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秋倒是十分淡定,衝沐兒點點頭,示意她將門打開,自己也迎了上去。


    淩燁喝得不算多,臉有些紅,怔怔的看著阮芷秋,一動不動。


    他不笑的時候,便自有一股漠然冷冰的氣質,叫人竟有些不寒而栗。沐兒心下惴惴不安,琢磨著要不要鼓起勇氣擋在小姐麵前。


    萬一,萬一三爺吃多了酒,為著剛剛小姐的話生氣動了手,可怎麽好?


    今日可是大婚,小姐是萬萬不能受傷的啊。


    就在沐兒猶豫之時,淩燁動了動。


    他上前一步,步履不穩,趕緊扶住門框,緩了緩才抬起頭,衝著阮芷秋笑起來:“芷秋,你……你真好看。”


    竟,還有些大舌頭。


    阮芷秋扶住他往裏走,才發現他的喜帽是歪的,這麽看來,總是有些滑稽。


    可正是這樣的滑稽,叫他清冷的身上多了幾絲溫暖氣息。


    淩燁擺擺手:“我沒醉,隻喝了一點。”


    阮芷秋眉眼彎彎:“現在時辰還早,他們竟放過你了?”


    “沒有,大哥把酒兌了水,我飲了一些,讓升辭替我擋著去了。”


    淩燁走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拉住阮芷秋的手,瞧見沐兒這小丫頭跟在一旁,警惕的盯著他。他皺皺眉,瞥她一眼。


    但這個目光,讓沐兒更警惕了。


    這小丫頭怎麽如此沒有眼力勁?


    淩燁道:“你出去。”


    沐兒心中一緊,下意識扯住阮芷秋的衣擺,她害怕,但也不能丟下小姐不管。


    淩燁眉頭皺得更厲害了,倒是沒再說什麽,拉著阮芷秋的手擺了擺:“芷秋,你看她……”


    沐兒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三爺這是……這是在撒嬌?給小姐撒嬌?


    可是,三爺哪裏是像會做出這種舉措的人啊?


    阮芷秋迴頭道:“你先出去吧。”


    “可是小姐……”沐兒急了,她當然知道今夜是小姐與姑爺的洞房花燭夜,但現下這種情況,她不敢出去。


    阮芷秋知道她的想法,溫和的說:“沒事,你出去吧,若有什麽事情,我喚你。”


    沐兒聽話的出去,心中還是不情不願。


    等她出去關好門,淩燁伸手一拉,將阮芷秋拉入懷中坐下。


    “芷秋,從今往後,你將是我的妻。”


    他扣住她的頭,她以為他要吻過來,但並沒有,他隻是摟住她。


    “一會兒還要出去。”


    阮芷秋疑惑:“還要出去?那你迴來做什麽?”


    淩燁笑起來,伸出手去摸她的頭:“我怕你傻兮兮的,那樣重的鳳冠霞帔不知道脫。但是我大概低估了你,你怎會叫自己那樣難受?”


    阮芷秋摟住他的脖子,要去吻他,被他躲開來。


    “一身酒氣,尚未洗沐。”


    “我不在意。”阮芷秋眼睛亮閃閃的,捧住他的麵頰,不許他躲閃,在他的唇上碰了碰。


    淩燁便摟緊了她,用力親了過來。


    難舍難分,卻又不得不分。


    淩燁鬆開她:“一會兒讓嫂嫂過來陪你。”


    “還有許多事情,嫂嫂要忙碌,還要看顧柏書和懷希,哪裏得空?”阮芷秋連忙搖頭,“而且,我又沒什麽事情,要她來做什麽?”


    淩燁垂眸沒說話。


    阮芷秋卻從他的麵上,看出了落寞來。


    “阿燁,你怎麽了?”


    淩燁搖搖頭,旋即又點點頭:“我尚好,但是母親她不甚開心,晚些客人散了我過去寬慰她,會迴來得晚些。若是太晚了,你且先睡。”


    阮芷秋訝異:“大舅母她怎麽了?”


    淩燁笑起來,點點她的鼻子:“還喚大舅母?該換母親了。”


    阮芷秋臉紅了紅,沒有應聲。


    “是二哥,二哥走得時候,大哥尚未大婚,如今大哥成婚,孩子都這樣大了,我也成婚了,二哥還沒迴來。”


    提到淩升明,阮芷秋沒有特別的感覺,前世今生,她都沒有見過這位行二的表兄。甚至因為他惹了外祖父不悅,所以整個淩家,都不被允許提及這個人。


    當然,阮芷秋還是聽到一些關於淩升明的事情,隻是不多。


    大概知道當年他執意不肯從軍,也不肯入京衛所,還瞞著淩劍要考舉子。但這樣大的事情,怎麽可能瞞得住淩劍?


    淩劍知道的時候,罰了當時才十七歲的淩升明,在祠堂裏跪了整整三天,要他背淩家祖訓。


    淩家世代武將,這輩子都在戰場上廝殺。大周文臣武將,可謂是涇渭分明,天生的敵對,文臣看不上武將那些痞子一般的粗枝大葉,武將則認為文臣隻會背地裏說些風涼話,真正要解決家國大問題的時候,他們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種情況下,淩升明竟然想要放棄淩家引以為傲的東西,轉而從文。


    然而,即便淩劍重罰了他,他依舊不知悔改,竟在家人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溜走了,這一走就是六年,杳無音信。


    阮芷秋之前分析過,覺得淩升明一定與雲安郡主有聯係,或者說,家裏應該都知道他的行蹤,但是互相裝作不知情,所以才會有如今這種,明明沒有聯係,大家也會隱隱擔心,但依舊相安無事的局麵。


    “祖父那人對我們極其嚴厲,大哥從小循規蹈矩,在人前連半絲情緒都沒有。但我們都是男兒,男孩子哪有不調皮的?小時候頑皮受罰,總是二哥擋在我麵前。而且,因我不是淩家親生的,在外難免受欺負,每次二哥聽到了,就上去與人拚命,打得旁人鼻青臉腫。”


    說到這些,淩燁不自覺笑起來。


    “我兒時不是現在這樣,兒時也會調皮,會膽小害怕,二哥教我怎麽學功課,對付那些酸儒的學子便比他們文采更高,又教我學功夫,若遇到紈絝直接揍過去。是那些,叫我在旁人的眼中不好惹,便也再也沒人來惹我。”


    阮芷秋靜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我不曾見過二表兄,聽你這麽說,倒是很想見他。他可記得我?若是迴來見到我,可會歡喜?”


    “會的。”淩燁抱住她,“你是他的表妹,又是我的妻,他自會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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