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一聲驚唿“皇上”,太醫、宮人齊刷刷跪了一片,“請皇上以天下為重,太上皇生死未卜,您不能再出事,您若出事這大周可如何啊?北遼虎視眈眈,西涼亦不安穩,請皇上三思。”


    “朕不能取心頭血?”


    “以皇上以天下百姓、江山社稷為重。”


    “榮王和寧王在外麵,二皇子、四皇子與幾位公主也在,能取之人何其多。”


    王總管當即喚了兩位親王進來。


    老太醫看著二位王爺,“榮王、寧王,太上皇身中奇毒,需以至親之人的心頭血為引,你們二位誰來?”


    撲通——


    榮王兩眼一翻白,當即昏死過去。


    取他的心頭血,取了血,他還能活嗎?


    雖然人要孝敬,可這不是以一命換一命,他還沒活夠呢。


    崇熙帝一看,榮王昏了,寧王嚇得一張臉煞白,一副如臨大敵,隨時要死的絕望。


    寧王顫如落葉,“皇……皇兄,我自小體弱,隻怕心頭血未取足,臣……臣弟就沒命了……”


    寧王確實自小體弱,不會吃飯就會喝藥,十六歲以前吃藥比吃飯的時候還多。


    崇熙帝道:“將宇文雄給朕弄醒。”


    寧王鬆了一口氣,太上皇待他平平,但一個孝道壓下來,他必須得獻出心頭血,身體發膚授於父母,為己之血,救父之命。


    太醫當即掐人中,榮王一睜,看到周圍的太醫,覺得這就是一群狼,而他的皇兄更是一條猛虎,當即嗚哇一聲:“皇兄啊,我……我的血不好,我有病,我救不了父皇,我……”


    他不想死啊,這取了心頭血,肯定沒命啊,還不如直接說砍他的頭。


    崇熙帝蹙著眉頭,對著外頭一喝:“將皇子、公主們喚進來!”


    王總管很是溫柔地道:“太上皇身中奇毒,需取一碗心頭血為引解毒,幾位殿下……”


    撲通!撲通!


    不絕於耳,二公主昏了,五公主倒了,六公主、七公主幾個年幼的一臉蒙,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三公主、四公主嚇得渾身直哆嗦,取心頭血,還一碗,一個人攏共才多少,這是要她們的命麽?


    宇文晏不語,垂首看著地上。


    皇祖父待他平平,現下要救人了,卻要他們獻出一碗心頭血。


    心頭血便是用刀紮入心口取其鮮血,其間的痛楚不需說,必得承受惋心之痛,重則身死,輕則落下病根。


    四皇子抱拳道:“父皇,皇祖父是在大皇兄府上中毒,大皇兄得擔幹係,理當讓大皇兄獻出心頭血救皇祖父。”


    大殿外,宇文顯趕到時,正聽到四皇子這句話。


    二皇子抱拳道:“兒臣附議!”


    崇熙帝指著兩個兒子,“你們兩畜生,那是你們的親祖父,你們不想救人,還推給旁人?”


    宇文顯心頭一沉。


    三公主結結巴巴地道:“原當如此……”


    四公主道:“皇祖父在大皇兄府上中毒,大皇兄該擔幹係,是他未防範刺客。”


    本是他惹出來的,憑什麽要他們獻出心頭血。


    宇文顯邁入大殿,“啟稟父皇,兒臣……”他正待出口,就聽一個女音陡地大叫:“取我的!”果決的,不容質疑。


    蘇晴睜開眼睛,看到一邊蒼白著臉的劉內監,“翁翁也中毒了。”


    “老奴還能受得住。”


    蘇晴問道:“太醫,取我的心頭血。”


    崇熙帝心下感動,那幾個都不願,就連榮王也在推,危急之時見人心,“晴兒。”


    “父皇,祖父是我最重要的親人,如果他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就算用我的命換他的命,晴兒也願意。太醫,你們準備取心頭血。”


    喜兒將蘇晴扶起來,“大公主,你也許會死的。”


    “若我死,祖父能活,我亦死得其所。”她望著朱玉,“你學過醫術,一會兒你來取心頭血。”


    “是,大公主。”


    蘇晴被喜兒、朱玉扶到了後殿,幾個太醫亦相繼進去。


    喜兒幫蘇晴解衣裙,壓下內裏的小衣,朱玉手持著一柄小刀,“能給大公主用麻沸散否?”


    “取心頭血,麻沸散無用。”


    “令人點了我的穴道,這樣我便動不了,動手罷。”


    朱玉默了片刻,王總管伸手一鑿,蘇晴再難動彈,小刀紮入心口,是剜心剔骨之痛,鮮血湧出,隨著太醫紮入的銀管子滴落碗內,蘇晴痛得汗水直淌,喜兒瞧不下去,轉過身,捂嘴低哭,剛到外頭,便見劉內監一頭栽倒在地。


    “劉總管,劉總管……”


    太醫將手搭上手腕,片刻後道:“劉總管的毒在加深,這奇毒太厲害了,早前分明不重,可這兩個時辰下來,卻加重了兩倍不止。”


    崇熙帝道:“快備解毒湯,待血引一好,立馬喂太上皇服下,快——”


    太醫們手忙腳亂,又捧了兩碗湯藥來。


    崇熙帝指了一下劉內監,幾人會意,這是要劉總管試毒。


    劉內監被灌下一碗解毒湯,腹內的灼熱化為溫和,他睜開了雙眼,這毒是逼不幹淨的,隻要體內留存一絲,就會一生二,二生四,越來越重,最後毒發斃命,到現在,太醫們都不知道這是何奇毒,隻能用古法解毒。


    劉內監睜開眼睛,一股血腥味飄過,內殿裏,傳來蘇晴的聲音:“再取。”


    老太醫道:“大公主,不能再取了,太上皇隻需一碗為藥引。”


    “我要救劉翁翁。”


    劉內監心下一陣感動,起身衝入內殿,跪在地上,“大公主,老奴就是一個奴婢,不得你犧牲心頭血啊,大公主……”


    “在我眼裏,翁翁與祖父一樣,都是我的家人、至親。翁翁無兒無女無親人,視我為最親的後輩,我……是翁翁至親至愛之人。古籍記載,至親至愛可以是血脈親人,亦能是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人,翁翁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心頭血能解奇毒。”


    蘇晴拿定主意,她忘不了,自己想要打通穴位時,劉內監是如何全力幫她,他的眼神騙了不人,他是視她為最重要的後輩一般看待。


    “大公主,老奴不值……”


    太皇與劉內監自小相伴,漫長的歲月裏,名為主仆,實為至親。太上皇是劉內監的主心骨,劉內監則是太上皇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摯友。有一種情義,是不離不棄的相伴。若是沒有劉內監,太上皇的晚年生活亦是叔寥、落漠許多。


    “翁翁,容晴兒自私一迴,晴兒年幼無人疼、無人愛,無數次午夜夢迴,常常想著,當年若我能代養母而病,該有多好。看著至親逝去是世間最苦的痛,晴兒承受不了失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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