就開始幫她夾菜,其實煜景辰給她夾的菜都是她喜歡的,但是南梔韻現在是不可能吃得了的。


    可是盡管是這樣,她也再也沒有勇氣去拒絕。所以不管煜景辰夾的東西是什麽,南梔韻都強忍著心裏麵還有胃裏麵的不適吃了下去。


    但是她是真的吃不了,胃裏麵惡心的厲害,所以……直接全部都吐了出來。煜景辰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跳,心裏麵緊張了一瞬,然後就趕緊上去查看。


    他幫南梔韻順了順後背,南梔韻推開了煜景辰,煜景辰沒有想到南梔韻會做出這樣的動作來,隻是……心裏麵還沒有升起來的怒火在看見她燦白這一張小臉的時候全部熄掉了。


    “朕給你叫太醫”煜景辰說道,還對幸來吩咐了一句,但是被南梔韻製止了:“不用了,就是吃吐了而已,沒關係,我可以繼續吃的。”南梔韻的語氣比起之前好像也冷了很多,現在她說話的樣子更像是心如死灰之後說的話。


    煜景辰被她的這種語氣弄得緊張了起來,隻是還沒有等到他做些什麽,就看見南梔韻重新坐好,然後就把碗裏麵的東西全部吃了下去。煜景辰很明顯的能看出來她是吃不了的,但是……


    終於,南梔韻再一次吃吐了,煜景辰也算是有了反應,他唿出一口氣,或許是為了將自己燥鬱的情緒變得平緩下來。


    “實在吃不了就不用吃了。”煜景辰終於舍得開口了。


    但是南梔韻現在不會聽他的,而是說了一句:“沒事,我可以全部都吃下的,陛下想讓我好好吃東西,讓我多吃一點,我自然不能辜負了陛下,也不敢違抗聖旨。”南梔韻說,接著就開始繼續吃。


    煜景辰看見她的動作,這一次沒有忍住,親自去抓住了她的手,還喊了一句:“南梔韻,你現在使什麽性子!”他發火了。


    南梔韻不為所動,隻是冷漠的看向煜景辰:“明明是你希望我繼續吃的,我有聽話,我有乖乖的,我餓了……想要吃。”


    她這種語氣讓煜景辰心裏慌了,他很想要給南梔韻一個教訓,但是每一次話到嘴邊就說不下去了。


    最後,他拉了南梔韻一把,把人抱進自己的懷裏:“南梔韻……我做錯了,現在我向你道歉。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諒,但是你能不能不要用現在的這種態度?”煜景辰承認錯誤了,並且對著南梔韻說了出來,語氣裏麵全部都是無奈。


    南梔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煜景辰也會說自己做錯了也會給別人道歉,但是很可惜,現在都她根本感動不起來,也掀不起其他的波瀾了,隻是覺得很委屈,很不喜,很後悔。


    憑什麽他做錯了還可以這麽理直氣壯?憑什麽他做錯了還可以無動於衷?憑什麽他做錯了說兩句話就夠了?


    南梔韻在他的懷裏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無聲的哭了起來,眼淚的東西是克製不住的,一落下來就怎麽也止不住。


    煜景辰很明顯的感受到自己胸前的濕潤和熱意,心裏被牽扯出了一陣陣的的疼意,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也不知道從何彌補。


    承認自己做錯了,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做法。他一度以為,自己是不可能做錯的。


    “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你想要什麽可以告訴我,但是不要用這樣的方式,更不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我不喜歡。”煜景辰說的直白。


    “我不是想說因為我不喜歡,所以你不能做。隻是……有的時候我會控製不住自己,如果再做出些什麽事情來,我和你都不會好受的,明白我的意思嗎?”煜景辰告訴她。


    南梔韻沒有迴應。


    “南梔韻,我承認,我對你不一樣了。我也承認以前的那些傷害是不可磨滅的,是永遠存在的,我對你有很多的虧欠。並且那些事情是永遠沒有辦法改變的,我也沒有資格後悔,但是你要知道……隻要我不同意,你永遠沒有資格真正的離開我,你也不可能真的能夠離開。所以與其那樣痛苦下去,不如坦然的接受後麵的東西,我會給你你想要的,但是一定要在底線範圍之內。”煜景辰說的非常的直白,與其藏著掖著,這樣坦白說出來反倒是這樣的方便。


    “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也知道你很委屈,可能會有很多的不公平,但是有的事情沒有辦法用公平去衡量。我不是要給自己找借口,也不是說我沒有錯,隻是想告訴你現實問題。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如果沒有我的允許,你真的能保證完好的從皇宮脫離出去嗎?”煜景辰試著去好好的跟她說。


    他的每一句話都不摻雜著任何的假話,全部都放到明麵上來,因為他希望南梔韻可以真正的看清楚,這樣才是有效的溝通。


    南梔韻一直被他抱在懷裏沒有說話,更沒有什麽動作。她自然是清楚煜景辰說的這些話,但是她無法說服自己真的不去想,真的不介意這些東西。她不想要留在皇宮,不想繼續待在他的身邊。


    “裏麵就算拋開這些不去想,那還是上一次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你覺得自己真正的離開了皇宮就能過得好嗎?我可以告訴你,就憑有南肅在,你們就不可能真正的安寧下去。


    哪怕他現在已經交了兵權,但是官場上這些東西,誰又能保證?還有……他征戰沙場這些年,殺了多少人你知道嗎?樹了多少的敵你又清楚嗎?想要報仇的人多的是,想要他命的人可能數都數不過來,現在沒了兵權的他,你覺得他會是什麽樣的後果?真的能夠做到自保嗎?”煜景辰每一句話說的都很清楚,這裏麵沒有任何誇大其詞的成分,本來就是事實。


    可正是因為這樣殘酷的事實才讓南梔韻更加的委屈,這種對於現實的無力感是沒有人能夠真正的體會的。


    “南梔韻……你真的很天真,可是這個世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到處充滿善意的。反倒是每一處都很殘酷,你自己不狠,那別人隻會將你分食,因為處處都是吃人的狼。”


    “人心從來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世界不會是你想的那麽單純,但是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真的是脆弱的不堪,因為不管是對誰,你都沒有任何的威懾力,也不會對任何人產生威脅。”煜景辰這話說的很嚴重了,但是南梔韻完全找不出來反駁的點。


    “所以對於你來說,皇宮反倒是最為安全的,這句話已經不是我第一次告訴你了。但是你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外麵的世界沒有那麽殘酷。可是你有那個資本去賭這一把嗎?我身邊才是最安全的,隻要你不總想著離開,隻要你乖乖的,不去做出一些超出我底線的事情。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任何東西。”


    “有地位,有權勢,可以護住你,也可以護住你所在乎的所有人。你可以發脾氣使性子。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愛好。但是唯獨有兩點,顧惜身體和乖乖的留在我身邊。這個是對你而言最好的選擇。”煜景辰繼續說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從實際出發。


    或許會有人覺得這番話太過於離譜,太過於自傲,太過於自我,但是很可惜,就憑他是帝王,就憑現在世界的現狀,他說的話都是有理的。


    “南梔韻,這樣說的話可能會有些殘忍,但是這是逃不開的事實,也是必須要麵對的問題。就算你心裏麵很抵觸,但是他們就是真的存在。不過……我沒有說你什麽都不好,也沒有說你真的有多麽的不堪。”煜景辰看向懷裏麵的人,還輕輕的拍打著她的身體,也是希望可以用這樣的方式緩解她不安的情緒。


    “你很善良,很單純,有著最為可貴的東西。你的善心會有迴報,你的生活也會變得簡單。雖然很多時候我都在說善良和單純是最沒有用的東西,但是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沒了單純和善良,隻會變得更加恐怖。所以你的善心會成為照亮這世界的一束光,也會成為這肮髒世界裏麵的一處潔淨溫柔的地方。”煜景辰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會很殘忍,所以他才會想到用這樣的方式去安慰她。


    “如果你不喜歡剛剛我說的那個世界,想要去改變。那就隻有一個辦法,努力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走上最高位置,去掌握別人的生死。等你擁有了權力之後,你才有話語權,那個時候,你希望世界變成什麽樣子,都可以去嚐試的。”煜景辰摸了摸南梔韻的頭,隻是南梔韻依舊沒有任何的迴應。


    “你可以繼續保持你的善良,可以不要去麵對這個肮髒不堪的世界。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真的不想,那你的選擇就隻有我給你的那一條路了。”煜景辰說。


    “不要覺得不公平,因為不公平就是最大的公平。就算你不滿也沒有辦法,因為你現在還改變不了這個規則,所以隻能屈服於它。”煜景辰把南梔韻從懷裏拉了出來,看著她哭紅的眼睛,煜景辰也會心疼,他幫南梔韻擦掉了眼角的淚水:“聽話一點兒好不好?我沒有說你什麽都要聽我的,但是有些事情上麵,還是需要聽的。比如你的安全,你的身體。不喜歡的可以和我說,能改善的,我會按著你的意思去改善,不要拿自己做工具。”煜景辰看著她說道。


    南梔韻看著煜景辰,臉上沒有什麽情緒,但是莫名讓人覺得有些壓抑和脆弱。


    煜景辰看不得這樣的南梔韻,索性別過了頭不去看她:“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可以自己下去慢慢想。先喝藥吧,身體最重要。”煜景辰把剛剛宮人端過來的一碗藥端了過來。


    南梔韻看著自己眼前的藥,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妥協了,她端過藥碗,乖乖的把這一碗藥全部喝了下去。


    很苦,南梔韻皺緊了眉頭,但是一句話也沒說。不過這一次煜景辰從身上拿出來了蜜餞兒,還遞給了南梔韻。


    上一次他就注意到了,所以專門讓人去準備了。


    但是……現在的南梔韻好像已經不是以前好哄的那個樣子了,所以不過煜景辰做些什麽,她都不會再感動。因為已經沒有期待了,所以對於一些事情沒有必要了。


    “我不喜歡這個……”南梔韻推開了他的手,煜景辰的眸色立刻就黯淡了下來。他張了張嘴,可是最終什麽也沒能說出來,隻是把手收了迴來。


    “沒事,不喜歡吃就不吃吧。但是你很怕苦,所以要是有什麽其他想要吃的,或者可以緩解你嘴裏麵苦味的,都可以告訴我,我讓人下去準備著。”煜景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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