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在擂台上彌漫,漸漸地,將滿是斑駁劍痕的地麵,映襯的滿是玄幻色彩。


    就好像是九天之上的戰場。


    左冷禪挺立其中,手中闊劍斜指地麵,眉下一對狠厲的眸子,此刻正打量著四周的景象。


    虛幻的霧氣之中,一道枯瘦的身形顯現,挺劍刺來。


    感受到天地元氣的變動,左冷禪想也沒想便一劍揮出。


    剛猛淩厲的劍氣,斬出十餘丈的距離。


    從擂台的一側斬至另外一側,若不是高台上,衝虛道長揮出一道柔勁,將這道劍氣化解,恐怕劍氣還要危及擂台下的觀眾。


    然而,就是這樣一道威猛無比的劍氣,卻斬了個空。


    那從雲霧當中踏出的莫大先生,在迎上這一道劍氣後,枯瘦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而後身體主動化作兩半,避開這一道劍氣後,身體又重合在了一起。


    手中薄劍顫抖著,依舊朝著左冷禪刺去。


    左冷禪見此一幕,眉頭緊皺,手中闊劍卻也沒有停下,橫斬豎劈,一柄二十餘斤的闊劍,在他手中卻宛如柳枝一般,劍幕更是密不透風。


    一股股勁風,自他的腳下升起,吹散周身三尺之內的薄霧。


    與此同時,從他正麵襲來的莫大,被這股夾雜著劍意的風吹中,身體逐漸變的虛幻起來,手中那柄薄劍,也變得華而不實。


    撞在左冷禪揮舞出的劍幕上,仿若一滴水,投入混亂的旋渦之中,沒有濺起絲毫水花。


    “噗——”


    莫大的身影化作雲霧,炸散開來。


    原本被驅離周邊三尺的薄霧,再次濃鬱起來,與此同時,一柄薄劍悄無聲息的從中刺出。


    然而左冷禪卻仿佛是提前有了防備,手中闊劍向前一掃。


    寒冰真氣化作一道劍光,意要冰封眼前的一切。


    “哢嚓——”


    薄劍被冰封起來,碎裂成了數段。


    可在薄劍之後,卻並無莫大的身影。


    這不由得讓左冷禪一愣,與此同時,一股痛意從後背傳來,與之一同的,還有莫大那仿佛喉嚨中卡著東西的聲音:“看來左掌門對我衡山的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了解的還不夠啊。”


    聽到這聲音,左冷禪揮劍斬去。


    然而莫大的真身,卻早早的抽劍退去,消失在了雲霧之中。


    百變千幻雲霧十三式,不同於其他衡山武學。


    創出這一套劍法的前輩,早年以走江湖變戲法為生,後來隨著武功越發高深,竟將變戲法的本領滲入武功之中。


    所以,比起精妙的招式,這一劍法的核心,並不在於自己如何揮劍,而是在於如何轉移對手的注意力。


    也正因如此,這一劍法,並不擔心被敵人尋了破綻。


    畢竟每個人用以轉移敵人注意力的方式是不同的。


    而莫大的方式,便是以早年機緣巧合得到的音波秘法,輔助劍招。


    達到虛而實之,實而虛之的境界。


    擂台下,莫小貝見莫大一劍得手,便如同看見了未來自己坐上五嶽掌門的位置,其他四派的人排著隊給自己送糖葫蘆的景象,歡快的鼓著巴掌。


    而作為莫小貝最忠心的三位師兄,陸一鳴三人也跟著鼓掌。


    雖然他們過去很瞧不上莫大這位霸占了衡山掌門的老頭子,不過有著昨天的事情,他們對莫大的感觀有了極大的轉變。


    此刻鼓掌倒也有幾分發自真心。


    一旁,老白幾人也極其賣力的捧場。


    尤其是瞧見了莫大從自己戳出的口子刺了左冷禪一劍,老白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肉眼可見的寒氣,自左冷禪的身周蔓延出來。


    流血不止的傷口瞬間被冰封起來。


    同時,凜冽的寒意,讓周圍已經迴暖一些的溫度,再次降了下來。


    半空中的雲霧,此刻逐漸凝結,化作一粒粒冰晶,墜落到地上。


    雖然空氣中依舊有內力與天地元氣所化的雲霧補充,但莫大可沒有老白那般的輕功。


    “嚓嚓——”


    冰晶被踩碎的聲音響起,左冷禪沒有猶豫,一劍甩出。


    劍氣縱橫之間,花崗岩的地麵上,再次露出一道深且寬的斬痕。


    莫大的身影顯現出來,麵對著一劍,有些躲閃不及,隻好斬出劍氣應對。


    不過,莫大畢竟實力弱於左冷禪,加之手中薄劍,本就不適合硬碰硬。


    孱弱的劍氣,隻是拖延了一個刹那,便被左冷禪的霸道劍氣斬的支離破碎。


    餘下的劍氣,威勢不減,朝莫大本體襲來。


    莫大見狀,薄劍橫在胸前。


    薄窄的劍身上,附著精純內力,卻在這一道劍氣的衝擊下,彎成一道月牙。


    淩厲的劍意,推搡著莫大的身體。


    後者隻得腳下連點,飛速退去,直至到了擂台邊緣,這才勉強將這一道劍氣蘊含的力道卸去。


    然而,還未等莫大喘勻氣息,便見一道高大寬闊的身影襲來。


    闊劍斜斬而下。


    莫大飛快躍起,目光卻正好迎上了左冷禪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心中頓時知曉不妙,手中劍幾乎是瞬間攔在身側。


    可這一次,襲來的卻不是劍氣。


    隻見左冷禪那一劍,將花崗岩的擂台,都切下一角,約有數百斤重,而後便見他手中闊劍一甩。


    將那百餘斤重的石塊抽飛出去。


    重重的砸在莫大的薄劍之上。


    莫大應對的本就有些倉促,這頑石又沉重無比,此刻猛地砸在莫大劍上,將其壓彎,餘勢不減的重擊胸口。


    “噗——”


    莫大倒飛而出,口噴鮮血。


    氣息一瞬間萎靡下來。


    這也是他在關鍵時刻,鋪開了護體罡氣,否則光是這石頭上蘊含的力道,便足以將他重擊致死。


    不過現在他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重擊之下,胸前的肋骨肯定是折了,幾根還不能確定。


    口中咯血,多半是受了內傷。


    體內的內力,因為先前構造雲霧幻境,消耗很大。


    手中的武器更不用多說。


    先後正麵承受了兩次重擊,此刻已經從當中斷裂。


    高台上,瞧見如此一幕,空智神僧宣布道:“此戰,嵩山左掌門勝出。”


    隨著話音落下,衡山派立刻就有弟子跑上擂台,將自家師父搬了下來,送到蘇木的身邊。


    與此同時,擂台上的左冷禪,目光瞧向衡山派的陣營當中。


    小郭、老白,再算上剛剛退場的莫大,此刻衡山的四位打擂名額,已經出去三個。


    還剩一人,不出意外就是那宗師初期的青年了。


    左冷禪的目光在成是非的身上打量著。


    卻見對方並沒有要出手的打算,不免有些一愣。


    這是什麽情況?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先後與三名宗師交手,即便是他,此刻的狀態也不容樂觀。


    體內的內力雖然消耗不大,但強行衝脈、背後被莫大刺中的那一劍,卻讓他的氣血再次損耗,不得已又調用了一部分先天之炁,化為氣血,以作補充。


    這青年不出手,倒正好減輕了他的壓力。


    麵對定閑的時候,勝算也多了幾分。


    與此同時,定閑也看向衡山這邊,見成是非沒有要出手的打算,也沒說什麽,直接站起身,腳下一點,朝擂台上飛去。


    定閑的身法很是飄逸,速度不快,甚至連一些初出茅廬的二流武者,都能看清楚她的行動軌跡。


    可她的身子又很穩。


    明明是在半空中騰飛,卻好似在地麵上穩步行走一樣,身子沒有絲毫晃動,落地更好似如邁步一般自然,沒有絲毫衝擊。


    甚至,連她腳下踩著的冰晶,都沒有絲毫破碎。


    瞧著站在擂台邊緣,已經鏖戰數場,臉上明顯露出疲態的左冷禪,定閑沒有多說什麽,宣了聲佛號,便拔出配劍。


    與先前上過擂台的儀和不同,定閑師太心中知曉左冷禪懂得恆山劍法的破解之法,一味的守禦,隻會讓自己逐漸陷於下風。


    所以幹脆改守為攻。


    一劍挺刺而出,配合著腳下的步伐,便見漫天盡是劍影,三五一簇,好似山間不知名的野花,樸素清秀,讓人看見便忍不住想要摘下一朵,別在心愛女孩的耳畔。


    不過,就是這樣一朵朵清秀的小花,卻讓左冷禪忌憚不已。


    手中闊劍揮動,一道道劍氣,仿佛是在花叢中胡亂撲蝶的野狗,瞬間便將眼前美麗的景色破壞的七七八八。


    一朵朵小花變為脈絡剔透的冰花,摔在地上。


    其中蘊含著的鋒銳劍意,瞬間便將方才呈現在半空中的美景,一一搬運到堅硬的花崗岩地麵上。


    瞧見地麵上那入石三分的劍痕,剛才還想將小花摘下,別在心愛之人耳畔的江湖少俠們,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本一些對年輕後的定閑師太,心生愛慕之情,打算五嶽並派大會結束後,便死皮賴臉追求一番的好色之徒,也全都打消了念頭。


    娶個實力這麽強的老婆,婚後怕是聽個小曲都要被家暴一番吧?


    而聽見這些人的竊竊私語,老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正想提一嘴癩蛤蟆和白天鵝的故事。


    卻忽然想到了身邊的李大嘴。


    嘴裏的話,猶豫了一下,卻又想起,以大嘴現在的條件,貌似和癩蛤蟆也不沾邊,不說是金龜婿,可以是一隻鎮宅辟邪的金蟾吧?


    不過,就是這麽一猶豫,那些江湖人都沉默了下來,他也過了最佳嘲諷的時間,現在開口,反倒是有主動挑事的嫌疑,老白隻能作罷。


    一旁,在蘇木的治療下,莫大的傷勢已然痊愈,看著擂台上兩人的交手,感慨頗多。


    宗師中期,對於武者而言,也是一次蛻變。


    突破之後,即便是以守禦見長的定閑師太,一招一式都有如此威力。


    不過更讓他驚訝的,還是左冷禪。


    隻見左冷禪一招一式見,揮劍依舊很穩。


    內力真氣也仿佛沒有絲毫衰退。


    接連十幾劍斬下,定閑師太以萬花劍意凝聚出來的攻勢,瞬間被以蠻力破開。


    而後手中闊劍舞動,朝定閑衝去。


    相比起守禦,嵩山劍法招式剛猛狠辣,他又掌握著恆山劍法的破解之法,自然還是搶攻更占優勢。


    可定閑師太卻不打算給對方這個機會。


    憑借先前在台下觀戰瞧出的門道,以恆山劍法反攻。


    本是守禦劍法的恆山劍法,此刻在定閑師太的手中,卻展現出了似是而非的另一麵。


    三尺劍鋒施展出清秀絕倫的劍法。


    如同劍舞一般,與如同長槍大戟的嵩山劍法,形成鮮明對比。


    讓人看了不禁懷疑定閑師太是不是腦子瓦特了。


    與嵩山闊劍硬碰硬?


    然而,當兩柄劍碰在一起,反倒是淩厲剛猛的闊劍,被震飛了幾寸。


    定閑師太則抓住時機,一劍刺出,直擊左冷禪的要害。


    左冷禪也未曾想到,素以剛猛著稱的嵩山劍法,竟然會在力道上,弱於恆山。


    不過此刻也由不得他多想,定閑師太的劍鋒已然近在咫尺。


    他可不敢保證自己身上穿著的護身甲,能夠抵擋比嵩山劍法還要剛猛的劍勢。


    當即身形扭轉,手中的闊劍,同樣順勢一扭。


    錯開劍鋒的同時,手中闊劍朝著定閑師太的脖頸斬去。


    赫然是泰山派的泰山十八盤。


    天門道長見此一幕,惡狠狠地瞪了玉馨子二人一眼。


    兩個師門敗類,竟然將前輩嘔心瀝血研究出的妙招,都教授給了外人。


    等迴了泰山,他一定要讓這三個混蛋,在祖師的靈位前謝罪。


    至於定閑師太能否取勝,天門毫不懷疑。


    剛才那一劍,便是最好的佐證。


    除非左冷禪能夠臨時勘破這一招的奧妙所在,否則斷無獲勝可能。


    而同境界高手的妙招,又哪是那麽容易破解的?


    就在天門道長覺得勝局已定的時候。


    擂台上,左冷禪使著泰山十八盤,開始與定閑師太周旋。


    這泰山十八盤,在左冷禪的手中,比在玉音子這位泰山派正統門人的手中,還要精妙數分。


    雖然無法轉守為攻,卻也將定閑師太的劍招,一一化解開來。


    劍尖的,左冷禪雖然無法破解這一招,但卻已經適應了定閑師太的進攻節奏。


    她畢竟是以守禦見長的高手。


    雖然仗著一式怪招,壓著他打,但出手不夠狠辣,尚且還顧著五嶽同袍的情誼。


    這也就給了左冷禪機會。


    隻見破敗不堪的擂台上,絲絲雲霧彌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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