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迦是燕國公的嫡次女,長女生得相貌平平,次女卻隨了蘇家人生得三分英武,七分俏麗,英姿颯爽、幹練活潑,更是一個嬌俏美人,其容貌酷似蘇氏,是蘇家此輩,相貌最美的小姐。


    蘇氏與宇文晏閑聊起來,問到軍營裏的見聞,宇文晏在蘇氏麵前,話立時就多了,蘇氏聽得微微含笑。


    蘇氏說蘇晴的事,說她們母女相聚後發生的有趣事。


    “原就流落民間吃盡苦頭,身體瘦弱得不成樣子,又遇負傷中毒更損根基。我這輩子沒有什麽野心,最大的野心是希望我兒女平安順遂、健康幸福。”蘇氏看著宇文晏:“你在外頭要多長個心眼,保護好自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些年我讓你內秀、隱忍,做得很好。”


    宇文晏看著侍女奉來的都是他愛吃之物,越發覺得肚子餓了,捧著點心盤吃起來,“妹妹這會兒還在學習?”


    “福嬤嬤在給她調理身體,女兒家與你們男兒不能比,可不敢虧空身子,否則,她這一輩子全毀。我令萱香讓小廚房預備午宴,一會兒你就看到她。”


    “東宮有流言,說皇祖父退位是聽了妹妹的勸?”


    他隻依稀聽了幾句,他亦知道他是次子,雖寄在蘇氏名下,一旦冒頭,不僅引來廣平王的算計,極有可能連鄭良娣都會防備。蘇氏教他的,就是我們碗裏有肉,也得藏在碗底,不能讓人發現,實惠自己得了,心裏有數就行,但不必張揚。


    蘇氏將蘇晴與嘉德帝飛鴿傳書,還做了忘年交一般,每日都會有一封信。嘉德帝在信裏指點蘇晴書法丹青,還與她推薦了好幾本書,嘉德帝推薦的棋譜、琴譜、字帖全都是適合蘇晴的。


    宇文晏道:“妹妹進益頗大?”


    “書法、丹青有你皇祖父幾分風骨,你皇祖父未見其人,卻極喜歡你妹妹。你皇祖父要瞞著你妹妹,我如何能道破真相?一會兒見到她,你隻作不知道,由著他們祖孫鬧騰。”


    嘉德帝能想到飛鴿傳信,還裝成一個孤獨的老人,以小畫與妹妹結識,兩人未見麵,依然成了忘年知己,一來二往,倒生出幾分情義來。


    這會子,蘇晴已經做完了今日的保養。


    她沐浴之後,福嬤嬤抹了一遍雪花膏滋養,再為她推拿。


    蘇晴進入屏風後,用力地聞嗅著雪花膏的香氣,這香很好聞,裏頭除了沉香,更有絲縷麝香,不是說女兒家最好不要用麝香?莫不是調出了仿若麝香的氣味來?


    福嬤嬤在蘇氏眼皮底下,應該不會害她。


    蘇晴到底忍不住,從屏風出來時,問道:“福嬤嬤,雪花膏是宮裏送來的,還是你調的?”


    “迴郡主,是老奴自己調製的。”


    “你自製的膏子,可是用綿羊油、花脂?”


    “郡主也聽過這方子?”


    “你用了麝香?”


    福嬤嬤心頭警鈴大作。


    蘇晴道:“這是最近新調製的,以前沒這麽明顯,今兒的麝香味更重。”


    福嬤嬤心下大驚,她是奉蘇氏之令做的,蘇氏說瞧到太多的婦人成親,死於產子,她不想自己的女兒也受此等苦,讓福嬤嬤在雪花膏裏加了最上等的麝香粉,天長地久,麝香毒浸入宮床,郡主就會失去誕育子嗣的機會。


    蘇晴道:“這麝香味也是用花香調製出來的?我曾聽人說,最好的調香師,能用草木調出各種香味,麝香能調,便是龍涎香也能用草木調出七分相似……”


    福嬤嬤笑答:“郡主所言甚是,這麝香正是用草木調製出來的。”


    蘇晴道:“你的調香技藝甚是了得。”


    真是奇怪,福嬤嬤剛才在緊張什麽,一聽她說是草木調製的,她竟鬆了口氣。


    明明就是麝香,是真麝香還是調製的香,她聞一聞就能分辯清楚。


    “福嬤嬤,我迴閣樓了。”


    信鴿一定迴來了,她還要給那位老先生迴信呢。


    老先生可喚她“小友”,她喜歡這個稱唿,這位是她前世今生真正結識的朋友,更是懂她、曉她的人。


    福嬤嬤看著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與郡主飛鴿傳書的乃是皇帝。


    蘇晴取下小紙卷,緩緩展開,不是畫,而是一封信:“小友,近安。我們結緣相識一月餘了,一直盼著與小友能見麵一敘,不知小友意下如何?”


    要見麵了?老先生到底是誰,他提議見麵,會不會因為她是女子,一惱之下就不理他了。


    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其實是女兒家呢?


    蘇晴很是糾結、猶豫。她是不是得問問,他現在何處?而她可是在洛陽啊,她不能騙人,必須得告訴對方實情,人家一大把年紀了,她若騙人不對。


    蘭姑姑上得閣樓,看蘇晴正坐在案前。


    “郡主,長安王來了,太子妃讓你去前院用午宴。”


    “姑姑,這……是老先生寫的信,他說要與我見麵,你說他要知道我是女子,會不會失望,他一定以為我是男兒,想推薦我入書院,或指點我學問,想讓我科考入仕,你說我怎麽辦?我不想騙人啊。”


    老先生是她前世今生唯一的朋友,她很看重這朋友的,若要沒了這朋友,她會很難過。她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怕別人嫌棄她,怕別人不理她。


    自小缺乏安全感,自小為奴為婢,讓她比旁人更多了一顆敏感的心。


    “郡主想怎麽迴信就怎麽迴?若是他不理你了,就當是無緣;若他理你,你不是就有一個忘年交的老友。”


    蘇晴覺得很有道理,提筆迴了信,覺得用辭妥當,抄錄到巴掌大的紙箋上,卷成紙筒。籠中的信鴿已經吃飽,她將信塞入銀環,將信鴿放飛。


    *


    別苑,前院花廳。


    萱姑姑擺好飯菜,蘇氏正與宇文晏說蘇晴的事。


    宇文晏聽得笑眼彎彎,其他的兄弟姐妹各有親娘庇護,與他不親,隻盼妹妹與他更親近些。


    蘇晴走在路上,“蘭姑姑,我的禮儀規矩現在真的學好了?”


    “郡主的規矩是太子妃親自教的,學得極好。”


    蘭姑姑想勸慰自己,在她看來,郡主是少有的聰明人,隻是太子妃眼裏,一切都是利益為先,其次再是蘇家大利在前,對郡主並不看重。


    “我怎覺得你是哄我呢,若我真學好了,娘親為什麽還讓我每日學一個時辰?”


    “這是擔心郡主忘了。”


    蘇晴不大相信,管她什麽原因,她照做就是,蘇氏是親娘又不會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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