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功夫,芳姨娘迴過神訕笑起來:“二小姐善心,是個疼愛弟弟妹妹的好姐姐,便是他二人的福氣。說起來,他們隻是庶出,妾出身低賤,原不過是阮家家生子,機緣入了老夫人的眼,才有機會替老爺誕下一雙兒女。至於將來……妾亦沒有什麽想法,隻求三小姐能覓得合適兒郎,二少爺能有兩分造化即可。”


    室內一片靜謐,沐兒麵上有些不悅,倒是春桃什麽表情都沒有,重新替芳姨娘斟茶。


    阮芷秋放下茶盞,對芳姨娘挑眉,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芳姨娘所想,是世間大部分為人母親的想法。今日留芳姨娘,除了問問弟弟妹妹的情況之外,還有一事。”


    “二小姐請說,妾必定知無不言。”


    “我的生母,是個什麽樣的人?”


    阮芷秋問話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芳姨娘,不錯過她麵上半絲情緒。果不其然,芳姨娘臉上,竟有一絲慌亂,又立時將她壓了下去。


    “妾……”芳姨娘垂眸沉吟片刻方道,“妾對先夫人了解不多,妾……伺候老爺多年,先夫人過門,妾與兩位姐妹原是要被遠遠打發了。是先夫人心慈,讓我們自行擇選,兩位姐妹都是有家人的,自行請去。妾孤身一人沒有父母兄弟,先夫人不忍,便讓妾留下。”


    說這些的時候,芳姨娘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臉上也盡是歡喜與懷念。新婦入門,妾室應該是難捱的,但她現下的模樣,分明是說那段時日過得極好。


    芳姨娘繼續說:“妾懂事,知道老爺與先夫人恩愛,自沒有旁的心思,便迴到老夫人身邊一心一意伺候老夫人。後來……是先夫人懷有身孕時,請求老夫人重新將妾送迴老爺身邊。”


    是淩婉,又讓芳姨娘繼續迴來做妾的?


    阮芷秋下意識握了握拳,淩家祖訓,男子四十無嗣方可納妾,且隻能納良妾。良妾的意思是庶民以上的女子,不可使賤籍奴籍,丫鬟升做的姨娘,隻能是賤妾。


    淩婉是淩家女,她自小耳濡目染的是這樣的規矩,嫁給阮俊輝之後,怎麽會移了本性?除非,她懷有身孕的時候,發現阮俊輝許多的東西,不得不考量將來,這才將芳姨娘又要了迴去。


    “我娘讓你迴來的?除了你,可還有旁人?”


    芳姨娘還沉浸在迴憶之中,被阮芷秋突兀的問話一驚,迴過神趕緊擺手:“這是先夫人的決定,妾……不知,隻是妾迴來之後,見老爺的次數不多,是一心一意守著先夫人的。後來……”


    阮芷秋打斷她的話:“我娘有孕一直是你守著的?我娘生產的時候,你也在?”


    “不在!”芳姨娘猛地抬起頭,眼神裏的慌亂藏不住,她立時垂下頭低聲說,“先夫人生產時妾不在,妾……有孕在身,不能近身伺候先夫人……”


    她沒有再說,阮芷秋也沒有再問,二人就這麽沉默良久,阮芷秋才擺擺手,示意沐兒將芳姨娘送出去。


    春桃讓人給阮芷秋煮安神茶,小聲問:“小姐留下芳姨娘,並不是要試探她,而是想問十五年前的事情?小姐以為,先夫人難產而亡是假的?”


    阮芷秋靠在貴妃榻上一言不發,芳姨娘一定是知道什麽,但她太狡猾了,根本不可能說出來。而且,她是打算明哲保身,並不打算摻和到內宅之爭裏麵。


    但是,恐怕她要失望了。她一輩子精明且不貪心,安穩將一雙兒女養得這樣大,可惜她的女兒,從來不會讓她如願。


    阮芷秋的手輕輕敲著扶手,等阮素荷歸府出事,再拿捏芳姨娘,然後問出當年的事情,那太久了。


    “我想見一見三表兄。”


    春桃想了想應道:“如今大小姐把持中饋,進出的對牌都要由大小姐過目。奴婢以為,若小姐是想見淩三少,不如等十日後的春日宴。春日宴在皇家別院舉辦,京城各府的夫人都會帶著家中郎君貴女參宴。”


    年年的春日宴,其實就是各府相看的好時機。適齡郎君女郎都在皇家別院,各府的夫人們聚在一起說說話,看看這些新長成的,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郎君女郎,盤算其中哪些與自家孩子適配,迴頭再與家人商議。


    總歸每年春日宴後,都能成幾對。


    淩家大郎已成婚,二郎四郎不在京城,獨獨三郎將要弱冠且尚未婚配。而阮家兩房如今在京城的四個女郎,都是及笄前後的年歲,且都未曾婚配,便都是要參加的。


    到了四月初六春日宴,許梅小產也半個多月了,不必再休養,是要帶著阮素清與阮芷秋去參宴。二嬸與五妹妹卻沒有出現,說是病了,隻有四妹妹阮素英一人打扮好,過來見禮要跟著一起去。


    阮芷秋歸府,與二房這對雙胎妹妹見過一次,看起來並不熟悉。但前世她是極其了解的,四妹妹阮素英可謂是阮素清最大的追隨者了,上躥下跳最熱鬧的也是她。五妹妹阮素萍自幼身子弱,很少出門也從不摻和姐妹紛爭的事情。


    因著是皇室辦的宴席,有別院的宮娥伺候,各府是不許帶丫鬟隨從進去的。


    許梅還貼心迴望阮芷秋一眼,叮囑道:“芷秋對京城不怎麽熟悉,且跟好你姐姐妹妹,莫要亂走以免衝撞貴人。”


    “好。”阮芷秋亦是乖順應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真的這般親密呢。


    進了別院,幾個姑娘圍了過來,嘰嘰喳喳說話。也有細心的女郎上下打量阮芷秋,問詢:“這位妹妹從前不曾見過,是哪裏的?”


    阮素清溫聲道:“是我妹妹,今年才從暮雲入京。”


    “妹妹”這兩個字,卻有些意味深長。親妹堂妹表妹,或是鄉下來打秋風的遠房,那都是妹妹。阮素清偏不說清楚,隻讓在場的女郎去猜。


    阮家從前的事情,沒有幾個女郎知道。她們隻知這阮家四位女郎,長房嫡出庶出各一位,二房嫡出兩位,卻沒見過新來的這一個,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


    當下,便有個女郎冷嗤一聲:“原來是剛剛入京的啊,難怪看著就有鄉下帶過來的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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