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醫館,陳安安蹲坐在門檻上,看著不遠處再次排起的長龍,眼中滿是羨慕。


    “哎——”


    “這要是我們醫館就好了,這麽多人,一定能日進鬥金。”


    陳安安說著,這次倒是沒有用錯成語,讓一旁的朱一品聽見了,很是詫異。


    但看了眼對門醫館,朱一品卻是搖了搖頭。


    這怎麽比?


    人家醫館收費全憑自願,哪像他們這兒。


    陳安安就好像是掉進錢眼裏似的,雖然沒事也搞些打折促銷的活動,吸引顧客。


    但天曉得為什麽她打折之前先漲一次價。


    說是八折優惠,結果賣的比起平常來買,還要貴上十幾文。


    再者說,就陳安安這日進鬥金的想法,執行起來也太過不切實際。


    就真的拉到了這麽多的顧客......就拿有一次來說,一家醫館閉關歇業一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給同行點生意做做。


    而陳安安也的確得到了她期盼的大批客源。


    可結果呢?


    他累了個半死倒也罷了,關鍵是陳安安還啟用了趙布祝那個二把刀。


    有好幾味藥都沒有掐準用量,要不是他發現的及時,保不齊得讓人家病人病上加病。


    就這服務質量,以及服務態度,能拉到客人才是奇了怪了。


    不過這話他也就隻敢在心裏吐吐槽。


    真要是讓陳安安聽見了,那他未來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那什麽,安安啊,我剛收到個信兒,說是西城王員外病了,找我上門醫治,我先走了啊。”


    朱一品說著,揚了揚手裏的藥箱,便要離開。


    可陳安安卻是扯住了他的袖子。


    “安安,人命關天的大事,別鬧,迴來的路上我給你買支簪花,乖啊。”


    朱一品說著,卻發覺有些不太對。


    除了陳安安抓著自己的袖子,自己的後腰怎麽還讓東西給抵住了呢?


    莫名的有些害怕,朱一品偏過頭,就見楊宇軒從身旁經過,看了他一眼。


    ‘怎麽迴事啊?’


    朱一品擠眉弄眼。


    楊宇軒和他相處的時間久了,也懂了他的‘眉語’,聳了聳肩,傳音道:“還能怎的,一仆不侍二主,事情敗露了唄。”


    事情敗露?


    朱一品先是一愣,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話中的意思。


    難不成是自己去一家醫館那掙外快的事情?


    嘎吱嘎吱。


    腦袋如同機械一般轉了過去,看著身後一臉‘和善’的陳安安,又看了看隨著他轉過身來,那剛好抵在他從小便一起長大的兄弟腦袋上的藤條,笑容有些僵硬:“安安,你這是做什麽?”


    “出去診病?”陳安安上下打量著他,藤條亦是隨著她的目光,上下掃動著。


    “對,對啊,西,西城陳員外家。”朱一品咽了口口水。


    “哦?剛才不還是王員外麽?”


    陳安安眯著眼睛。


    “都病了,我順路,就一起治了。”朱一品還在努力辯解,可就在這個時候,趙布祝卻是從旁走了出來:“老朱,我看你就招認了吧,這樣我們美麗大方又善良的安安姑娘,還能留你個全屍......安安,藤條拿了這麽久,累了吧?要不等會兒我幫你抽他?”


    說著,趙布祝還一臉諂媚的想要從陳安安手中接過藤條,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幫朱一品,還是想要趁機報複。


    可陳安安卻是將藤條順勢向下打了一下,正好抽在了趙布祝的手心上。


    後者瞬間立正,而後態度十分堅定的指著朱一品,恨聲譴責起來:“老朱啊老朱,我原以為隻有我這樣的,才會通奸投敵......當然,安安,我可從來沒幹過這種事......”


    迴身向陳安安保證了一句,趙布祝方才繼續譴責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連你這濃眉小眼的也背叛醫館了?你有何顏麵去見師父?怎麽對得起他的在天之靈?”


    朱一品自覺理虧,沒有開口。


    卻聽趙布祝繼續道:“怎麽,羞愧的不想說話了?”


    朱一品挑了挑眉,正要說些什麽,卻見趙布祝直接轉過身去,衝著陳安安道:“安安,他都招了,咱們是把他閹了,還是浸豬籠?”


    “tua!你們過分了,我是去賺錢,又不是和人通奸,再者說,本朝就算是通奸也應該是杖刑,浸豬籠和宮刑都是前朝舊製吧啊?!”


    朱一品終於是忍不住了。


    他就是去給醫館掙個外快,錢也都上交了......九成。


    怎麽現在好像是給他扣了個通奸賣國的帽子,想要用私通有夫之婦的罪名來懲處他?


    “賺錢?昧良心的錢,是這麽好花的嗎?”趙布祝義正言辭。


    朱一品卻是聳了聳肩:“那得問你們啊,我又沒花到。”


    “你......”


    趙布祝愣了愣,想起近段時間自己開的月錢,貌似正是朱一品這份昧良心錢,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底氣也沒那麽足了,連連後退。


    “你,你強詞奪理!”


    “你還是想想今年秋闈吧。”朱一品翻了個白眼,而後沒再去理會他,一臉諂媚笑著看向了陳安安:“安安,我這麽做,也都是為了咱們醫館......”


    唰——


    藤條在半空中揮了一下,破空聲響起。


    朱一品也明白意思,站在原地解釋起來。


    包括自己的良苦用心,包括自己是如何如何想要從一家醫館偷學到高明的醫術,再如何在行醫之餘,大肆向病人推銷天和醫館是如何的一家老字號醫館。


    總而言之一句話,他所做的一切,皆是忍辱負重,為了天和醫館。


    陳安安本就是聽信了讒言,如今聽到朱一品這番感人肺腑的話語,感動的眼睛都有些紅了。


    “真的......?”


    “安安,你別聽他胡說......啊!”


    趙布祝眼見陳安安這模樣就是要白給了,當即想要再近讒言,可迎接他的,卻是豎在眉眼之間的紅痕,慘叫著就跑開了。


    陳安安打完了趙布祝後,藤條亦是從手心中脫落,而後整個人像隻靈巧的小鹿,一頭撞進了朱一品的懷抱。


    “朱哥哥,你這段時間受苦了!”


    “沒事兒,安安,為了咱們醫館,我苦點累點沒什麽,就是你可別在聽信趙布祝的讒言了,免得再影響了咱們醫館的和氣,對往後醫館發展不好。”


    朱一品說著,還打了個預防針。


    免得以後他再去一家醫館盡心竭力的時候,被陳安安瞧見了不好收場。


    有了剛才的一番話,陳安安自然不會再懷疑什麽,此刻正要說些什麽,就見楊宇軒走了進來,手上還遞來了一樣東西。


    “謝謝,不過我可沒哭......”


    陳安安接過就是要拿去擦眼淚。


    還好楊宇軒提醒了一句:“信,給醫館館主的。”


    “給我爹的?”陳安安一愣,忙是拆開看了一眼。


    自從她爹死了以後,以往有過交情的朋友長輩,來的次數甚至還不如她那個畢生之敵。


    如今竟然有人給他們寫了信?


    柳若馨這時候也來到了正堂,懷中抱著龍鱗訣,看了眼楊宇軒,挑了挑眉。


    楊宇軒則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沒看,直接就拿來了。


    一來,給別人的信件,他不好拆開來看。


    二來,陳幕禪死亡的消息都傳出去幾個月了,這時候才來信,多半是還不知道消息的人,而不是組織內部的情報傳遞。


    柳若馨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也隻是隨意一問,甚至都沒有開口說話。


    就在這時,正在看信的朱一品和陳安安兩人,亦是將信前後閱讀了一遍。


    朱一品有些意外,又有些意動:“這是西域給我師父的邀請函。”


    “西域?”


    “邀請函?”


    柳若馨和楊宇軒相視一眼,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朱一品也沒有避諱,直接將信件遞了過去,嘴上還念叨著信上的內容:“說是西域近日有隕星墜落,當地人從中發現一形貌奇異的天外之人,於是便給師父他老人家發了邀請函,相邀一同前去解剖,順便探討醫術。”


    他話音落下,柳若馨和楊宇軒也看完了信上的內容。


    “下個月的事情,怎麽,你想代你師父出席?”


    柳若馨看向了朱一品,似是有些戲謔。


    “解剖天外之人啊,每一個大夫都會意動的好吧?”朱一品理所應當道,可很快他的目光從兩個人的身上掃過。


    這兩人名義上是保鏢,也的確是在幹著保鏢該幹的事情。


    可卻也是東西兩廠派來監視他的。


    該不會......


    “那就去嘍。”柳若馨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麽, 便向著門外走去。


    朱一品見她答應的這麽利索,卻是有些意外,帶著宛如樹袋熊一般的陳安安,走到了楊宇軒的麵前。


    二人一同看著柳若馨離去的背影,朱一品有些不確定道:“她不會是在說反話呢吧?”


    “不是。”


    楊宇軒語氣平淡,而後又看了眼掛在朱一品身上的陳安安,想了想,抬手砍了下去。


    一擊掌刀,陳安安瞬間酣睡如同嬰兒一般。


    朱一品忙將其扶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用有些幽怨的目光,看著楊宇軒。


    楊宇軒卻不以為意,聲音淡淡傳了過來:“雖然曹少欽死了,但同舟會的任務沒有結束,涉及同舟會之事,皆是絕密,如果你不怕她被滅口的話,我現在也可以讓她醒過來。”


    “可別!”


    聽他這麽說,朱一品還能說什麽, 隻能開口叫停。


    但說完之後,他又上下打量起了楊宇軒。


    被他這麽看著,便是楊宇軒也有些不自在,在自己的身上打量了兩眼:“怎麽了嗎?”


    “老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朱一品這時候摩挲著下巴,語氣帶著幾分調侃。


    “以前......是怎麽樣?”楊宇軒有些疑惑。


    就聽朱一品繼續道:“以前你可不會解釋這麽多,就像是最開始,動不動就拔刀,我還有兩身衣服因為你這習慣毀了......”


    唰——


    一道淩厲刀氣破空而來,堪堪在朱一品麵前破碎。


    後者嚇得目瞪狗呆,張大嘴巴,眼睛也成為了鬥雞眼。


    楊宇軒則是將一柄短刀收迴了袖子裏麵,一本正經道:“現在找迴感覺了?”


    “找,找迴來。”


    朱一品咽了口口水,忙是點頭。


    楊宇軒則翻了個白眼:“說正事,你這次前往西域,恐怕不會安生了。”


    “這話怎麽說?”朱一品愣了愣。


    “往常,你在京城,殺手雖然會對你動手,但都多有顧忌,尤其是最近黑道上的上官雲頓,也都在京城栽了跟頭,同舟會的暗殺會更加小心謹慎。”


    “可你要是出了京城,就說不準了。”


    聽到這話,朱一品臉上的汗瞬間流淌不止:“也就是說,剛才柳若馨答應的那麽痛快,實際上是想要把我當誘餌,引出同舟會的殺手?”


    “多半是這樣。”楊宇軒點點頭,而後又低下看了看朱一品那抖若篩糠的兩條腿,安慰了一句:“放心,這次的事情,你充其量就是有危險,無論是西廠還是東廠,都會派高手來保護你。”


    “畢竟在同舟會名單上的殺手死絕之前,你還是有些利用價值的。”


    楊宇軒這話雖然說得嚇人,卻也是句實話。


    同舟會先前死的,最強也不過是曹少欽這位沒有出現在名單上的高手。


    再就是血刀小祖這位宗師初期的高手。


    其他都隻是一些先天境的雜魚。


    功勞並沒有多少,論起威脅來,甚至還不如那個在皇宮之中當獸醫的鐵臂神醫大。


    “行了,你要是沒什麽事,就把醫館大門關了,去一家醫館打打零工。”


    楊宇軒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便一言不發的朝門外走去。


    “真變了。”


    朱一品看著他的背影,良久後,才是點了點頭。


    而後也不再去理會,轉過身,將陳安安攔腰抱起,送到了樓上閨房。


    ......


    ......


    與此同時,天和醫館前方幾十步的位置,兩道喬裝打扮過後的身影,從巷子口裏轉了出來。


    朝著門口排著長隊的醫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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