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清是睡下了,新來的丫鬟收拾了花瓶碎片,看著有些發愁。她原本隻是普通二等丫鬟,被老夫人調撥到這裏來做大丫鬟,摸不準主子的性子,根本不知自己該怎麽辦。


    她硬著頭皮,讓小丫鬟去庫房登記了耗損,再去領兩個花瓶迴來——至於花瓶的品質成色,她哪裏還敢做要求?


    沒想到小丫鬟抱著隨花瓶去了,又原封不動的抱迴來說道:“姐姐,看守庫房的阿婆說,咱們沉香榭這幾個月瓷器的耗損太大了,如今賬上支出不少,都填補給莊子鋪子上了,沒有餘錢采買花瓶,讓咱們將就些。”


    大丫鬟傻眼了,她當然知道府內定是出了什麽大事,還與大小姐有關,可沒想到,竟連兩個花瓶都不許支取了?


    她惶惶不安,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一直等阮素清醒了,也不敢說這事兒。還是阮素清自己發現的。


    “怎的碎了的花瓶沒有補上來?”


    大丫鬟囁嚅:“是……庫房說如今府內支出太大了,沒有餘錢補給。”


    她不敢明著說,阮素清卻是十足敏銳,立刻就明白怎麽迴事了,咬牙切齒道:“阮芷秋好大的本事,剛拿起管家權就出幺蛾子?府內入不敷出?可曾見著其他院子裏入不敷出了?分明是故意苛待我!”


    大丫鬟猶豫著不敢說話,等阮素清冷靜些才小聲問:“大小姐,不如等過陣子,奴婢再讓人去領?”


    “不必了。”阮素清從匣子裏取出鑰匙與對牌遞給她,“去我的私庫裏尋兩樣好的擺出來。”


    大丫鬟受了器重,立刻恭敬點頭:“是。”


    “等一下。”阮素清喊住她,沉吟片刻說著,“我有一匹軟羅紗衣料,另有一套寶石金鑲玉的頭麵適配,你都取出來,讓繡坊給我做新衣。”


    她如今失勢,外頭那些人不知是如何編排的,可她不能就此頹敗,一定要讓旁人看到,她依舊是阮家的大小姐,阮家不會短缺她什麽。


    好在這些年,也算是囤積了不少好東西。


    大丫鬟領命去了,阮素清嫌惡的看著她的背影,這新來的就是比不上從前的,樂嵐妙蕊用起來得心應手,就是其他幾個丫鬟也比現在的得力。


    隻可惜祖母將她們都打發走了,她若是去打聽,被祖母知道了隻會不喜。


    不過幾個丫鬟罷了,迴頭再重新培養吧。


    這麽想著,阮素清換了套素淨的衣衫,頭上也未曾佩戴釵環,簡單挽起插了根銀飾。看看天色已晚,她起身往外走。


    今日的事情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她要去尋父親認錯,順道讓父親知道她的現況,父親最疼她,知道阮芷秋欺負她,一定會給她做主的。


    ……


    七夕一場大火,得虧淩燁守在皇上身邊,不然現在皇上即便還活著,恐怕也要吃個大虧。他足足休養了七日才算是緩和過來,但好過一點,第一件事就是處理當日相關的人。


    火情如何發生的,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隻說是火司監管不力,和會樓沒有做好預防,另則當日值守的禁衛中混入了賊子——賊子沒有抓到。


    倒是有一點聲音,說是如今太子無能,三皇子能力突顯,皇上隱隱有廢太子立三皇子的意思。太子著急,所以策劃了這次的火情,若皇上出事,太子乃儲君,自能順利繼位。


    但這聲音傳到皇上耳中,皇上立刻將手中的藥碗打翻:“此等流言從何處起?給朕查!查出始作俑者殺無赦,若再有人敢出此言,可先斬後奏。”


    皇上是明君,竟說出“先斬後奏”之言,可見他是有多麽生氣。


    太子這幾日勤勉替皇上操持政務,每每過來問詢都是憂心忡忡:“兒臣無能,空長二十餘,處理朝務竟覺得格外為難,不如父皇良多。”


    皇上對他倒是和藹:“你經曆得較少,且不要急,慢慢來。”


    “多謝父皇寬慰。”太子躬身行禮,親手給皇上喂了藥,這才起身退去。


    皇上靠在枕上長歎一聲:“幾個兒子裏頭,真心實意的,恐怕也隻有他了。”


    內侍總管接口:“皇上,奴以為諸位皇子各有優勢,隻太子略年長,更沉穩些。”


    皇上搖搖頭:“太子太過仁和沒有魄力,若是朕當年,聽得如此流言,必會立即斬斷,怎會讓流言傳到上位者的耳朵裏去?”


    “太子親切仁善,是大周之福。”


    皇上笑道:“也就是你,說話從來都是好聽的。”


    內侍總管連道不敢,便聽得外麵有人傳,說是內閣與中書省的幾位官員前來覲見。


    皇上有些備懶,不得不打起精神讓他們進來。


    眾人七嘴八舌,說的都是七夕火情。你要處置禁衛,他要處置火司等等,說法各不一。


    “夠了,要吵給朕滾出去吵!”皇上不耐煩的打斷他們的話,繼續道,“查處曹晨,張方,段涼鬆,依律處罰。”


    這三日便是掌管東城兵馬司,禁衛以及火司之人。皇上既然開了口,哪怕這裏麵有各位大人的門生,大人們也不敢開口求情。


    倒是有位官員站出來說道:“禁衛是張大人管轄,他行事頗有鬆懈的確當罰。但事關皇上的安危,臣以為不如讓協管禁衛的副都督康伯爺繼任?”


    這人是中書省右丞胡德擁。


    “平興伯?”皇上冷笑一聲,“怎麽,你們這麽快就想著安排其他人,想要結黨營私?”


    胡德擁連忙站起來:“是臣之過,請皇上處罰!”


    皇上沒有處罰他,冷冷的說:“康伯用無能,去職免官!淩飛馳本就是中軍都督府都督,禁衛軍暫且由他代管。”


    “是。”


    “最近還有什麽事情?”


    最近沒什麽大事,首輔將地方上呈報的要事撿了幾樣說了:“太子殿下監國,微臣等協助,並無大礙。”


    胡德擁猶豫著補充:“隻是前幾日萬佛寺出了點事。”


    旁邊站著的阮俊輝一個激靈,抬眼看過去。這胡德擁乃右丞是正二品,比他高了半階。都是中書省的官員,平日並沒有什麽齟齬,怎麽今日像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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