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走到一位年輕的小夥子麵前,緩緩蹲下,細細的把起了脈,這位小夥子似乎已經用盡了力氣,雙眼無神地盯著天空,眼睛裏布滿血絲,渾身滾燙且發青,臉上發起許多紫色的膿包,極其可怕,口角還殘留著白沫,應該剛吐完不久,指甲縫裏又隱隱的褐色,但不是泥土。


    “丫頭,你覺得如何?”


    卓如體會到老先生的想法,垣縣此處缺水,地處邊關,往外便是千山萬壑,還有漫漫黃沙,依著症狀,隻有些許是瘟疫的,或許垣縣這裏是有瘟疫,但應該不算是極為嚴重的一種。那麽,必是有人乘機……


    “先生覺得,會是誰?”


    “不好說,垣縣乃是邊疆的一處小城,易守難攻,但也是一極具軍事優勢的城池。若是占領了,那整個肅州便會曝於天下,那麽京都也會曝於天下啊!”


    “不過,無論如何,這場病還是得好好治,他們這麽做也許隻為引起恐慌,削弱咱們的軍民氣勢,暫時應該不會有妄動;或是在做實驗,若是垣縣可以打這瘟疫的幌子,毒死城中近千人,那麽,下一次,他們毒的是西北的將士,還是肅州,抑或是——京都?”徐文麵色凝重,這場病的背後怕是遠沒有自己說的這般……


    “先生,如兒覺得,若是那些賊人真有此狼子野心,那麽咱們能治好這場瘟疫,便是給了他們最重的一擊,無論是挑釁還是實驗,抑或有其他更為險惡的目的,隻要這場瘟疫醫好,他們也不敢直接胡來。他們是真當我大明沒人了,先生,您要如兒做什麽,如兒就做什麽,咱們大明的主意,可不是那些蠻夷能打的。”


    “你呀,無論多久,還是這副脾氣。也好,雲深精通毒理,得派人把他找迴來,老夫記得你也看過幾本醫術,雖談不上精通但也應該有用,你迴去在我那翻書去,去查查這種毒。既能和瘟疫一樣流傳,但又能迷惑眾多大夫查不清其根本的,這世上也不多,不過解藥這些也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嗯,好,雲深師兄我會派人去找,先生您先到衙門那兒去歇歇,剩下的交給如兒就行。”


    一旁的李如愨有些看不下去,覺得這二人似乎沒有把他放在眼裏,自己站在這了半天沒有人問自己半句話,而且張卓如這個丫頭啥都不懂,還在這裏瞎摻和,看來自己還是高看她了。正當李如愨惱火時,卻發現卓如一溜煙跑走了,一旁的徐文過來一臉嚴肅地說:“如兒還小,啥都不懂,現在隻能支開她讓她先調查一下這場瘟疫的源頭,帶我去見你爹,這場瘟疫可不如我說的這麽簡單,怕是你們都得提起精神了。”


    李如愨知曉徐文的話中之意,立刻堅定地說道:“是,先生這邊請,一切有勞先生了。”


    徐文眉頭緊皺,李如愨也難展笑顏,不過是比之前稍顯輕鬆了些,至少現在也許能有些眉目了。


    待到李哿見到徐文時,已是傍晚,其實倒也不是徐文不想快一點與李哿商議對策,隻是沿途看到了許多患病的孩子,老人,他們當中的人有的正是卓如那般美好的年紀卻在忍受著還未開始自己的人生,就已經需要去麵對死亡,徐文於心不忍,便找人開了些止痛的方子,以便減少他們的痛苦。


    李哿看到徐文,自覺欣喜,一上來便拉著徐文商議。


    “先生能來,李某人三生有幸,此次瘟疫之事,還望先生賜教。”


    “賜教談不上,大將軍過謙了,不過,老朽想大將軍怕是已經猜出這其中七八分了,隻不過無法驗證而已。”


    “先生有理,李某覺得,若是瘟疫雖猛,但不足以動搖國本,即便是他們把瘟疫放去京城,雖對我朝是有影響,但還不至於能夠到能給我朝造成嚴重的損傷,但他們此行,必定也是有所目的,但李某愚鈍,倒有些看不透了。”


    “大將軍,垣縣雖在邊關,但也是一要塞,是我朝與鞳噠之間互通馬市之地,利益豐厚,其次垣縣易守難攻,如若想要攻下垣縣,可是得要費大力氣,畢竟此處,騎兵可是發揮不了用處的。再者,整個肅州,要說哪裏離皇城最遠,那必是垣縣,但是垣縣卻是離錦州最近的,錦州,那可是要通往京都與副都的必經之處,其他關卡由於沒有天險,倒是更加引人注意些,朝廷派的兵也多,反倒是垣縣就這天險,一般人皆以為沒法攻,派的兵也少,反倒是發展成了馬市。但是,一旦馬市切斷,那麽垣縣的百姓的生計會有問題,而且容易引發暴亂。這些都有可能成為此次瘟疫出現的原因啊。”


    “嗯,先生說的是,李某之前也約莫想到了這其中一些,那能否知道到底是誰呢?李某有些懷疑鞳噠,畢竟鞳噠與我朝常年作戰,即使是互通了馬市,他們依舊會派些小範圍的軍力騷擾我朝邊境,可他們卻連我手下的西北鐵騎這一關都過不去,更別談想要吞並天下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李某不解,還有誰會動手呢?”


    “女金。”


    “女金?可是他們卻隻是有些規模不大的部落,他們連自己內部的事情都未能一統,更別說是要來統一天下了。”李哿說此,有些輕蔑,覺得徐文怕是有些不清狀況。


    “大將軍,女金,終會一統,但會一統的女金的,究竟是愛新覺羅部,還是那拉葉赫部,咱們誰都說不準,但是女金身為後金之後他們的野心怕是要比後金還要大,無論最後誰一統了女金,最後都會將矛頭指向大明,大明也必會被影響。此次瘟疫,若是權衡各方,在老朽看來女金無疑是最大的獲益者,馬市一斷那麽鞳噠必會不滿沒準會派兵攻打我朝,那麽西北邊境必有大戰,而女金隻需在一旁觀看坐收漁翁之利,在垣縣擴散瘟疫,一來可以刺探虛實,二來他們想看看這種散病的法子能否用於兩軍交戰。若是垣縣真毀於此次瘟疫,那麽他們的想法不但可以實現,而且錦州也將暴露在他們眼前,近期女金與鞳噠相互通婚頻繁,老朽聽說,大將軍的那位養子,也就是愛新覺羅部的後人努爾,娶了鞳噠王的幺女。若是他們各自覬覦我朝還好,若是聯手,那,我朝怕是應付不過來啊。”


    “先生真覺得有此般嚴重,李某人覺得,也許是先生多心了,不過既然先生都這麽說了,那李某人日後也會多多注意女金,不過源頭還是此次瘟疫,若是好了,那麽無論是鞳噠還是女金,他們的下一步計劃也就不能得手啊,所以還望先生能夠治好這場瘟疫。”


    徐文心裏是清楚的,在李哿極度自信,是非常相信自己判斷的人,自己再怎麽說也說服不了他,不過,當務之急確實是要趕緊隻好瘟疫,再派雲深去查一查究竟是誰在背後操控,女金,若是現在不除將來始終是個禍害,這李如愨似乎倒是能聽進去自己的話的,倒不如這幾天多在他耳邊念叨念叨,沒準能借他之力,說服他父親,除掉女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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