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實在是大逆不道,奉親王因當年站錯隊的事情,這些年行事總是束手束腳,是近年來才得了兩樣簡單差事,辦得漂亮被皇上嘉獎,卻依舊得要夾著尾巴做人。


    但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奉親王,是皇上的親弟弟。蕭風歸是親王世子,而裴向偉是異姓王且是郡王世子,將來承襲爵位還得降一等。單論此,他怎麽敢跟蕭風歸如此叫囂?


    這人突然得勢,也太過囂張了。當著旁人的麵都如此,可見私底下是如何膽大妄為,自然了,他不過十二三歲,如此行事與裴育恐怕脫不了幹係。


    隻是苦了裴夫人歐氏,她才做了王妃短短時日,整個人憔悴得不像樣子。聽得兒子這般無禮,她嚇壞了,連忙上前去規勸。


    “向偉,不能無禮,且趕緊與世子道歉。”


    但裴向偉哪裏肯聽?他被這些個吏員盤問得煩不勝煩,心中火氣直冒,歐氏過來勸,讓他更為惱火,一把踢開歐氏。


    “滾,你算什麽東西?爹都說了你是個窮鄉僻壤的女人,長得又醜又愚蠢,沒得讓他遭人笑話。你還敢來勸小爺我?是不要命了嗎?”


    這麽被罵一通,那歐氏也不敢反駁,捂著被踢疼的地方,與蕭風歸一個勁的道歉。


    裴向偉見狀更是囂張,叫囂著:“你們敢抓本世子?是不知道我是誰了嗎?我姑祖母可是當今太後,我也是裴家唯一的子嗣,你們是不要命了嗎?”


    吏員苦不堪言,實在處理不好,隻能求助後麵過來的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則皺眉正色道:“世子,大周律令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您是世子不錯,卻也不能因此無辜傷人。”


    裴向偉冷笑一聲:“她自己沒用才落水的,而且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小爺我什麽身份,她什麽身份?我看得上她那是給她臉麵了,她竟敢斥我?還真是膽大妄為!”


    “世子慎言,您推下水的是康郡王府的靈霞郡主!”


    ……


    許是因這些時日,裴向偉被人捧得太高不知天高地厚,又因他在偏遠貧困之地成長,並不知大周律令。如此叫囂也沒擺脫被大理寺帶走審問的結局,當然走的時候並不怎麽太平,是被幾個侍衛強壓著才帶走。


    至於傅芸萱幾人,問過話之後就可以走了。


    問話的小吏很是懂察言觀色,小心翼翼解釋:“傅小姐,實在對不住,後麵若是有什麽事情,恐還需要登門問話,萬望小姐諒解。”


    傅芸萱溫聲道:“自是應當,今日是我讓靈霞郡主作陪,她出事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大人秉公辦事即可。”


    阮芷秋陪傅芸萱離開,走的時候又遇到蕭風歸,蕭風歸走過來,靠近阮芷秋低聲道。


    “江曆帆膽子如此之大,今日以後,阮小姐可高枕無憂了。”


    阮芷秋的臉刷的一下子紅了。


    傅芸萱則疑惑的看著她:“他為什麽喊你阮小姐?”


    如今不論是誰見了阮芷秋,都會喊一聲淩小姐,除非是故意挑釁。但蕭風歸顯然並不是挑釁之人,隻可能是他知道她與淩燁的關係。


    想到這裏,阮芷秋心中便有一絲甜蜜。淩燁並不在京城,卻也不忘將她的事情安排得好好的。


    比如先前在酒樓遇到蕭風歸時,蕭風歸告訴她今日之事,讓她不必擔心,隻用守好沈蒹葭,不讓她亂了分寸即可。


    登上迴去的馬車,阮芷秋才問傅芸萱:“你們……計劃了多久?”


    “得知那位的安排之後,就著手計劃了。”傅芸萱目光清冷,“二皇子這一石雙鳥的計策實在狠毒,好在他……太子殿下準備妥當,早早就安排好了。”


    阮芷秋沒聽出她話裏的奇怪之處,隻低頭沉吟片刻。她已經理清經過了,二皇子是一石二鳥,讓傅芸萱穿上那件與沈蒹葭類同的大氅,再安排什麽人想要推她下水。


    而蕭離那邊,自也是安排了人,沒見著沈蒹葭他原就擔心,恰好見著花船上落水的女郎,離得不近也看不清是誰,隻瞧著那衣衫類同,便覺得是沈蒹葭落水。


    等他將人救上來,才發現那是傅芸萱。


    如此不相幹的兩個人,水中摟摟抱抱,哪怕是春日穿得厚實,隻消稍加利用輿論,這件事便會傳得沸沸揚揚。


    到時候,太子想要迎娶傅芸萱是絕無可能。而康郡王世子竟敢肖想將來的國母,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康郡王舉全家之力,恐都無法脫罪,失寵是必然,等待康郡王府的,一定是更可怕的懲罰。


    所以,當太子知道此事之後,也將計就計,隻是將要落水的傅芸萱換成了靈霞。而將靈霞推落水的人,竟是裴向偉。


    此事鬧得這樣大,康郡王府勢必不能善罷甘休,鬧起來之後會如何呢?


    阮芷秋勾勾唇,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皇上對裴家的耐心一點點被磨盡了,而康郡王是他最疼愛的堂弟,受了這樣的屈辱,他怎能不給康郡王府撐腰?


    隻看這次皇上與太後的博弈,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靈霞她……”


    “不必擔心,她不會有事。”傅芸萱解釋,“事先飲了驅寒藥,且裏麵穿上防水的衣裳,固然會受些苦楚,但不會有太大傷害。這件事她亦是知情,答應替我解難。”


    原本他們計劃是讓沈蒹葭替代傅芸萱,畢竟沈蒹葭自小身體康健,又已經與蕭離定親。但沈蒹葭性子冒失,怕出了岔子,便還是放棄。


    快要分開的時候,阮芷秋聽得傅芸萱感歎一句:“我是如何都可以,將來深宮寂寥不過慢慢熬。但我如何肯坐以待斃,由著旁人設計?更不願將康郡王府牽連進來。”


    阮芷秋知道她對太子並沒有什麽感情,一時也不知如何勸慰。


    所幸傅芸萱也無需勸慰,許久才說:“若我不是傅家女,是否,沒有這樣的妨礙?”


    阮芷秋眼皮子重重一跳:“芸萱?”


    傅芸萱笑著搖搖頭:“我隨意感歎一句罷了,且不說傅家適齡女郎隻有我,便是不止我一人,我也不能自私不顧姐妹的將來。世家嫡女,如何能任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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