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三通?”


    赫青花的迴憶被勾起,仿佛迴到了二十年前。


    那人一襲白衣,手持寶劍。


    來七煞門挑戰。


    僅僅十招,她夫君就被打敗,幾年後鬱鬱而終。


    不過她卻並不怨恨對方,充其量也隻是埋怨對方為什麽不早出現幾年。


    “很準確啦。”烈火老祖這時候開口,打破了赫青花的迴憶,而後道:“二十年前太湖畔一戰,致使江湖各派都損失慘重。”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此戰之前,朝廷就已經多有不滿。”


    “江湖事江湖了,他們有什麽不滿的?”鬼聖皺起眉頭,有些想不明白。


    烈火老祖則搖了搖頭:“話是這麽說,可畢竟是八大派一百多位高手,這股力量匯聚在一起可不算小了。”


    “推己及人,若是江湖正派忽然間在你的鬼宮門前聚集起來,盡管不是來對付你的,你擔不擔心?”


    聽到烈火老祖這麽一說,鬼聖也大概明白了。


    赫青花亦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烈火老祖繼續道:“所以啊,朝廷才會派出四大神捕前去督戰,美其名曰是防止古三通行兇,可實際上就是不放心八大派的高手。”


    “說來也是巧合,約戰當日,那古三通狂性大發,將連同四大神捕在內的一百多位高手盡數屠戮。”


    “朝廷這才有了理由,派出高手,一來是為了捉拿古三通,二來也是想要震懾一番江湖群雄。”


    “老烈火,你的意思是說,這次朝廷也是想借著我們的名聲,來震懾江湖?”鬼聖眸子微微皺起。


    雖有不滿,可卻又無能為力。


    烈火老祖則是笑著捋了捋火紅的胡須:“也未必,說句不好聽的話,咱們充其量隻是一些可有可無的小魚小蝦,和之前被滅的江湖門派,沒有太大區別。”


    “若是散落四方,再給足了朝廷麵子,最終或許還能換來一線生機。”


    赫青花聽聞這話,卻是有些擔心:“可若是朝廷如之前那般,不由分說直接以大軍攻山,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這也簡單。”烈火老祖從懷中取出兩個信封,分別甩給了鬼聖和赫青花。


    兩人拆開一看,卻見裏麵是以他們的名義書寫的一封挑戰信。


    言明鬼聖、赫青花各自願以白銀二十萬兩為注,約戰錦衣衛千戶蘇木。


    見兩人已經看完了信件,烈火老祖繼續道:“京城日前剛剛發生了地震,正是缺錢花的時候,你我三人各取出二十萬兩,朝廷想來不會拒絕。”


    “可若是他們貪得無厭又該如何,滅了我等的門派,金銀照樣是他們的。”


    “嘿,你當我沒想過?”烈火老祖看著赫青花,嘿嘿一笑:“馬踏江湖是朝廷的傳統,每隔二十年就要找一個由頭施行一次。”


    “然而今年卻是與以往有些不同。”


    “哪裏不同?”


    赫青花發出疑惑。


    還未等老烈火開口迴答,便聽鬼聖道:“今年朝廷選派出來的人手,並非是孤身一人,還帶了五千火銃軍。”


    “不錯。”烈火老祖點點頭:“馬踏江湖代表了朝廷的威嚴,所以執行人曆來皆是皇帝信重之人,四十年前的諸葛正我,二十年前的朱無視......此次的千戶想來也不例外。”


    “然而,你我雖在錦衣衛中沒有暗探,可卻也能知曉,錦衣衛的那幾位鎮撫使也才宗師初期,尋常千戶不過先天中後期。”


    “這蘇木我也是有過調查,據傳他在一年前曾去過一趟無垢山莊,與那少林派圓音交手,實力雖強,可卻也僅僅隻是宗師初期罷了。”


    “一年的時間,他就是有所精進,又能強橫到何種地步?”


    “而且你們可別忘了,馬踏江湖過後,便是犒勞封賞......諸葛正我得封號‘六五’,朱無視則得封號‘鐵膽’,這兩位皆是憑借己身實力打出來的光輝事跡,朝廷中人自然信服。”


    “可這次的錦衣衛千戶......區區宗師初期,又帶了五千火銃軍,試問他就算是踏平了江湖,又能說明什麽呢?”


    “總歸還是缺了一份拿得出手的戰績。”


    “咱們三人雖說不是方證、衝虛那等絕頂高手,可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


    烈火老祖說這話,頗為自信,他和鬼聖皆是宗師中期的高手,赫青花實力雖然遜色一些,可輕功獨步江湖,便是與宗師中期交手,固不能敵,逃跑總沒有問題。


    想當初,諸葛正我行走江湖的時候,也不過隻是一位宗師中期。


    有這一位的前例,他們提供的這份‘戰績’至少也能讓蘇木‘名副其實’一些。


    鬼聖和赫青花聽聞後,相視一眼,旋即也沒有猶豫,直接在挑戰信上簽字畫押。


    而後又重新交還給了烈火老祖。


    ......


    ......


    邊鎮的一處酒樓,大紅披風掛在牆上,房內鶯鶯燕燕勸酒之聲不絕於耳。


    一個麵帶醉意的青年,正紮在美人堆中,一杯接著一杯。


    乍一看,此人好像有四條眉毛,除此之外,他的模樣不算精致卻也不邋遢, 唯獨那不停從美人手中接過杯子的手秀氣了些,竟是比那些姑娘的手還要白皙修長且骨節分明。


    “篤篤——”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傳來,房間中的春宮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店小二沒有等來迴應,卻也沒再房間之外傻等著。


    直接推開門就走了進去,見到床榻上香豔的一幕,似乎也是習慣了,將酒水放在桌子上,便道:“客官,酒就給您放在這了。”


    “我,我還能喝......小二哥,也不用放在那裏了,直接端過來吧。”


    聽到這話,店小二也沒扭捏什麽,直接拿著一壺酒就朝著床榻走了過去,掀開簾子,在姑娘們雪白肌膚上麵大飽了眼福,這才將酒遞給了一臉迷迷糊糊的青年。


    “客官,您的酒......”


    他話剛一出口,卻見床榻上的男人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小二哥,要不你留下來陪我喝一杯?”


    聽到這話,姑娘們一副習慣了的模樣,卻故作嫌棄地去推男子的肩膀。


    店小二則打了個激靈,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客官,這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就這麽說定了,其他人離開,小二哥留下。”那男人說著手掌還往上摸。


    姑娘們聽到他這話,又嬌哼了幾聲,不情不願的走了。


    臨走時,還瞪了店小二一眼。


    眼中滿是埋怨。


    這男人和其他臭男人不同,長相英俊不說,還光喝酒不耕田,出手又大方,可以說她們是又得清閑又得錢。


    如今這份工作竟然被一個男人給搶走了......隻能說這世道,男人玩得越來越花了。


    真不知道男人這條路玩到了頭,他們又要玩什麽?


    動物?


    想到某些畫麵,這些姑娘們走得更快了,不過臨走也沒有忘記帶上房門。


    “咕嚕——”


    店小二咽了口口水,臉上笑容逐漸僵硬:“我說客官,我,我就是一個店小二,賣藝不賣身的......”


    “真不賣?”


    床上的男人衣衫打開,也不用去脫了,那醉意熏熏的眸子微微抬起,閃過一抹精光:“那我不給錢,你不就不算賣了?”


    “我......”


    店小二瞪大了眼睛,旋即正要開口說些什麽,可下一秒身體忽然就不能動了。


    嘴巴也說不出話來。


    “也罷,酒也喝了,也該幹點正事了。”


    說著,床上那男人坐了起來,看著麵前的店小二。


    店小二慌張極了,尤其是看到對方臉上的醉意,一時間更緊張得不得了。


    這家夥,該不會真喝醉了吧?


    難不成他守了幾十年的清白,今天就要折在陸小雞的身上了?!


    他不甘心啊!


    早知道有這一天,他去怡紅院玩一些特殊項目把清白丟了,也好過現在這樣啊!


    然而,就當他緊張地閉上了眼睛的時候,卻又忽然發覺自己能動了。


    一旁,陸小鳳的聲音傳來:“行了,你還真當我對你感興趣啊,也不瞧瞧自己長得什麽模樣。”


    店小二睜開眼睛,發現陸小鳳已經開始穿起了靴子,臉上訕訕一笑:“客官說笑了,長相都是爹媽給的......”


    “我說猴子,你還跟我裝?小心我真的把你扒光了吊在外麵。”


    陸小鳳翻了個白眼。


    聽到這話,店小二表情一愣,旋即一臉不可思議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從你端酒進來的時候。”陸小鳳隨口道。


    店小二則在臉上揉了幾下,又挺了挺胸,就聽哢哢幾聲骨骼挪動的聲音響起,儼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司空摘星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不可能,我特意控製過,無論是輕功還是體態,甚至是說話聲音,你不可能瞧出破綻來!”


    “是啊,瞧不出,不過我是嗅出來的。”陸小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見司空摘星一臉疑惑,笑著解釋道:“這裏的店小二常年做些拉皮條的生意,出入秦樓楚館多了,身上自然會帶上一些脂粉香。”


    “可你呢,身上除了故意拍些酒水,沒有一點多餘的氣味。”


    “再加上閑來無事就找我來逗悶子的,也就你這隻猴子了。”


    陸小鳳說話間,已經穿好了衣服。


    “氣味......原來是這樣。”


    司空摘星恍然明悟過來,而後看陸小鳳就要往外走,有些好奇:“你上哪去?”


    “蜀中,湊個熱鬧。”


    “那我也去!”


    聽到有熱鬧,司空摘星也有些好奇。


    聽到他這話,陸小鳳反而有些疑惑:“我說,你不會是計劃好的吧,偏趕著這時候來找我?”


    “我看起來有那麽無聊麽?”司空摘星翻了個白眼:“實話也不怕告訴你,我有個師弟,之前遇到點麻煩,就躲到塞外去了,最近風頭有些過去了,我師父就讓我跑個腿,給他傳個信。”


    “你師弟......說起來,認識這麽多年,我還是頭一次知道你有師父。”


    “多新鮮啊,你當我這一身本事都是天上掉下來的?”


    “的確不太可能......老天爺也不會那麽摳門。”


    “我可去你的吧!”


    “想打我?給你個機會,追上我就讓你打三拳。”


    話音落下,司空摘星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窗戶嘭的一聲,看過去時已然隻剩下一抹紅色朝著遠方掠去。


    司空摘星愣了一瞬,旋即反應了過來:“我靠,好你個陸小雞,還帶偷跑的是吧?!”


    罵完,他也跟了出去。


    速度相較於上一次,有了明顯的長進,氣息也更加綿長了。


    ......


    ......


    江南,無垢山莊。


    又是一年春來到,桃花開又落。


    昔日被砸出來的大坑早已被填平,其上修了新的演武台,一位俊秀青年,正在其上操練武藝。


    劍光如水,在空中不斷翻湧,桃樹落下的花瓣,被他的劍吸引了過來,在半空中逐漸勾勒出一幅圖畫。


    演武場旁,還立著一個女子。


    一個隻要站在那裏,不需故作嬌柔便惹人憐愛的溫婉女子,年齡仿佛隻有十七八歲,但韻味卻不止。


    待到演武場上的劍鳴聲平息下來,那俊秀青年緩緩走來,女子則取出一方還留有餘香的手帕,為他輕輕擦去額前的汗水。


    不過她才伸出手來,柔軟好似無骨的手掌,就直接被青年握住。


    這讓她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想要將手抽出,可又不敢太過使力怕真的抽出來。


    抬起頭,迎上那一對明亮的眸子卻又深邃的眼眸,她微微恍惚,臉頰也紅了起來。


    同樣是在江南,花家堡內。


    花滿樓正坐在他那處小樓當中,看著一封從京城送來的書信,仔細閱讀一番後,他笑著提起筆,準備寫一份迴信。


    然而就在這時,樓外卻跑過來一個下人。


    花滿樓看了過去,便見那人剛剛進了院子,正朝樓上跑來。


    那人的腳步聲並不算重,且為了防止打攪到他也刻意沒有發出太多聲響,但花滿樓還是聽到了。


    眼睛重獲光明以後,他的耳朵卻也沒有因此荒廢。


    反而聽得更加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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