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低了些聲音,道。


    “這事是小扇發現的,昨天鯨鯊出沒的時候她運氣不好,木筏漏水,人也不小心掉進海裏麵了。本來隻是想躲避鯨鯊,鑽進水底下的一個珊瑚洞。”


    “沒想到那個珊瑚洞穿過之後,是另外一個全新的世界。那裏沒有日月,也沒有海洋,全是陸地。”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在一些石頭上麵發現了文字!人類的文字,還有生活痕跡!”


    言孜沉默了下。


    這種情況可能分兩種。


    一種就是曾經有人誤入其中,在裏麵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另一種就是像七彩鸚鵡那樣,懂得人類文字的災厄生物。


    前者概率較小,畢竟主宰神明通過遊戲係統對他們進行篩選,不可能讓他們這麽安逸地長久離開木筏,規則限製的目前,就是為了讓玩家們乖乖參與這場遊戲。


    “定位發我,天亮了過去看一下。”


    她是說幹就幹,絕不拖遝的性格。


    言茴語氣沉了沉,“阿孜,這一趟隻怕不容易,也不會很安全,你一定要做好準備。”


    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災厄。


    連他都沒辦法認出的東西,危險係數可想而知。


    “好。”


    而言孜的準備,武器食物還有藥,都有了就行。


    臨走之際她又想了想,將身上的布兜和戒指都摘下來,塞進被窩裏,築巢般蓋好。


    “在這等著,我很快就迴來。”


    漆黑觸手還沒來得及纏上她的手指挽留,言孜就已經走出去,伸手將最後一絲光線掩上。


    “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會需要你們幫忙的……”


    隔著門扉,她聲音聽起來有些沉悶和不真切。


    趕到定位地時,言茴已經在那裏等著了。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通知李椒,不想讓她這枚王棋提前陷入險境。


    她要是出事,聯盟這次的計劃就功虧一簣了。


    “我們得小心一點。”


    言茴沒有放出本體那條魚尾,隻盡量和她拉開距離,避免汙染,又強調一遍道。


    “小扇在迴來半路中,被不知名東西襲擊了,本來這一趟應該喊她過來帶路,但是現在因為受傷來不了了。”


    “係統沒有給任何提示嗎?”


    言孜現在對水不陌生了,自由地就像陸地一樣。


    “聽她的形容,那東西偷襲速度應該非常快,快到根本來不及看清。要不是她逃跑速度快,很可能這次都迴不來了。”


    言茴說到這裏,表情仍然心有餘悸。


    他作為災厄,眼下卻因為人被災厄生物襲擊,表示共情。


    言孜想起先前,不屑冷漠地稱唿人魚為背叛者的人馬,麵上仍是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她有沒有說,那東西是從哪個方位進行襲擊的?”


    “是左?右?還是上……”


    最後一個下字還沒問出口,跟在身旁不遠處的青年忽然像是看到什麽可怖事物,瞳孔縮成獸類特有的豎線。


    伴隨著他眸底深邃幽藍之色,如同螢火燃起般重新流露。一條華麗迷幻的魚尾從腰身下麵甩了出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拍在她後背心上——


    “阿孜小心!你身後有東西!!”


    “哥?!!”


    對方出手時並沒有收著力氣,言孜整個人都重重撞在旁邊的礁石上,海水翻起一片汙泥混濁。


    全身骨頭作痛。


    血腥味擴散在灰蒙蒙的海水裏。


    青年臉色蒼白,大半條魚尾幾乎都被一排尖牙撕扯下來,甚至可以看見裏麵的骨頭。


    而他對麵的那隻龐然大物盡然隻剩半截身軀,言孜也能認得出,這是上次被自己故意引著,和黯綠蛤蟆一死一傷的海蚯蚓……


    “言茴!”


    黯綠蛤蟆的戰鬥力比她預想的更要強悍,海蚯蚓受了不輕的傷。


    甚至一整個頭顱都失去了,隻剩下一層薄薄的膠質還連著,正往下滴淌著綠色粘液。


    但它的生命力又實在強悍,從斷掉的腹腔之中,又重新長出一副尖銳的牙齒來。


    此刻,上麵還掛著人魚特有的絢麗鱗片,粼粼發光。


    強忍下喉嚨裏湧出的那股腥甜。


    言孜飛快上前,一邊扯了人逃跑,一邊翻出繃帶藥片等,給他處理包紮傷口,順便將自己身上那件幾乎不離身的黑袍也解了,給他披上。


    “撐住!要是死了,我就直接給你送李椒那裏,和她一起燉了吃!”她這是真急眼了。


    青年被她無力架著,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他聽見這話似乎想笑,但嘴角又實在無法揚起。


    “咳咳阿孜,你先走吧……按照這東西的速度,很快就會追上來,我會拖累你的……”


    言孜應都不想應他。


    “阿孜、妹妹……”


    對方話語又低了些,帶著輕微的發顫,“算我求你了……”


    這次她終於看過來了。


    昏暗無光的水下,她麵上神情有些晦暗不明,但語氣依舊十分的強勢和冷硬。


    “爸爸不會希望我們任何一個人發生意外,我們都得迴去。”


    李自然如果沒有將他當成親生孩子看待,就不會在他每次生病時著急,在他獲得優異成績時驕傲。


    二十年的視若己出,親手帶大。


    如何能輕易割舍?


    “我知道,我很感謝爸媽和你們……”


    青年手掌冰涼,這點在這份細膩溫柔之下,時刻提醒著他非人的身份和事實。


    “但我終究是不一樣的……從我進入遊戲開始,爸爸大概就沒有想過我還能迴去……”


    這是當初他自己的選擇。


    紫草死後,他怨恨災厄,也怨恨作為災厄的自己。


    所以,李自然尊重支持了。


    “阿孜。”


    言茴默了片刻,忽然認真抬頭看向她,“這東西似乎記恨你,它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且有它橫在這裏,也沒法過去……”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貝小扇那個運氣。


    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將匕首抵到自己心口上,“你殺了我,抵抗數值就能破百,人魚的血液有誘惑能力,死亡時會響起悲歌,到時候你就可以趁機殺死它……”


    言孜沒有理會,對他的犧牲精神不感興趣也不感動,隻反手一記錄音發給了李椒。


    她治不住的,李椒準保能克製。


    姐姐才是食物鏈是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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