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很長,長得遲遲等不到天明,秦璐把頭躲在被窩裏啜泣,瘦小的身軀瑟瑟發抖,17歲的她頓感這個世界與她而言是多麽孤單,雖然有父母,但是她的最最在乎的人可能突然就會消失不見。


    剛剛來到這裏她覺得她的小奶狗一直在,她依然溫暖,可是漸漸的她知道那個陸韶華並沒有前世的記憶,隻是長得和她的小奶狗一樣名字叫做陸韶華的一個陌生人,經過幾個月相處,她知道他雖然沒有前世的記憶,但是他知道他們前世的關係,今生依然負前世之責的責任心,他依然關心照顧著她,所以她依然溫暖。


    可是這種溫暖可能馬上就要消失了,因為他可能要出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可能今生他們必定是再也沒有了前世之緣的。


    許可不能了解她的傷心是遠遠超過她對穆薄的感情的,那種失落就如同失去了活在這個世界上信心,除了傷心還有無盡的迷茫,想要問一問她的小奶狗到底在哪裏?


    天剛要蒙蒙亮的時候,秦璐一直睜大的眼睛有些倦意,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亂得像一團漿糊一樣的大腦機械似的的停止了運轉。


    她做了一個夢:“雲霧繚繞中的仙山道觀裏,兩個仙童一起打坐修行,師傅仙尊坐在正位閉目修心,女童偷偷睜開眼睛看端坐在自己旁邊的男童的瞬間,她努力找迴自己的記憶:‘我是誰?為什麽坐在對麵的他是我熟悉的人,可是又想不起來是誰?為什麽如此熟悉卻不知道是誰?’


    “秦璐醒醒,我們要遲到了,快起來,我準備點吃的,我們該上學去了!”


    秦璐感覺她的胳膊被人不停地搖晃著,慢慢睜開眼睛,世界還是那個熟悉的世界,為什麽又感覺陌生,難道是剛剛做了一個夢嗎?這才是真實的世界。


    秦璐慢慢恢複清醒的意識,坐起身來,拿起放在床邊的雙拐,準備去洗漱了。


    *


    一個寂靜的自習課,同學們都拿出各自的作業本準備寫作業的時候,教室的門被打開了。


    林老師手裏拎著一個錄音機,走到教室裏,平時她的嘴角總是不經意地向上翹著,露出一個不容易被覺察的笑容來,讓人看著很親切的感覺,但是今天她的臉上似乎異常的平靜,好像有什麽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還沒等林老師說什麽,同學們都自覺地停下了手裏要做的事情,屏息凝神等待著林老師發話。


    林老師把錄音機放在講台中央的講桌上,沉默了許久也沒說話。


    她猛然抬頭的時候看著57雙眼睛都在注視著她的時候,她輕聲笑了下,然後又低下頭,抿抿唇。


    “林老師是不是有什麽特大喜訊了?難道我們又去旅遊了?”覺主李陽見林老師遲遲不肯開口,胡亂猜測的說道。


    “嗬嗬,不是,不是,我覺得不知道怎麽和你們說,事情也很突然,本來想著不能有這樣的別離時刻的,我可以把你們一直送到高三,可是現在我要很抱歉地對你們說一聲:“對……不起!老師不能一直陪你們走到高考,不能看你們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我很遺憾,很歉疚,所以我把我想對你們說的話錄在這盤磁帶裏了,我現在就把它播放給你們聽,你們要好好聽聽,這是老師對你們每位同學的希望。”


    說罷,林老師顫抖著手插好電源,按下開關按鈕,磁帶運轉的“沙沙”聲音裏傳來了熟悉的林老師的聲音。


    再看林老師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教室隻留下她的熟悉的聲音。


    “親愛的寶貝兒們,你們是我接手的第一批學生,當在高一的教室裏我見到你們的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們每一位都當做我的好朋友,這一年多的相處裏,我覺得你們給我帶來了很多的麻煩事,有時候也讓我很煩心,但是你們帶給我的更多的是開心和快樂,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生機勃勃,一切積極力量都鼓舞著我向上,老師也有自己的理想,我的夢想就是出國讀書,雖然這樣的機會對我來說有些晚,但是我也不會服輸,我要牢牢抓住它,我要先去北京學習德語,簽證下來以後,我就要去德國留學,進修教育學。”


    錄音停了片刻,教室裏一片寂靜。


    “出國讀書是我多年的夢想,雖然現在馬上要實現了,但是我的心卻沒有那麽開心,因為我還有牽掛,這份牽掛就是你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很快適應新的班主任老師,你們會不會很聽話,不管換了年老的班主任,還是年輕的班主任,你們都要欣然接受新的老師,因為你們馬上要高三了……”


    “學習拔尖的李維、樊小麗、許可……你們要再接再厲,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能飛多高就飛多高,老師給你們加油!”


    “學習有潛力,但是自律性很差的……”


    “精力總不用在學習上的……”


    “紀律比較差的,叛逆的……”


    “家庭困難,單親家庭的……”


    ……


    林老師這些分別針對每一位同學的話語,讓所有同學都深切感受到一位班主任老師,像一位姐姐對自己的關心,關心到每一個細節。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抽泣,可能就是最最傷心的秦璐吧,她再次感受到與林老師分別的場景,盡管這樣的場景她前世已經經曆過,但是此生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依然是情難自控。


    她又迴憶起與林老師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林老師怕她參加田徑隊訓練辛苦又吃不好,從家裏給秦璐帶飯盒,帶好吃的紅燒肉,帶醬骨頭,帶紅燒魚;林老師怕她冬天衣服單薄,拿很多自己的衣服給秦璐穿;林老師給她批注日記,關注她的心裏變化,怕她不自信,怕她不開心,多次找她聊天關注她的生活……


    “林老師,我不想讓你走,嗚嗚……”一個女生抽泣出聲。


    緊接著,整個教室裏的同學們都哭泣著,包括平日裏看起來很爺們的男生們眼睛也都濕潤著,雖然沒有女生那樣大聲痛苦著,但是他們的淚水也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嗚嗚……”


    “嗚嗚……”


    抽泣聲音越來越大,教室裏的男生女生們都哭開了,誰也不笑話誰,有的女生兩個人抱在一起哭泣,有的男生掩麵而泣,有的女生眼淚鼻涕一大把,來不及擦拭。


    原來傷心是可以互相感染的,此刻大家都很傷心。


    秦璐在心裏有個問號:“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都要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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