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時維,他們其他幾人看上去都是老相識,


    或許是子弟之間互相攀比的緣故,沒等到侍女宣布考驗,除了他和賀茂家的那個青年其他四個人已經掐起架來。


    雖說當今天下藤原氏大權當道。可武家橘氏,大納言長穀川都是在各自領域發光發熱佼佼者,麵對一個子弟自然不虛。


    “有沒有感覺很有意思?”賀茂氏不知何時坐到了時維身邊,津津有味看著這四個人打嘴炮。


    時維:“……沒有。”


    “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安。”


    對方看了他半晌,倏而笑了起來,“在下賀茂慎行。”


    看到他自報家門,本來對對方就很感興趣的時維也自然的報上了名字,“源佐合。”


    “源家的嗎?”賀茂慎行思忖道,“我前幾日見到你與晴明一起,佐合君是源氏的陰陽師嗎?”


    “不是,”時維否認道,“準確地說,我隻是個武士。”


    “是嗎?”


    賀茂慎行收迴打量時維的目光,將視線放在了倒映出輝夜姬背影的屏風上,他眼中並無對美色的垂憐,隻有考量和斟酌,這讓時維對對方的目的有了判斷。


    “賀茂君的樣子,看上去並不喜歡輝夜姬?”


    “佐合君何出此言,”賀茂慎行收迴了目光,舉起茶盞朝他虛點一下,“我也隻是個愛美之人罷了。”


    時維:“……隻是從賀茂君的眼神裏完全看不出來呢。”


    賀茂聞言眯著眼打量了時維一會兒,沒等他再說些什麽,剛剛在外麵迎客的女侍走上了首位,她動了動首座後的門閥,房間後麵的房門也緩緩打開,露出門後的優雅別致的屏風。


    屏風後是穿著十二單的輝夜姬,她優雅的身形在屏風上若隱若現,外加門後清雅的薰香,這剛剛還在掐架的四人組瞬間安靜了下來。


    “輝夜姬小姐,好久未見,不知今日的考驗是什麽?”


    最先開口的是藤原氏,或許是因為上次未能一睹佳人的不甘,又或許是世家子弟的傲氣,他的問話顯得這麽理直氣壯。


    “藤原公子請勿激動,”屏風後麵的佳人輕笑一聲,柔柔地聲音自後麵傳來,她垂眸低語,屏風後透出她婀娜的身影。


    聲音也不錯。時維垂眸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眼前的杯盞,情緒卻更加緊繃。


    這個輝夜姬……實在是有些完美過頭了。


    有時候太過完美也是件可怕的事情。


    在時維思索的時候,這邊的考驗也已經開始,“各位大人,今日月色極好,不如就以月為主題賦詩一首。”


    “和歌和俳句也可。”


    想了想,似是覺得讓人作詩有些強人所難,女侍又補充道。


    月色極好?


    提到這個,時維抬頭看向窗外,在看到今晚竟然是滿月時,他又沉默了。


    月圓之夜,陰盛陽衰,實在是大兇之兆。


    隻是這個妖怪目前看不出他的目的,時維覺得還是暫時先順著對方的想法來比較保險。


    “既是詩詞,那不如就讓在下先來。”藤原公子輕搖折扇,先一步開口,他眼神癡迷地看向屏風,餘光卻挑釁般地看向光源氏。


    “美人如夢,月如我心,佳人所垂之,光影自相隨。”


    輕聲和完後,藤原公子還挑釁地看向光源氏,“此首和歌是我為輝夜姬所做,不知源氏公子意下如何?”


    時維:……


    說實話,時維覺得他作為一個外行人看這段真的是空有詞藻的和歌都尷尬的不行,如果他是輝夜姬,聽著這種直白的表白,估計也不會很開心。


    “聽上去確實不錯,隻是藤原君這種強行將自己的愛慕壓在別人身上的做法,隻會令輝夜姬小姐感到難堪。”


    光源氏的迴答毫不避諱,這讓藤原一時有些氣急敗壞,“你……哼,虛偽!”


    “源氏公子到這裏,不也是為了輝夜姬嗎?”


    “這話倒是不假,隻是,”在藤原那副“看吧,我說的沒錯”的眼神中,光源氏自得地笑道,“我所做的事情隻是遵從我的愛美之心,我也希望輝夜姬小姐可以遵從自己的本心。”


    他說的有模有樣,不止是時維和剩下的幾個人,就連屏風後麵的輝夜姬也將目光投向了他。


    “冠冕堂皇。”


    藤原氣極反笑,“既然如此,那就請源氏公子來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華吧。”


    光源氏好脾氣的作了一個揖,對對方的挑釁置若罔聞。


    “不吝賜教。”


    他舉起案牘上的一杯清茶,對著屏風處舉杯,


    “蜿蜒十裏憑欄處,夜色繚繞赤子心。”


    “屏風冷香佳人側,獨飲杯盞月朦朧。”


    時維:……


    比起藤原公子那過分直白的表白,光源氏的詩詞聽上去倒是工整。


    以他的角度來看,光源氏的才學絕對在藤原之上。


    很顯然,聽到光源氏的題詞,藤原更氣了,他用手指著光源氏,半晌隻發出“裝模作樣”這種憤恨的句子。


    光源氏不在意的笑出了聲,這讓藤原更氣了,不過很快這種窒息感很快就轉移到了時維的身上。


    “哈哈哈,接下來不如請佐合君來一首。”


    時維:……嗬嗬。


    他看了光源氏,實在想不出對方為什麽將這攤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他雖然在學校裏還算是品學兼優,但接受也根本不是他們這種詩詞歌賦般的教育,就算在江戶時,他主要的學習內容也是劍術。


    時維沉悶地思索了半天,看著遍地的月光,最後隻惆悵吟誦出了“明月何歸”這樣的詩句。


    和其他人的愛慕之詩詞不同,他說的完完全全表達的是思鄉之意。


    這下不止是光源氏驚訝了,連坐在邊角,事不關己的賀茂的目光也投了過來。


    “佐合君,不是京都人嗎?”


    不,他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時維在心裏默默吐槽道,不過這種話在他們這些人麵前他肯定不能這麽說的。


    “我來自多賀城。”


    “多賀啊,”光源氏抿嘴不失禮貌的淺笑道,“是個很遠的地方呢?”


    “我可以冒昧的問一下,佐合君為什麽要來京都嗎?”


    “因為我的一個朋友,”時維想了想,半真半假的編造了一個謊言,“我的朋友為了複仇來到了京都,我不忍心她犯錯,所以來這裏阻止她。”


    “既然是自己的恩怨,佐合君讓她自己去決定即可,”光源氏對他的做法有些不解,“佐合君強行阻止隻怕會弄巧成拙。”


    “那不一樣,”時維蹙眉,“她那樣的做法……太狹隘了。”


    “這本來就是不應該發生的事情。”


    “那佐合君,認為什麽是應該發生,什麽是不應該發生。”光源氏將茶盞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有時候,既然是別人的命運,我們就不應該去幹涉。”


    不,因為那是已經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當然


    “公子何出此言,”時維道,“已發生之事如何改變。”


    “隻是想要發泄自己的情緒而已,”光源氏俊秀的臉龐在月光更為俊俏,“佐合君應該放鬆心態。”


    “隻要不去想這些瑣事,說不定有一天,佐合君就會驚喜的發現自己離迴家的道路越來越近了。”


    時維口中想要說出的話被噎在口中,他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想要維護世界正常發展這樣的一個怪圈。


    隻要六條夫人的怨靈不複存在,鬆本的本丸或許會在她的帶領下成為時之政府的必不可缺的一股戰力。


    大和守安定也會和他的審神者時雨在一起。


    他的靈魂也不會莫名其妙被困鬆本那個被神隱處於時空亂流的刀匠身體裏,運氣好的話,他落水後也會在醫院裏被及時的搶救過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樣躺在病床一樣像個植物人。


    他確實堅持自己維護過去的立場,阻止鬆本複仇的想法,循規蹈矩地找到小烏丸,以此找到鬆本小姐的真名,讓她重迴塵世。


    可是他該怎麽辦?


    雖然未來的夜鬥神已經和他結緣,隻要找到了過去的“夜鬥”神,讓對方幫他斬斷此世的羈絆他就可以迴家,可是夜鬥神具體在哪裏,還得他自己慢慢的去找。


    那又得花費大量的時間,他已經在江戶呆了差不多快三年,平安京最快也要一年時間,戰國又不知要花費多少時間。


    這點時間他等得起,可是他的父母,他的姐姐怎麽等得起。


    “我明白了。”


    時維長舒了口氣,“多謝。”


    不明白對方深層想法的光源氏以為時維隻是對他的勸說而感到感謝,也朝著他微微頷首,“不必多禮。”


    【你確定要這麽做?】


    時維聽到他身體裏的存在這麽詢問道。


    “那隻是個猜想,”時維在心裏慢吞吞地和對方溝通著,“不管怎麽樣,這些事已經發生了,曆史是無法改變的。”


    時維聽到那個存在輕笑了一聲,這讓他更加警惕起來,【既然你無法堅定本心,那麽平安京的這段旅途,就讓我代替你來吧。】


    【不負時維之名。】


    “等等,你不能這樣。”


    沒等時維的話說完,他就喪失了身體主導權,他的意識也被擠在了思想的第二位,無法控製身體的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還未成型的神格用著自己的身體行動。


    “佐合君?”


    “公子還有什麽事情嗎?”


    “時維”看向光源氏,學著人類的樣子做出了一個略顯僵硬的笑容。


    “沒事,”光源氏搖了搖頭,心道剛剛看到佐合君突然變成金色的瞳孔,或許隻是燈光下的錯覺後,便又去和身旁不斷挑釁的藤原掐起架來。


    解決完光源氏的疑惑,“時維”側目看向了坐著邊角一直盯著他的賀茂氏,雙目相對,賀茂不卑不亢的朝他頷首後便移開了視線,朝著輝夜姬獻上了自己的詞賦。


    “時維”自然也將視線移向屏風後的女人。


    不多時,看明白的事情來龍去脈的“時維”看向了窗外高掛空中的滿月。


    絡新婦和骨女,倒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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