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適應著看不見的生活,從前用眼睛的地方,現在要用手、用耳朵去感知,除了視力降低了,觸感和聽力都有顯著的提高。


    一些細小的聲音聽得很清楚,以往不會注意到的聲音也尤為明顯,這就使得夜晚的風聲和樓板的吱嘎聲、甚至是外麵街道上車水馬龍的聲音驚擾得沈諾根本不能入睡。


    她腦中會不自覺地胡思亂想,想自己眼睛能看見的時候,想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想和陸辰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想他的傷口有沒有好…


    越想心裏越亂,越想越精神 ,一直想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的顏色,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這幾日,秦墨領著沈諾去醫院做檢查,秦緋和霍子恆幫著她搬到離秦墨住處不遠的公寓裏,就連遠在國外研學的胡待晨知道沈諾的情況也趕了迴來。


    此刻,所有人在沈諾的新公寓裏聚餐吃晚飯。


    餐桌上氣氛沉重,除了餐桌上火鍋在 咕嘟,誰都沒有說話。


    沈諾麵前的餐碟裏被夾滿了菜,秦墨坐在她身邊就差喂她吃了。


    “咱們邊吃邊聊嘛!你們都不說話,我感覺不到你們的存在啊!”


    胡待晨在沈諾的另一邊,拍了拍她的腿,想著說些什麽才能讓沈諾心裏好受…


    “諾諾,跟我迴俄羅斯吧,下個月在聖彼得堡舉辦新年音樂節,我帶你去放鬆一下心情。”


    沈諾摸著胡待晨骨節分明的手,心疼地說:“你到底瘦了多少啊?手都變薄了。”


    “也沒多少,也就六十多斤…”


    “也就?你都要瘦下去一個人了!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你咋知道的?嘿嘿,俄羅斯帥哥,你跟我迴俄羅斯,我帶你見見他!”


    胡待晨說完自知失語,看著秦墨責備的表情,連忙向沈諾道歉:“對不起啊,諾諾,我這嘴沒把門的,你原諒我。”


    “我們都在適應身邊有一個盲人的生活,不說對不起的話…秦墨,倒杯酒給我,我有話對大家說。”


    秦墨把飲料放在沈諾手中,“你以水代酒,我們聽著呢!”


    沈諾放下水杯,“以水代酒怎麽能表達真心呢?倒杯酒給我,我隻喝一杯。”


    拗不過她,秦墨隻給她倒了一小杯白酒。


    沈諾舉起酒杯,大概辨別了他們的方向,“這些日子以來,我經曆了不曾經曆的,想過許多不曾想的,我害怕、絕望,對這個黑暗的世界感到無比陌生…可是,我有你們,我的好朋友們在努力讓我好好活下去。這杯酒,我敬你們,感謝你們對我的付出,感謝你們在我最黑暗的 時刻為我帶來了光亮!”


    說完,沈諾一飲而盡。


    “秦墨,麻煩你再倒一杯給我。”


    “你幹嘛?酒也敬完了,為什麽還要倒酒?”


    “秦墨,我想…好好睡一覺!”


    秦墨心頭一震 ,看著她滿臉倦容和嚴重的黑眼圈心疼不已,“那就喝一點點就好了。”


    秦緋在一旁說道:“你就讓她喝個痛快吧!她不僅需要睡眠,也需要酒精的麻痹,隻有這樣她才能忘了痛苦。”


    沈諾笑了,“謝謝你秦緋。”


    *


    酒菜過半,沈諾似乎已經醉了,她拄著下巴,聽秦緋說她和霍子恆的婚禮安排。


    她好生羨慕,雖然已經和陸辰安領證結婚,卻還沒有一場盛大的婚禮。


    記得車禍之前,陸辰安答應過要辦一場的…


    物是人非,驚喜來得快走得也快,已經好久沒有陸辰安的消息了,她好想他!


    秦墨看沈諾眼睛直了,連忙說:“秦緋,你和子恆把待晨送迴去…沈諾困了,我要把殘局收拾一下,哄她睡覺了。”


    秦緋說:“好,你好好照顧她,櫥櫃裏有蜂蜜,給她衝杯水解酒吧!”


    三個人起身準備離開,沈諾聽見聲音也迴過神來,踉蹌著站起來:“要…走了嗎?”


    “是啊,你早點休息,我們改天再來看你。”


    胡待晨和秦緋擁抱了她之後,就打開門,離開了這座五十平的小公寓。


    秦墨扶著沈諾到床上躺下,給她蓋上被子,溫柔地摸著她額前的碎發,“我去端杯溫水給你,喝下去再睡。”


    沈諾立刻抓住了秦墨的手臂,閉著眼睛說道:“別離開我…”


    秦墨蹲下來,滿眼心疼地撫摸著沈諾潮紅的臉,“我不走,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我好恨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好想看見你的臉…”


    沈諾邊說邊流眼淚,難受地捂著心口,“我這麽愛你,你怎麽舍得不要我…陸辰安,你在哪裏啊…”


    當頭一棒,秦墨失望透頂,“你在夢裏都在喊著他的名字,你還沒有放下對不對?看看你自己遍體鱗傷的樣子,還想往火坑裏跳嗎?”


    “陸辰安…你在哪裏…我好想你啊…”


    沈諾蜷縮著身體不斷地顫抖,秦墨抱著她卻感覺到渾身滾燙,“沈諾,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哪裏都不要去,我要見他…現在隻想見他…”


    “沈諾!你…唉!”


    不忍心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樣,秦墨起身後,一咬牙、一跺腳就撥打了蘇易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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