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芷秋到了邵氏的院子,才發現三個表兄都與她在一起,她不太好意思的說:“抱歉,我剛才說得開心,倒是沒注意……耽誤表兄們了。”


    淩升辭不在意的擺手:“沒有沒有,你說得很有趣,我反正先來無事。不過三哥,你難得歸府,怎麽不去歇著?這裏又沒有你什麽事情。”


    淩燁一張臉臭得厲害,懶得理會他,一把將淩柏書抱起:“這幾日三叔不在家,你可曾有好生學習?”


    淩柏書在家中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麵前這個冷酷無情的三叔父,當下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點頭:“有,有,柏書會寫好幾個字了。”


    “好,且進去,拿給我看。”


    誰知淩燁這麽一說,淩柏書眼淚“嘩”的一下子湧出來,又嚇得不敢哭,隻小聲說:“三叔父,柏書錯了,三叔父莫要罰柏書了。”


    淩燁頓了頓,他這樣兇?竟將柏書都嚇哭了?他下意識迴頭去看阮芷秋,就見阮芷秋不讚同的看著他們。


    是呢,上半年時阮芷秋過府小住,就對他嚴苛管束柏書的法子很是不讚同,如今……


    淩燁垂眸,單手抱著柏書,另一隻手替他擦擦眼淚說道:“男子漢怎能哭?你竟比你四叔幼時還好哭。”


    他自認為語氣極其溫和,卻不知他越是這樣,淩柏書越是害怕。他瑟瑟發抖也不敢哭了,忍著一包淚十分辛苦,隻瞪圓了眼看著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三叔父。


    淩燁輕輕歎一口氣,彎腰將柏書放下,溫聲道:“三叔難得出宮……極是想念柏書……故而,想看一看柏書的字……”


    這話他說得艱難,聽在眾人耳朵裏,更是驚掉了眾人的下巴。這可是淩燁,一向冰冷的淩燁,就是對淩柏書這個年幼的侄子,他教養上也是不遺餘力說一不二的嚴厲。


    還是頭一次聽他說想念柏書這樣的話。


    淩柏書一個激靈,迴頭跑到屋裏,去拿他練的字,想要拿出來給淩燁看。


    倒是淩升榮十分感動,過來拍著淩燁的肩膀說道:“阿燁,為兄從前實在是太失職了,作為柏書的父親,在他的養育上幾乎是不管不問的,這兩年,真是讓你費心了。沒想到你在宮中,都時刻記掛著柏書。你放心,為兄已經知道錯了,柏書是家中嫡長孫,我自是會嚴格管束,絕不讓他隻管著混玩,疏於學習的。”


    淩柏書抱著自己的寫的一疊字出來,就聽到父親說要對他嚴加管束,他頓時覺得生無可戀起來。三叔父雖然嚴格,但太過忙碌,迴府的時日不多。可父親不如三叔忙碌,他幾乎日日可以見到父親,若父親變成三叔那樣,他可要怎麽活?


    偏偏淩升辭十分讚同,對淩升榮道:“是的,大哥,我也覺得,柏書是家中嫡長孫,你該親自好好的教養。你瞧賀家就是如此,故而賀家上下雖然不入朝不如太醫署,但他們全都是品行端正之人,家風,就是這樣傳承下來的。”


    竟連最疼愛他,喜歡陪他玩的四叔也這麽說。


    淩柏書一張笑臉皺起,隻覺得絕望不已。


    淩燁走過來坐在廊下,將淩柏書抱到身邊坐下,才抽出他手中的字,一頁一頁翻看起來。雖說忍不住想要訓斥,覺得他的字寫得實在太過醜陋,可想到母親說祖父覺得他太過冰冷了,他還是生生忍住。


    隻指著幾個寫得不好的道:“基礎沒有打好,就不要慌著練字,一撇一捺都要寫得端正。你還年幼,握筆不穩,先學如何運筆。”


    “是。”


    淩柏書的聲音透著戰戰兢兢。


    淩燁又指著幾個字說:“這幾個字,你這樣的年歲能寫成這樣,已經是極好的。從前是三叔操之過急,現下覺得倒是催促得太快了,你且慢慢來,假以時日,一定能超過三叔的。”


    淩柏書眼睛一亮,眨巴眼去看淩燁:“三叔。”


    淩燁目光平靜,伸手摸摸他的腦袋:“往後也不必怕三叔。”


    淩柏書不好意思的垂下腦袋,點點頭說:“小姑姑說三叔是看重柏書才會嚴厲,絕不是不疼愛柏書……柏書知道。”


    他還是很高興的,隻要三叔不像以前一樣,總是嫌他做得不夠好,那就好了。


    淩燁遲疑片刻,抬頭去看阮芷秋。


    阮芷秋早就沒看這邊了,她拿著畫好裝訂成冊的千字文畫冊,與邵氏討論如何教淩柏書去了。


    淩燁有些失望,她似乎,並沒有關注他。


    看過侄子的字,淩燁要看柏書最近的功夫學得怎麽樣:“這幾個月你四叔在家,聽聞你跟著四叔學功夫,練得認真,剛好練給我看看。”


    雖是這麽說話,但淩燁心不在焉,一直在關注阮芷秋做什麽。便是淩柏書紮馬步不穩,他都沒看到。


    因為他看到,淩升榮和淩升辭都去圍著阮芷秋了。尤其是淩升辭,他不知安的什麽心,整個人都要貼到阮芷秋身上。


    這讓淩燁心內十分惱火,他在這裏帶孩子,他們在做什麽?


    若淩升辭知道三哥的想法,是要大唿冤枉的。他在灌江府的時日,比在京城多多了。又因是武將,平日與女孩子接觸得少,他大大咧咧,壓根沒注意自己站得近。


    而他也並沒有站得很近,隻不過站在阮芷秋後麵,從淩燁這個角度看才是貼在一起的。


    淩燁撫著麵頰,十分不悅。


    淩柏書紮不住馬步了,抬頭艱難的喊:“三叔,你……怎麽了?”


    淩燁迴過神,這才讓淩柏書起來,含糊說了聲:“牙疼。”


    “牙疼?牙疼的話,讓小姑姑給你瞧一瞧嘛。”


    淩燁“唔”了聲:“無事。”


    淩柏書卻湊近來,趴在他懷中小聲說:“三叔,你是不是……喜歡小姑姑呀。”


    淩燁一驚,淩厲的目光掃過來:“胡……胡說什麽……”


    淩柏書歪著頭:“三叔不喜歡小姑姑嗎?可是,三叔已經盯著小姑姑看了許久了呢。難道,三叔你並不想娶小姑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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