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來報名比武的嗎?”


    小道士看向擂台的方向,見那是個陰柔猥瑣的青年,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卻給人一種矯揉造作的感覺。


    雖然羨魚也知道以貌取人不可取,可莫名的,他就是對那人生不出好感。


    “放開我,放開我,規則裏沒說,不能提前,勘察場地。”


    那人的中原話說的並不流利,加上外貌長相和中原人也有的細微區別,小道士判斷,這可能是大明周邊國家的人。


    負責登記的人,聽到小道士的話,看向了擂台的方向,臉上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你說他啊,的確是參加比武的,老早之前就報完名了,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說要勘察場地,要上擂台。”


    “一開始我們也沒在乎,看就看唄,可漸漸的,我們也發現不對勁了,這小子喜歡站在擂台的四角嘀嘀咕咕,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話,之後又用劍在地上打出一道道劃痕。”


    “我們的人上去問他這是在幹什麽,他要是解釋一下,咱們檢查過後,確認擂台沒有什麽問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偏偏問他的時候,他就一副做壞事被抓的模樣。”


    “這咱兄弟哪裏還看不出這小子心裏有鬼?”


    “那他在擂台上勾勒劃痕究竟是為了什麽?”陪同羨魚前來報名的莫小貝疑惑朝著擂台看去。


    以她的目力,的確能夠看到原本平整的青石磚上,多出許多橫橫豎豎的筆直劃痕。


    羨魚也有些好奇。


    “那誰知道。”負責登記的文書搖搖頭:“不過這小子就像是塊狗皮膏藥,每次咱們把他給攆下去,他又不死心,趁著咱們走開的時候,從另一邊偷偷摸摸地跑上去,繼續用劍在地上劃著。”


    “來來迴迴,折騰咱兄弟十七八趟了。”


    說到最後,負責登記的文書歎了口氣,看向那又一次被趕下去的青年,眼中也帶著火氣。


    莫小貝聽到這話,也深表同情地點點頭。


    她這個人最怕麻煩了。


    要是有人敢像這樣給她找麻煩,莫小貝保證自己一定去敲他悶棍,現如今,這件事即便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可她還是覺得有些不爽,當即提了個主意:“那你們就沒想著嚇唬他,說要是他再來搗亂,就取消他的比武資格?”


    莫小貝覺得,自己雖然不明白對方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可對方既然前來報名,就一定是為了比武。


    隻要用比武資格嚇唬對方一下,對方說不定就消停了。


    負責登記的文書臉上的苦澀更濃了一些:“咋沒想過,他第二次偷跑上去的時候,咱們就警告過他。”


    “可這小子雖說看著娘們唧唧的,可卻真有那麽點背景。”


    “是使團裏的人吧。”小道士猜測道。


    “高麗國的,聽說和高麗王還有點關係......”負責登記的文書點點頭,又有些無奈道:“其實本來,他就算是使團的人,也沒有關係,但問題是這次咱們朝廷組織比武,就是為了揚我大明武者之威,要是取消了他的比武資格,難保民間不會傳出一些難聽的話來。”


    “人心可畏啊。”


    小道士同樣有些感慨。


    說話間,文書也將小道士的信息登記在冊,將象征著參賽資格的編號木牌,交給了小道士:“小兄弟,你拿好,明日辰時二刻,擂台比武正式開始,一直持續到申時末。”


    “另外,這一本是比武的規章製度,你迴去好好看看。”


    小道士將木牌和薄冊接過,道了聲謝,就讓開了位置,而後也沒急著離開,而是走到了擂台旁。


    一旁,跟上來的莫小貝有些不解:“羨魚小弟,咱們到這兒來幹啥啊?”


    “看看那個高麗使臣都做了什麽。”羨魚朝著擂台上的劃痕指去:“你有沒有發現,這些劃痕並不是沒有規律,恰恰相反,就目前我能看到的部分,無論是橫線、豎線的間隔,還是深度,都出了奇的一致。”


    “那個人絕對不是胡亂劃的。”


    “所以我想上去看看。”


    羨魚說著,攔下了一個巡邏的衛兵,將自己的請求說了,後者稍有些猶豫,但在小道士確保自己不會破壞擂台的一磚一瓦後,還是點頭同意了下來。


    不過要他跟著一起。


    其實,觀摩場地本就在規則允許的範圍之內,要不是那高麗的使臣做的太過分了,他們甚至都不會去管。


    小道士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便由衛兵領著上了擂台。


    擂台長十丈寬十丈,從上向下看去,就是一個無比標準的正方形。


    其上鋪滿了金磚,當然,並非是純金的磚石,而是宮裏常用的一種高質量方磚,因其質地堅細,敲之若金屬般鏗然有聲,故名金磚。


    上了擂台,小道士一直走到了擂台的中心處,方才站定,身體旋轉,繆光環視一周,眉頭舒緩了開來。


    “小兄弟,可是發現了什麽?”衛兵也看向了小道士,好奇詢問了一句。


    其實這擂台他們檢查過很多遍了。


    可除了上麵的劃痕,他們什麽都看不出來,甚至那劃痕除了規整以外,也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現在還不能絕對確定。”小道士邊說邊俯下身子,手指在金磚被割出來的縫隙上摸了摸,又看向了陪同的衛兵:“我想做個嚐試,說不定可以測出這些劃痕的作用,但會對擂台造成一些破壞。”


    衛兵聽到這話,相較於之前帶小道士上擂台,更加猶豫了。


    這可不是他能夠做主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女聲從擂台邊緣響起:“讓他試,出了事我負責。”


    衛兵聽到這話,連忙轉過頭,就見一個身材性感火辣,額前飄蕩著一縷酒紅長發的女子,提著劍從擂台邊緣跳了上來。


    “柳大人!”


    見到來人,衛兵連忙低頭問好。


    柳若馨微微頷首,走到近前,見到小道士和莫小貝笑著招了招手。


    “若馨姐!”


    莫小貝眼前一亮。


    小道士也禮貌地打了聲招唿。


    柳若馨拍了拍他的頭:“行了,有什麽想法就嚐試一下吧。”


    “嗯。”小道士點了點頭,便俯下身子。


    與此同時,距離擂台不遠處,一個猥瑣小眼睛的青年,見到擂台上的一幕,緊張地無以複加。


    “怎麽迴事,難不成被看出來了?”


    青年名為卞禧,高麗使臣,也是擂台劃痕的始作俑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當然不會為了做一些無用功,而在擂台上嘩眾取寵那麽長時間。


    事實上,那些劃痕和他修煉的武功有很大的關聯。


    他所修煉的武功,名為棋盤劍法。


    說是劍法,其實劍法隻是輔助,其根本卻是由橫豎各十九道平行線交織而成的棋盤大陣。


    修為高深者,揮手便能定下天元,並根據棋盤位置的不同,分別賦予棋盤上不同的點不同的名稱,根據組合搭配,衍生出不同的效果。


    是一門極其精妙的武功。


    不過很可惜,卞禧的修為並沒有那麽高深,若是正常情況下,想要布下棋盤大陣,至少也需要半個時辰。


    根本無法用於實戰。


    但他是個懂得取巧的,另辟蹊徑,想到了可以快速構建棋盤大陣的主意。


    那便是預先在場地上,將棋盤大陣的‘形’刻畫出來,等到第二天自己上台比武的時候,再以真氣賦予棋盤大陣‘神韻’。


    如此一來,他就能規避掉自己的弱勢。


    至於會不會違規......比武守則上又沒有提及這方麵的情況,即便事後有大明官方的裁判認為他作弊了,他大可以用‘規無禁止即可為’為自己開脫,再讓使團在民間散播輿論。


    想來大明朝廷也不會堅持下去。


    若是這次沒有較真,他就可以在半決賽、決賽的擂台上,再重複一遍今天的操作,增大自己取勝的概率。


    到時候,若是大明朝廷的人再來找他的問題,他完全可以說:預選賽的時候你們都沒有管,現在卻來拿這個說事,是不是針對他?


    大國自有大國氣度,想來也不會跟他斤斤計較。


    而棋盤劍法的威力,他是再清楚不過的,雖說陣法未成之時,幾乎沒有半點威力。


    可一旦陣成,以他先天中期的修為,即便是遇到了宗師初期的武者,都未必會落敗。


    根據他的了解打聽,這次的比武,大明朝廷並沒有安排高手參加,隻是唿籲京城及附近的武者踴躍報名,但實力最強的,也不過是個先天圓滿,根本不足為懼。


    其他國家的使臣就更不用說了。


    本來就沒想過會有這樣一出,所以除了蒙元有一位宗師初期的副使報名參加了比武以外,最強者也不過就是先天後期。


    如此一來,他借助棋盤劍法,隻要運氣好一些,在半決賽上別碰到那蒙元的副使,說不準他真的可以贏下名譽武狀元的頭銜。


    到那時,他攜榮譽迴國,看那幫嫉妒他聰明才智的人還能說他些什麽!


    然而,卞禧千算萬算,也沒想過竟然有人能夠看穿他的布置。


    若是他贏下了比武,有著光輝戰績在手,大明朝廷就算是想說些什麽,他也有底氣爭辯,甚至可以反過來說大明武者輸不起。


    可對方要是在比武之前,就發現了他耍的小手段。


    固然無法在事情發生之前,指責嗔怪他什麽。


    但他們完全可以將他的布置破壞,等到了第二天,沒有了棋盤大陣加持的他,就是一個靠嗑丹藥突破上來的先天中期罷了,實戰方麵甚至都比不過一些經驗老道的後天武者。


    “他不會真的看出來了吧,不,不可能,那小鬼看起來年齡不過十一二歲,即便是從娘胎裏啟蒙,也不可能有這般見識。”卞禧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但擂台上小道士的舉動,越發讓他的心裏沒底。


    終於,在看到那小道士手中竟然凝聚出一團真氣,並嚐試著往棋盤的縫隙中填充過去的時候,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住手!”


    聽到聲音,小道士停下手中的動作,偏過頭看去,就見一個陌生人走了過來。


    柳若馨、莫小貝以及那陪同的衛兵也看了過去。


    “有什麽事麽?”柳若馨皺眉問道。


    “我......”來人緊張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下意識朝著一個方向看去。


    柳若馨等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到了雜亂的人群,並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便又看向了那已經衝上擂台的陌生人。


    那人強忍著緊張,沒去和柳若馨對視,而是看向了那陪同的衛兵,質問道:“不是不讓人破壞擂台麽?為什麽他可以?”


    “我......”


    衛兵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柳若馨卻聽出了門道。


    這人多半是那高麗使者找來的......這也側麵證實了這劃痕當真是大有玄機。


    見衛兵要去迴答,柳若馨先一步上前,迴道:“我們隻是例行檢查,畢竟這是為明日比武準備的擂台,若是不結實,造成人員傷亡,那豈不是我們這些公幹人員的責任?”


    “這......”


    那人聽了後,覺得柳若馨這話有理有據,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地方,目光下意識又看向了擂台之下,不過,雇傭他前來的那人,卻早不見了蹤影。


    柳若馨見他的神態,冷笑一聲:“怎麽,你還有什麽疑問麽?”


    “沒,沒了。”


    那人說著就要走,衛兵想要阻攔問話,不過被柳若馨給攔了下來。


    “柳大人?”衛兵投去詢問的目光。


    柳若馨隻是搖搖頭:“他的心理素質太差,多半不會是同夥,問不出什麽東西來,倒不如找個人跟著,看看能不能找到致使他的那個人。”


    衛兵恍然明悟,旋即一路小跑,到了擂台邊緣處,叫了一個巡邏的衛兵,叮囑了幾句。


    另一邊,柳若馨在擂台下看了一圈,仍舊沒有發現可疑之人的身影,便沒再去理會。


    偏過頭,衝小道士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繼續了。


    小道士則將自己的真氣,按照設想開始往縫隙裏麵注入,並非是從中間逐漸流向四方。


    而是定下來天元,又點亮了九個星位。


    最終憑借感覺,竟是將這棋盤大陣激活。


    擂台下,隱藏在人群當中的卞禧,見到這一幕,懸著的心終於是死了。


    他知道,自己的布局已經被看出來,那麽被破壞也隻是時間問題。


    自己再沒有了贏下比武的可能。


    “可惡!多事的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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