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沈諾常常會坐在窗邊盯著天上飄灑的清雪好久,陸辰安看見了就會把她抱到床上,囑咐她多休息,她笑笑答應,等陸辰安離開後又坐迴去。


    她習慣了這種完全放空的感覺,自從陸辰安道歉把她接迴來之後,她好像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經常發呆。


    今天早餐時間,沈諾收到了一條信息:沈諾姐,我是劉明,溫妍昨日淩晨離開了,我現在在渠北,您要是有時間就過來吧,我發位置給您。


    溫妍十八歲,開敗在了花季,多麽令人惋惜的事情,如果是劉明陪著她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她也沒有遺憾了吧!


    人生總是不斷地在告別,也許司空見慣就可以變得麻木了。


    放下手機,沈諾也放下了筷子。


    陸辰安看見一碗粥沈諾剩了大半碗,又看她情緒不高的樣子,示意周圍的傭人都離開後問:“沒有胃口?”


    “我今天,想去一趟渠北縣……有個朋友…去世了。”


    “朋友?”


    沈諾歎氣道:“梅姨的侄女,藝考的時候找過我…十八歲,挺可惜的。梅姨坐牢的事情,雖然是罪有應得,可我心裏…不舒服。”


    “我陪你去!”


    “不用了吧,又不是什麽正事,別耽誤你的工作。”


    沈諾執意要去,陸辰安知道不能拒絕,唯一讓自己心安的方法就是陪著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沒有什麽工作比你重要。”


    “謝謝你!”


    陸辰安有些失落,沈諾對他的客氣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自從從醫院迴來,他和沈諾之間仿佛起了齟齬,再不像以前那樣親密無間。


    他知道自己給沈諾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讓她寒心,想盡力補償也是杯水車薪……


    陸辰安故作輕鬆地說:“你把剩下的粥吃完,我們再出發。”


    即使心裏不快,陸辰安也沒問沒說,隻是默默地用他的方式關心愛護沈諾。


    *


    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沈諾一直望向車窗外,陸辰安抓過她的手也沒有抓過來她的目光。


    比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沈諾還要心事重重的是陸辰安,好像使盡渾身解數都不能讓沈諾真正感到開心。


    按照劉明發的地址過去,是一個小酒店。


    地方習俗,人在下葬以後,要宴請所有的親朋好友相聚緬懷。


    下了車剛要抬腳進去,沈諾就被身後的一聲“沈諾姐”叫停了。


    轉過身,劉明向她走來,他黑眼圈嚴重雙眼血紅,病色倦容,讓沈諾懷疑造成他不成人樣的原因到底是溫妍的離世還是吸食了過多的毒品。


    甚至連劉明的笑容都顯得那麽無力,“沈諾姐,謝謝你來了。”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再仔細看,他嘴角發紅眼眶發青,是被打過的痕跡…


    “是誰打了你嗎 ?”


    劉明苦笑,“我一出現 ,就挨了他爸兩拳。兩拳換陪著溫妍兩天,值了。”


    “那你讓我來是想…”


    “我想讓您進去幫我打聽打聽,溫妍到底被他們安葬在哪裏了。”


    看來,溫妍父母對劉明恨之入骨,溫妍活著還給他麵子,溫妍一走就翻臉不認人,連她的墳墓都不讓劉明去祭拜。


    “好,你在這裏等我,我去問。”


    轉身來到陸辰安麵前,沈諾說:“你在這裏等我,我進去打聽點事兒,馬上就迴來。”


    陸辰安牽起沈諾的手,“我說過,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說完,就拉著沈諾一起走進了酒店裏。


    *


    隨了份子錢,以朋友身份對溫妍父母表達了惋惜之情後,打聽墓址簡直輕而易舉,前後十分鍾不到,兩人就走了出來。


    讓劉明上車,路上再買些貢品和鮮花,一路導航到青龍山山腳下。


    沈諾說:“溫妍爸爸說,在北坡半山腰處下葬的,順著剛剛踩出來的道路應該好找,咱們走吧。”


    陸辰安拉住她的衣角,“你也要去?”


    “不然呢?”


    ……


    劉明走了過來,“沈諾姐,我很感謝您特意趕過來幫忙,我會代您向溫妍問好的,送到這裏可以了,您和姐夫迴去吧!”


    “既然我特意過來,就不會連溫妍的麵都沒見就迴去,別囉嗦,把東西拿上前麵帶路吧!”


    陸辰安說;“你手臂還有傷……”


    “你都說了是手臂嘛!我用腳走路爬山,有什麽關係?”


    陸辰安不敢再說,萬一她生氣在大山裏玩兒失蹤,那豈不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那你牽好我的手,要是累了就說。”


    沈諾疑惑,“你也去?”


    “不然呢?”


    ……


    山不陡峭,路也好走,雖說爬山是沒費一點兒力氣,可陸辰安還是在走了幾步之後把沈諾背了起來。


    “陸辰安你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你摟緊我別亂動,大家都輕鬆。”


    陸辰安的身體素質不是蓋的,背起沈諾走在山路上也能如履平地,都不喘一下。


    沈諾伏在他寬闊厚實的背上不再動了,這樣有求必應的陸辰安,這樣疼愛自己的陸辰安,沈諾忽然感到很心疼他。


    ……


    上了山 ,劉明放了一束盛放的玫瑰在溫妍墳前,沒有隻言片語,他默默陪著溫妍待了很久。


    由於剛剛下葬,還沒有立碑,各種花圈也是鋪滿了墳墓周圍,沈諾拿出貢品,據劉明說這些都是溫妍愛吃的,一一擺好。


    “沈諾姐,溫妍很感謝您,讓她在人生最後的日子裏有我的陪伴,能夠走得無憾… ”


    “你對溫妍,是愛多一點兒還是同情多一點兒?”


    “應該是愧疚吧!嗬嗬,我…也不清楚。但是…”


    劉明摸了摸墳墓上的泥土,滿眼的堅定,“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在能愛的時候努力愛、用力愛,無愧於心地好好陪著她!”


    沈諾迴頭與陸辰安四目相對,劉明說得沒錯,在能愛的時候別讓自己後悔,又何嚐不受用於自己和陸辰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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