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從始至終都沒有涉足左冷禪麵前的區域。


    而是維持速度,在左冷禪背後的冰麵上,不停地移動。


    為的,便是等這一刹那。


    此刻,左冷禪的寒冰真氣,盡數朝著前方施展,已然是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就連他身上的冰甲,也在此刻,脆弱到了極點。


    老白瞧準時機,周身內力飛速運行,葵花心法更是在這一刻,運轉到了極致。


    陽剛之極的指法真意,將老白的手指渲染成了火紅色,如在烈火之中煆燒的百煉精鋼,朝著左冷禪後心的督脈大穴點去。


    督脈,乃人體陽脈之海,督一身之陽氣。


    尋常人若是督脈受損,則會背脊畏寒,陽事不舉。


    而如左冷禪這般,修煉陰寒武學的武者,若是督脈受製,一身陽氣將再無法平衡體內的陰寒之氣,到時陰寒之氣失去控製,寒氣反噬,周身氣血都要冷凍凝結。


    左冷禪也心知不妙,不過等到他察覺到老白的存在,那一指純陽已經點下。


    陽剛之極的指勁,幾乎沒有任何阻礙的,穿透了左冷禪那堅硬仿若寒鐵的冰甲,一指點在背上。


    如昨日那般的情況再次發生。


    老白的指力、內力,乃至葵花真意,皆破入左冷禪的身體當中,對督脈大穴進行封鎖。


    隻是一個刹那,便是三處緊要的穴道被製。


    而左冷禪這時,也終於是做出了反應,想也不想迴身一掌,趁著體內寒氣還未完全失衡,將其順著掌力,一同排出體外。


    老白看著近在咫尺的掌力,雖然能夠避開,但他知曉,自己出手便隻有這一次機會,若是封鎖的經脈少了,對左冷禪的影響便微乎其微。


    索性隻分潤出一部分內力,調動天地元氣,在身上覆蓋一層護體罡氣。


    餘下大半內力,配合著指力,盡可能封鎖左冷禪更多的穴道。


    然而,與昨天的情況不同的是,今日左冷禪已有防備。


    內力充斥著體內的各個穴道。


    老白的指勁才一點中,便收到了強有力的反擊。


    一股股冰寒之氣,被左冷禪牽引。


    老白點在穴道上的手指,肉眼可見的覆蓋上一層白霜。


    白霜蔓延的速度極快,隻是一個唿吸不到,便攀至老白的小臂處。


    老白見狀,也是不敢繼續,想也不想在左冷禪的背後一蹬,借著力道下了擂台。


    ......


    ......


    擂台下,瞧見老白的慘狀,同福客棧的眾人連忙迎了過來。


    蘇木也走上前,瞧著老白的手臂,稍稍打量一番後,便叫來了成是非。


    寒氣入侵,幾乎與老白的手臂融為一體,倘若讓他來治,最終難免要斷腕重生。


    倒不如讓成是非來。


    成是非因為先後吸收了多位武林高手的功力,金剛不壞神功進境極快,如今甚至超過了他的進度,達到了變身的最低標準。


    而金剛不壞神功,乃是天底下至陽至剛的武功。


    其修煉出的金剛真元,更是先天上克製陰寒係的功法。


    成是非見狀,也沒有含糊,當即讓眾人將老白扶坐在地上,自己則來到老白身後,盤膝坐下。


    雙手一上一下,點在了老白的督脈大穴之上。


    隨即,金剛真元運轉開來,朝著老白體內湧去。


    隻是一瞬間,老白的手腕上的冰霜,便開始消融,露出了其下被凍得毫無血色的皮膚。


    與此同時,一股白霧,也在老白的額頭上升騰而起。


    那是侵入老白體內的寒氣。


    左冷禪創造出來的寒冰真氣,乃是極陰極寒的武功,真氣灌入敵人的體內,便會自主在周身經脈之中運行。


    雖然外表看起來隻是傷及手腕,可實際上,體內幾乎每一處穴道,都有寒氣殘留。


    若是不將這些寒氣祛除殆盡,便是將手腕醫好,未來體內也要留下暗傷、寒症,甚至未來在突破宗師中期時,也要遇到不小的麻煩。


    此時,成是非出手,這些寒氣開始消融。


    蘇木在一旁見狀,傳音提醒道:“這些寒氣都是左冷禪寒冰真氣所化,直接祛除有些浪費了,用吸功大法。”


    成是非聽見這話,微微頷首。


    小心控製著吸力,將老白體內殘存不多的寒氣,盡數吸收。


    寒氣消失,成是非收迴了手掌,忍不住在一起搓了搓,而後似乎是感受到了這些寒氣的特殊,他忙是運轉吸功大法。


    原來,這寒冰真氣,本是左冷禪為對付任我行開創出來的內功心法。


    憑此心法,可以將周身內力,轉變為極陰極寒的真氣,與吸星大法這等吸功武學交手的時候,退可保證自身內力不被吸取,進可反過來憑借寒冰真氣的特性,以犧牲一小部分功力為代價,將寒冰真氣灌入對手的體內,從而凍結其全身經脈。


    不過,左冷禪昔日開創這一門寒冰真氣,乃是參考了吸星大法的吸功模式。


    倘若成是非修煉的是吸星大法,哪怕是除了弊害的版本,此刻也要被凍得渾身發抖,難以自持。


    但吸功大法不同。


    相較於吸星大法,吸功大法無疑更加霸道。


    此功無論內力、真氣、真元,盡皆能夠吸收,甚至若是修煉者想,甚至連武者的精氣神,也全都能納為己用。


    寒冰真氣對於吸功大法而言,便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迴。


    更不用說成是非還兼修了金剛不壞神功這等至陽至剛的功法。


    在消化寒冰真氣的過程中,即便是感受到了少許的寒涼,金剛真元稍稍運轉,也能讓身體的溫度迴暖,那寒涼之意,非但無法對他造成影響,反倒還起了提神醒腦、集中注意力的作用。


    ......


    ......


    另一邊,左冷禪被點了穴道,站在擂台之上,體表的冰甲脫落。


    露出了他那還算魁梧的身軀。


    不同於老白的猜測,左冷禪的狀況看起來依舊不錯,似乎那一記純陽指,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體內的寒氣,也沒有失去控製。


    怎麽迴事?


    氣色有了些許好轉的老白,這時候朝擂台上看去,表情有些奇怪。


    隻見左冷禪背後的衣服已經破開了一個大洞。


    其後並不是左冷禪的血肉之軀,而是一層泛著金屬光澤的軟甲。


    金絲銀線,僅看上去,便知道價值不菲。


    竟有些像是昔日在西北武林,廣負盛名的金絲寶甲。


    傳說,將金絲寶甲穿在身上,可以刀槍不入,水火不傷,更是能卸去九成以上的掌力、指力。


    可謂是不遜色於神兵的護身寶物。


    “不,不是金絲甲。”老白仔細看了一會兒,又自我否定似的搖搖頭。


    他的眼力極佳,自然看見了在那金絲寶甲的後心處,出現了一個兩根手指大小的坑洞。


    正是他剛才的那一擊純陽指造成的損傷。


    老白雖然自詡自己的指力,在江湖中都能排入前列,但卻沒有自大到覺得自己可以點毀金絲寶甲。


    也就是說,眼前左冷禪身上穿著的,並非真正的金絲寶甲,而是一件品質極好的贗品。


    就是不知道能抵消他幾成指力。


    按老白的心中估算,剛才的那一記純陽指,即便隻是兩三成的力道打進去,也足以將最初封鎖的那三處穴道,封禁半個時辰。


    然而就在此時,隻見擂台上,再次異變橫生。


    原本站在原地,麵色紅潤的左冷禪,忽地一口鮮血噴出,氣息沒有削弱多少,但是臉色卻一瞬間慘白數分。


    再看地麵上,那被左冷禪噴出的血液,已經凍成了冰棱。


    如利箭一般,刺入冰麵。


    這是怎麽迴事?


    在場的江湖人皆是一臉疑惑。


    唯獨幾位宗師中期以上的高手,以及一旁醫術造詣極高的蘇木,這時候看出了門道。


    “狠人,不,狼人。”


    蘇木揉搓著下巴,忍不住評價道。


    一旁,老白似有些疑惑,看了過來,同福客棧的眾人亦是如此。


    周遭靠得近的江湖人,聽到他這話,雖然拉不下麵子,但還是將內力集中在耳部穴道,強化了聽力,想要聽聽此人有什麽真知灼見。


    蘇木見眾人投射過來的目光,也沒有藏著掖著,笑著解釋起來:“左冷禪雖然有軟甲護身,看起來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可實際上,老白那一記純陽指,依舊在他的體內作祟。”


    “陽剛的指勁,試圖封鎖左冷禪的督脈大穴,讓他體內的寒氣無法得到製衡,從而失控。”


    “可左冷禪卻順勢而為,引自身那些逐漸失控的寒氣,在督脈大穴上,與那道純陽指勁相抗衡,最終以蠻力破開穴道。”


    “可不對啊,如此一來,那他相對應的穴位不也毀了嗎?”大嘴忍不住出聲道。


    他也跟著老白學了不少的武者常識。


    其中關於解穴的知識,便提及到,所謂解穴,便是在穴道不受損的前提下,衝散敵人用以封鎖穴道的內力。


    而強行衝穴,雖然可以破開穴道,但會根據點穴程度的不同,自身穴道也會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傷。


    像是蘇木剛才所說的那種情況,左冷禪即便是能夠衝開穴道,那他先前受製的那幾處穴道,少說也廢了八成,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承載內力。


    如此一來,突破穴道的意義何在?


    “這就是宗師中期,與之前品級武者的不同之處了。”蘇木笑了笑:“武者突破宗師中期,便能主動吞吐天地元氣,少量多次的將其轉變為先天之炁。”


    “一些在先天武者,乃是宗師初期武者看來是難以痊愈的傷勢,對於宗師中期武者而言,其實危害並沒有那麽大。”


    “就左冷禪的這幾處穴道,最多就是氣血衰弱幾天罷了。”


    “當然,考慮到新生穴道沒有得到內力的滋潤,或許在內力運行的過程中,也會出現一些多餘的損耗,不過這點損耗,對於左冷禪而言,也算不上致命就是了。”


    聽了蘇木的解釋,眾人也都明悟過來,同時有些為老白先前的舉動,有些後悔。


    拚著重傷的一指,結果竟然隻是換去對方氣血衰弱幾天。


    任誰都會心裏不平衡吧。


    然而老白卻是渾不在意。


    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從始至終,他都不覺得自己能夠打敗左冷禪,要做的也僅僅隻是盡可能削弱對方罷了。


    而他們這邊,真正有能力和左冷禪一較高下的,便隻有前不久才突破宗師中期的定閑師太。


    然而定閑師太在突破後,便大量調用自己體內的先天之炁,導致先天之炁虧空,氣血不足以施展宗師秘法,先天便要弱左冷禪一籌。


    但現在不同了。


    左冷禪為了破開穴道的限製,同樣耗損了一部分先天之炁,雖然不至於虧空,但想要施展宗師秘法,卻也不太輕鬆。


    而且別忘了,他們這邊還有好幾位高手沒有出場呢。


    老白身旁,莫大瞧見擂台上的一幕,猶豫了一瞬,正要上場。


    可就在這時泰山派的陣營當中,卻是飛出一人。


    “左掌門,就由天門來領教你的高招。”


    天門道長飛身上了擂台,一改昨日的頹廢,手中一柄精鋼長劍已然出鞘。


    “天門?!”


    要說最驚訝天門出場的,當屬泰山派的玉馨子。


    因為這家夥根本就沒想到天門會過來橫插一腳。


    不過,他也並非完全沒有準備。


    隻見玉馨子上前兩步,朗聲喝道:“天門,你已不是我泰山掌門,為何上台?”


    “師叔所言差異,天門雖非掌門,卻也是泰山門人,如今泰山派四出其三,天門此來,便是全了最後一個打擂名額。”天門道長迴身笑道。


    “胡鬧!”玉馨子聽到這話,更是怒從心頭起:“你難道要違背掌門的命令嗎?”


    “掌門?”天門似有些疑惑,左右看了看:“玉璣子掌門何在?”


    “你,你,你分明知道玉璣子師兄昨日遭歹人襲擊,如今重傷在床!”


    聽到這話,天門拂了拂胡須,伸出一隻巴掌來:“既然掌門不在,鐵劍也可作數,若是你能拿出掌門鐵劍,便你不是掌門,天門也聽你的號令。”


    “鐵,鐵劍......”


    玉馨子一陣無言。


    他哪裏拿的出掌門鐵劍?


    天門見他吃癟,絲毫沒有意外。


    玉璣子三人居心叵測,從他的手中騙取掌門人之位,那時,玉馨子和玉音子尚能為些許利益,擁護玉璣子擔任掌門。


    可現如今,玉璣子重傷,未來武功勢必大打折扣。


    這泰山掌門人之位,恐怕也坐不穩了。


    兩人的眼中有了更大的利益,又怎能不爭取一番?


    同理,兩人能夠看到的東西,玉璣子又如何看不到,這掌門鐵劍換做先前,他或許能夠放心交托給二人。


    但現在嘛......


    卻是萬萬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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