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的邊陲小鎮不但沒有燥熱,還透著一股涼意。


    徐聞出門的時候穿的短袖,被涼風一吹,胳膊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林鹿見狀,不知什麽時候快速去到店裏,買了個民族風格的披肩遞了過來。


    “沈太太,擋擋風吧。”


    洪言庭內心怒錘自己幾百記,知道為什麽常年是個單身狗,涼風夜色之下,他隻會催促徐聞往迴走,哪裏有林鹿的心機啊……


    “謝謝你,小鹿。”


    林鹿一聽,眉眼藏不住的笑意,“不用,不用,沈太太,你真的是太客氣了。這種地方這玩意兒雖然有些埋汰你的氣質,權當救救急。”


    是啊,這幾十塊的東西。


    徐聞抬頭,一張幹淨嬌媚的臉上自帶柔和的光。


    “沒事,謝謝你。”


    說完,緊了緊披肩,攔住了絲絲涼意。


    林鹿上前來,與徐聞、洪言庭肩並肩走在這光線黯淡的小鎮道路上,兩邊都是清末明初留下的老房子,哪怕政府已經努力保持原樣的修繕,可還是擋不住被曆史歲月的無情打磨。


    商業氣息濃厚,一樣蓋不住小眾帶來的蕭瑟感。


    遠處的店鋪放著咿咿呀呀的老情歌,說著那些癡男怨女的故事,在這樣的夏夜之中,讓遠道而來的客人新添一份傷感。


    徐聞偶爾駐足,隻覺恍惚。


    “跟鸞鳳鎮有幾分相像。”


    林鹿自然不會把徐聞的話頭丟到地上,他側首看向微微仰著臉上看的徐聞,“鸞鳳鎮離這裏遠嗎?”


    徐聞低頭淺笑。


    “遠,一千多公裏。其實建築風格、街道風景、人文氣息都差異很大,鸞鳳鎮沿河而建,依山傍水。”但說不上來,就是莫名想到了那個地方。


    林鹿似乎瞬間明白。


    “因為它們都是從過去走來的,帶著一身風霜吧。”


    這句話說出來,徐聞都忍不住想點個讚,“是的,可是有些時候,還是想迴避這些風霜,我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迴鸞鳳鎮了。”


    那個鎮子上熟悉的麵孔,承載著過往的古房古橋,以及那條清水河。


    這些年裏,她夢到過幾次鸞鳳鎮,可惜她不敢走近。


    二人越說越投機,林鹿走的地方多,見多識廣,本來就詼諧幽默,愈說愈投機。


    洪言庭幸虧也是個浪子,三人說著說著,興致竟然來了。


    林鹿膽子也放大了,“其實來都來到這裏了,不吃點炮仗麵、黃燜羊肉,喝點當地釀的白月光,都是沒來過。”


    “黃燜羊肉?我們剛剛吃飯那家點過這個菜嗎?”


    林鹿搖頭。


    “點了,但是老板沒羊肉了。”說罷,指了指不遠處一個燒烤門店,夜色愈來愈深,客人還不多,但招攬客人的燈箱幡子全部一應俱全。


    遠遠的,老板就操著一口本地方言很重的普通話,“客人喲,來嚐嚐我們家的烤肉啊——”


    彪悍的西北漢子,魁梧身軀滿臉滄桑,卻笑容滿麵。


    一側蹲在地上收拾著雜物的女子,也抬起頭來,一口更濃的方言普通話,“歡迎來嚐嚐,我們家還可以做炮仗麵,也可以炒麵炒粉。”


    林鹿上前攀談,“有黃燜羊肉嗎?”


    老板嗓門洪亮,“哎喲,客人哪,我們隻是個燒烤攤子,做不了那個哇。”


    很是遺憾,不過徐聞的食欲已經被點燃了,倒也不拘謹,找個離炭火攤子遠一些的座位上坐下,“言庭,小鹿,你們看著點吧。”


    沈宗寧跟韓暖陽、陳逐月尋過來時,徐聞已經半趴在桌上。


    身上半批著那條嶄新卻有些花哨的披肩,洪言庭在旁邊護著,怕她滑到桌子下麵。


    “林小鹿,我跟你說,你長得跟我的林小魚一模一樣,可惜他沒有你的好命,他在三十歲時死了。”說完,淚珠子就落了下來。


    那一刻,屠神者也為她俯首。


    沈宗寧上前一把抱起她,帶離了這一桌都喝得暈乎乎的地兒。


    被沈宗寧抱起來的徐聞沒有掙紮,隻冷著臉命令他,“放我下來。”眼神裏哪還有剛剛的迷茫和不舍,唯有對自己的淡漠。


    他心裏泛起一陣陣難過。


    可還是抱著她大步離開,“徐聞,你鬧夠沒有?”他渾身乏累隻想休息,可徐聞一直不露麵,他在客棧待得無聊,還得處理公事。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天也黑透。


    倦鳥都知歸巢,徐聞卻半點影子見不到。


    鎮子不大,他按捺不住隻能出來尋找,繞來繞去,才在這偏僻的地方看到了燈火下麵的女人。


    這個女人,真的是半點不心疼他。


    徐聞嘲諷一笑,“鬧?我從來不跟你鬧,沈宗寧,收起你這高高在上的樣子,我徐聞看不上。”


    醉意來襲,她開始迷糊。


    “看不上?”沈宗寧鼻子都差點氣歪,“看不上我也是你老公!想離婚,你做夢!”


    跟在後麵踉蹌走路的洪言庭大著舌頭犯賤,“二哥,離婚是每個人的權利,你不可以剝奪我二嫂想離婚的權利!”


    鍾子期差點笑岔氣。


    “閉嘴。”礙於沈宗寧殺人目光,他最後的良知用來提醒醉鬼。


    洪言庭囁喏幾句,“二哥啊,我二嫂苦啊,你這麽兇她你沒有良心,她被你害得那麽苦……孩子也沒有爹,任人欺負……哇,我當時怎麽那麽窮呢——”


    燒烤桌上,徐聞說了些過往的事兒。


    洪言庭此刻在酒精壯膽下,胡亂說了起來。


    沈宗寧聽著聽著,心中也有一份愧疚,確實——什麽事情不能坦誠相待,如何一來就找她吵架。


    關鍵是,這個女人硬來的話,他根本不是對手。


    “沈太太很委屈。”林鹿火上澆油。


    委屈個屁!


    委屈的人是他!沈宗寧摟著徐聞,迴身看著粉麵郎君,“她跟老公吵幾句嘴而已,你不用替她委屈。”


    林鹿站在人堆中也是個陽光的男人。


    “我自然希望沈太太跟您夫妻美滿,家庭和睦,但隻是提醒沈總,您不該責怪她,她是一個自由的個體,她不是以你為中心存在。”


    自由?


    沈宗寧似笑非笑,一張顛倒眾生的容顏帶著看破不說破的表情,“你打什麽主意,我自然知道。隻是別妄想了,她這一生隻可能是沈太太。”


    佳人在懷,他的底氣更足。


    “放心,我們隻是小小的拌個嘴兒。夫妻嘛,床頭打架床尾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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