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大不敬,傅國公與傅二叔立刻起身跪下請罪。


    “請殿下恕罪,芸萱……是臣這弟妹撫養長大,雖非親生且勝過親生,臣之弟妹愛女心切才會衝撞殿下。殿下請放心,這門親事,臣自會去皇上麵前陳情,取消婚約。”


    傅二嬸悲痛欲絕,一直以來的教養,讓她沒辦法反駁家主的決定,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強忍著沒有哭出聲。


    傅國公的聲音與平日並沒有多大差別,是正直鏗鏘的,可無端端讓人感覺到了一片頹然,


    倒是太子見狀,微微一笑,下來將傅國公扶起來,又對傅二嬸說道:“舅母稍安勿躁,孤有此意並不是因在意臉麵,而是為了傅小姐著想。此事因孤而起,孤心中愧疚難當,自當承擔起責任,隻若孤執意再迎傅小姐為太子妃,固然可以給自己博個大度之名,傅小姐卻要背負一生的罵名,孤不肯,也不願如此。”


    “可……”


    傅二嬸也知道太子說得對,芸萱做太子妃,那些個流言蜚語是要圍著她一輩子,等太子登上高位,芸萱會是國母,到時候議論之人,隻會更多。恐後宮紛爭時,還會拿此事來說芸萱不配為後。


    而若傅芸萱不入東宮,這皇親解除,即便大哥不舍得將她送入家廟,而是送迴老家說一門低一些的親事也不是難事。


    但芸萱是高門貴女,才德是一等一的出挑,整個大周有幾個女郎能與她相較的,低嫁豈不是委屈了她?將來與她交好的幾個姐妹再見,她莫不是還得行跪拜大禮。


    竟是連往來,都再不可能了。


    想到這裏,傅二嬸便覺心如刀割。


    “可是殿下,解除婚約之後,她又當如何自處?”


    太子道:“今日孤前來,正是想與舅父舅母議論此事,可拿出更好的法子來。”


    “能有什麽法子?”傅二嬸心灰意冷,“芸萱若能平安歸來,臣婦定將祈福佑她無恙。可名聲已毀,她要怎麽辦才好啊!”


    平日說起誰家女郎失了名聲,傅二嬸總是覺得為了家族和後頭的女郎計,少不得要委屈那女郎。可事情落到自己頭上,才覺得這樣為難,後頭的女郎那是後頭的事情,現下府內就芸萱這麽個及笄女郎,如何能不為她考慮?


    太子倒是沒有繼續說,反倒望向傅國公:“這麽多年,大舅父在朝堂不曾發力,可是因有所顧慮?”


    傅國公微微愣怔,自從皇後娘娘薨逝之後,他就覺察出危機來。雖傅家是外戚,且開國時先祖與蕭家先祖定下盟約,一家為帝一家為後,兩家分庭抗禮。可是,誰希望自己的枕邊有他人酣睡?


    他們的皇上算是明君,可疑心甚重,至少對手握實權的他是十分忌憚的。


    所以為了解除危機,傅國公用了不少心思,借口一場大病,而後以不能傷神為由,想要推去內閣之位。雖皇上沒有應允,但後來首輔大人過世,升任首輔之人果真不是他。


    他便明白,這一步棋,他走對了。他繼續一步一步,將手中的權利交出去——當然,一些關鍵的實權不能交,也不會交。


    於是這麽多年,傅家看起來大不如前,但其實子孫枝繁葉茂,平穩的度過了那場沒有硝煙的危機。


    當然,這些事都是傅國公花費十數年之久,一點一點操持的結果。傅家人未必能理解,但他們團結一心,都對家主的謀劃沒有任何反對,這也是他能成功的重要原因。


    傅國公收斂心神,趕緊應道:“殿下,是臣愚鈍,不能替皇上與殿下分憂。”


    太子輕輕一笑:“舅父,今日這裏沒有外人,我是真心與二位舅父說心裏話。如今恆王殿下之心舅父也看得清楚,我是舅父的親外甥,舅父若不助我,我又能尋何人襄助?”


    他語氣溫和,完全一副外甥向舅父尋求幫助的樣子,說得傅國公心酸又頗為愧疚。


    對於這個外甥,他的確是虧欠的,從前貴妃榮寵,魏家勢力龐大,三皇子也因此猖狂。太子隻空有正宮嫡子的名號,皇上不算多喜歡他,後宮嬪妃的心思各異,又有個盛寵驕縱的三皇子,他那時候的確難為。


    而當時的自己,忙於顧及整個傅家,與太子也甚是疏離——更重要的是,那時候他清楚的知道,他越是照顧太子,太子的處境越艱難,便是有心,也隻能生生忍著。


    如今……可是如今……


    太子見傅國公不答,也知道他心中的顧慮,並不惱,隻是問:“若當年蕭傅兩家的誓盟取消,傅家沒有這層禁錮,舅父是否可以助我?”


    傅國公猛地抬起頭,這才真正明白太子的意圖。傅家受製的不是手中的權勢,而是外戚當政被皇上所忌憚,隻要傅家一日是外戚,這忌憚便會一直有。


    是先帝,是皇帝,更是未來的皇帝所忌憚之人。


    所以,從開國起傅家的無上榮耀,到現在與普通臣子無異的現狀,甚至他已經不打算讓後輩入閣了。可是傅家,真的要止步於此,甚至節節敗退,空留個外戚的名號嗎?


    傅家人怎可沒有上進之心?他不樂意,他的子侄也不會樂意的,這一次太子的提議不錯,或許是適合打破這種禁錮了。


    這般想著,傅國公目光堅毅了幾分,抬頭道:“若我以芸萱名聲為由退親,勝算頗大。但若依次要毀去先祖們締結的盟誓,恐怕皇上不會答應。”


    “所以,孤還是要娶傅家女。”


    傅國公疑惑不解:“但我傅家已無女郎。”


    “沒有傅家血脈的女郎,舅父可以收義女,將她許給孤做太子妃,如此方可兩解。而因太子妃依舊是傅家女,傅小姐也不必再受身份所累,她可以旁的身份另許他人。”


    這樣一番話,說得在場之人都是愣怔住。太子妃沒有傅家血脈,卻必須是傅家女,如此似乎也不算違背先祖的盟誓,又能很好的解決傅家目前的困境——這次的太子妃並非傅家親女,下一次呢?


    而傅二嬸想的顯然不是這裏,她倒吸一口涼氣,問道:“殿下所言……殿下是說,那流言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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