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追命開口的那一刹那。


    草叢中斂息躲藏的雨化田和馬進良,就隱隱感到不安,分神之際,斂息術出了破綻,泄露了一絲氣息。


    豈料歸海一刀的感知極為敏銳,僅憑這一絲微乎其微的氣息,就直接鎖定了他們的位置。


    並且出手就是殺招。


    “是絕情斬,退!”


    雨化田提醒二檔頭馬進良後退,自己卻立於原地,左掌拍出,右掌急跟而至,左掌一收一放,又是一掌拍出。


    這三道掌力,猶如江河之上的三個浪頭,後浪推搡著前浪,並力齊發。


    比單掌掌力渾厚數倍不止。


    一時間,竟是將這淩厲的刀勢拖延片刻,給馬進良爭取了時間。


    “三疊浪......你是雨化田!”


    歸海一刀見自己的刀罡被擋下,眉頭微微一皺,認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這三疊浪,本是江湖上不甚出名的武功,威力平平。


    能用出如此威力的,數遍朝野,也隻有雨化田一人。


    “......”


    雨化田目光凝重,眼見三疊浪掌勁崩潰,一連又是擊出五六掌。


    同時飛身急速倒退。


    “轟——”


    終究是臨時出掌,後勁不足,在雨化田剛剛閃身移開之際,那絕情斬還是落了下來。


    好在,雨化田的這幾道掌力,一定程度的削弱了絕情斬的刀意。


    使之威力被控製在了一定程度。


    隻是斬出了一條狹長的溝壑,綿延至雨化田的身前,便停了下來。


    見狀,雨化田沒有絲毫猶豫, 叫上馬進良,飛身離去。


    歸海一刀見人已經跑了,也沒有深追的打算,緩緩收刀入鞘,轉身走向了院子。


    躲在暗處的追命,瞧見這一幕,不由得有些失望。


    他還想著等雨化田和歸海一刀打起來,他好渾水摸魚把天下第一假冒高手抓走呢。


    不過想想也是,西廠本就不差錢,何必為了一個錦上添花的報酬,和歸海一刀這個瘋子拚命?


    要知道這家夥修煉的絕情斬,乃是霸刀中年之際,一家老小被虐殺至死,心如死灰時領悟到的刀意,後延伸出的刀法,講求的就是一個滅情絕欲。


    若是真動起手來,別說同為六部之人,即便是摯愛親朋擋在身前,隻要歸海一刀的刀意不動搖,依舊會讓那人血濺當場。


    “算了,看來這天下第一莊是沒希望了......”


    搖搖頭,追命趁著夜色,閃身離去。


    ......


    ......


    夜晚很快過去,等到再次睜開眼睛,天光已然大亮,蘇木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起,眼角的餘光瞥向了一旁的桌子。


    桌麵上,半幅字帖尤為顯眼。


    “效率還不錯嘛。”


    蘇木起身換好了衣服,而後才打量起這半幅蘭亭集序的真跡。


    該說不愧是天下第一行書。


    饒是蘇木自身書法造詣已經算是一代名家,也不得不承認,與這幅字帖相比,仍有不小的差距。


    收了字帖,蘇木下了樓。


    準備吃個午飯,然後看看能不能將另外半幅字帖尋來。


    不過他才剛下了樓,就見院落當中,屬於他的躺椅子上,一道倩影正躺在上麵,勾人奪魄的絕妙曲線展露無遺。


    “柳姑娘怎麽有時間到我這醫館來?”


    見到躺椅上的柳若馨,蘇木有些意外,但還是笑著打了聲招唿。


    柳若馨則是睜開一絲眼皮,而後轉了個身子,正麵向了蘇木:“這不是想看看蘇大夫這邊,幾時動身前往順天府,到時候小女子也好旁觀一二嘛。”


    “順天府?”


    蘇木微微一愣,“我去順天府幹什麽?”


    “自然是去告王懷古嘍。”


    柳若馨美眸一翻。


    蘇木這才恍然明悟過來,而後擺了擺手:“我昨天就是隨口一說,哪來的證據告他。”


    “那藥香?”


    “僅憑一點藥香就想證明那蘭亭集序的歸屬了?”


    蘇木翻了個白眼:“且不說順天府尹會不會信,就是順天府尹信了,將字帖判給了我,那王懷古若是不服,上街去鬧,最終引得百姓議論紛紛,對皇上說三道四怎麽辦?”


    “要知道,皇上之所以派我等取得這蘭亭集序,為得就是不將事情鬧大。”


    聞言,柳若馨也覺得有幾分道理,忍不住埋怨道:“你說這皇上也是,不就是半幅字帖嘛,再價值連城,直接買下來不就得了?”


    “幹嘛還得讓我們來......”


    柳若馨說著,忽然見蘇木看著自己笑,笑容之中仿佛是對她智商的一種鄙夷。


    羞憤開口問道:


    “你笑什麽?”


    “兩點原因。”


    蘇木豎起了兩根手指,而後悠悠開口道:“其一,半幅蘭亭集序雖然沒有整幅蘭亭集序名貴,但也不是區區幾萬兩白銀就能拿下的。”


    “皇上若是出錢去買,免不得要被大臣們奏上幾本,言官們也會勸皇上不要為了區區字帖,大肆鋪張浪費,說什麽此非聖明君主所為。”


    “有這麽嚴重嗎?”柳若馨有些不信。


    “有這麽嚴重嗎?你還是不了解那些文人。”蘇木不由得笑了笑:“人生在世,都逃不過一個貪字。”


    “隻不過文人不貪財也不貪權,唯獨貪一個‘名’字。”


    “說句不好聽的,這幫人就是一群鬣狗,就等著皇上犯錯,他們好以死勸諫,最好能一頭撞死在金鑾殿上。”


    “這樣他們才能用皇上的惡名,成全他們的忠直、大無畏。”


    “史書上才能給他們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舉個例子,


    我朝太祖年間,有個叫王樸的禦史,遇到事情便要與太祖強行爭執,一日太祖終於是忍不住了,想要嚇嚇他,挫挫他的銳氣,便找個由頭下旨將他送上了刑場。


    在刑場上晃悠了一圈,太祖又將他召了迴來,而後問他:‘汝其改乎?’


    樸對曰:‘陛下不以臣為不肖,擢官禦史,奈何摧辱至此!使臣無罪,安得戮之?有罪,又安用生之?臣今日願速死耳。’


    最終,太祖一怒之下,就把他給殺了。


    這家夥臨死之前,路過史館還不忘大喊:‘學士劉三吾誌之:某年月日,皇帝殺無罪禦史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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