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同福客棧後院,郭芙蓉的房間中傳出了陣陣慘叫聲,莫小貝坐在床邊,有些唏噓的搖頭說道:“小郭姐姐,這就是說謊的代價。”


    “我,我一定要殺,殺了他!”


    郭芙蓉現在雙手捏的骨節發白,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造成這一切的蘇木活吞了。


    她從沒有覺得內力運行是一件這麽痛苦的事情。


    偏偏她還沒有及時跟客棧的眾人坦白清楚,到了現在,她就是和佟湘玉說這事是自己串通莫小貝說得謊,客棧內的眾人也隻會以為是她忍受不了疼痛,而說得‘謊話’。


    與此同時,天河醫館,陳幕禪的房間。


    夜已深,陳幕禪和她的夫人,卻是沒有入睡。


    此刻,陳幕禪已經換上了一套夜行衣,頭上裹著紫色繡了金線的紗巾,手中拿著一副麵具。


    “幕禪,你說他們深夜叫你前去,不會是發現什麽了吧?”


    “應該不會,夫人你放心,我去去就迴。”


    陳幕禪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背,安慰了一句後,便將麵具戴上,推開了窗戶,縱身一躍, 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誰能想到,京城的醫館如此臥虎藏龍,除了蘇木,就連天和醫館的館主陳幕禪也是一名武者,並且輕功相當出色。


    城西,靠近牆根的一處竹林旁,有一處宅院。


    陳幕禪一身黑色夜行衣,縱身跳了下來,落在門旁,麵具下的眼睛開始在四周打量了起來。


    夜風吹來,刮得竹影浮動,發出一陣沙沙的聲音,加深了他心中的那一絲不安的感覺。


    “還是要小心一些。”


    陳幕禪自語一聲,手掌翻動,兩枚黑色的小球被其夾在了虎口的位置。


    這時,他才走上前去,有節奏的叩響了院門。


    “咚咚咚——咚咚——咚——”


    隨著最後一下敲門聲落下,院門被從裏麵拉了開來。


    兩個身穿黑衣,臉上戴著羅刹鬼麵的男人,出現在了陳幕禪的麵前。


    這兩人也不說話,隻是富有深意的看了眼陳幕禪臉上的麵具,然後轉身便走。


    陳幕禪也已經見怪不怪了,直接跟了上去。


    在其離開的同時,身後的院門吱呀一聲,自己關了上,看起來頗為滲人。


    穿過院子,很快就來到了正廳。


    正廳之內燈火通明,但卻安靜的隻有燭火搖曳的聲音。


    正廳兩側,分別站著四名手持鋼刀,麵戴羅刹鬼麵的黑衣人,正中間則是一個手握精鐵拐杖,身穿大紅衣袍,臉上同樣戴著黑色羅刹鬼麵,身材微胖的男子。


    見到這紅衣男子,陳幕禪當即便要行禮。


    可他才剛剛彎下腰,就隻覺得脖子一寒,兩柄精鋼長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把東西交出來!”


    那紅衣男子看向了陳幕禪,冷聲說道。


    語氣十分篤定,顯然不是試探之舉。


    陳幕禪這時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了,當即身子向後一躺,避開了脖子處的刀鋒,那兩個黑衣人見狀,當即便要將刀鋒橫掃過去。


    但這時,陳幕禪卻使了一個烏龍絞柱,掄腿擰身,雙腿踢在那兩名黑衣人的身上,將他們踢飛出去,自己則是翻滾著重新站了起來。


    站起身後,陳幕禪沒有絲毫猶豫,果斷的向屋外跑去。


    兩旁的黑衣羅刹見狀,立刻衝了上來,刀光席卷,封鎖住了陳幕禪的退路。


    但陳幕禪的武功也是不差,長拳連連揮動,直接把這幾個黑衣羅刹打倒在地。


    然後腳下一點,整個人飛身就要竄出門外。


    就在這時,又是六人從後堂跑出,手拿弓箭,瞄準了空中的陳幕禪。


    “嗖——”


    “嗖——”


    “嗖——”


    亂箭齊飛,陳幕禪又在空中,根本沒有地方借力,此時也隻能盡量扭動身子,避開要害,手腳之上不斷被箭矢劃出血痕,甚至還是有一支箭幾乎擦著他的眼睛射了過去,將他臉上戴著的金色麵具,帶飛了出去,插在了一旁的梁柱上。


    陳幕禪也知道,自己若是再拖遝下去,免不了重傷被俘。


    當即雙手朝著紅袍鬼麵的方向一甩,事先被他夾在虎口的黑色圓球就被拋了出去,同時陳幕禪嘴上還大聲喝道:“接我霹靂黑火彈!”


    霹靂雷火彈是唐門霹靂堂的獨門火器,威力如同天雷地火一般,哪怕是修煉了上乘橫練功法的武者,想要用肉身抵擋霹靂雷火彈的威力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紅袍鬼麵也是知道霹靂雷火彈的威力,但對陳幕禪擁有霹靂雷火彈也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他所得到的情報中,陳幕禪所在的西廠本就以財大氣粗出名。


    “退!”


    提醒了一句,紅袍羅刹內力外放,想要將還在半空中的霹靂雷火彈引爆。


    可是他的內力才碰到黑色圓球的瞬間,黑色圓球的外殼因為無法抵禦這股強橫的內力,當場碎裂開來。


    那些黑衣羅刹見到一抹火光在眼前照亮,想也沒想的直接舍棄了繼續追捕陳幕禪,而是身形暴退,想要逃離霹靂雷火彈的範圍。


    可是當他們才退了幾步,想象中的衝擊並沒有產生,反倒是一股遮蔽視線的濃煙升騰而起,陳幕禪的身影,就消失在那濃煙之中。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那紅袍鬼麵,此刻他麵具下的臉已經猙獰的不成樣子,劈手躲過了手底下人的弓箭,耳廓微動,瞄準了陳幕禪所在的方向。


    “嗖——”


    弓拉滿月,一箭破空,利箭穿透了層層煙霧,直接命中了即將翻過院牆的陳幕禪的肩膀。


    “tua!有沒有搞錯,這都能射中!”


    伴隨劇烈疼痛的傳來,陳幕禪不可思議的吐槽了一句,但卻也沒有再原地停留,而是十分果斷的將插在肩膀上的箭矢掰斷,隨手丟在地上。


    而後輕功再次施展開來,幾個跳躍間,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就在一個唿吸後,房間中的黑衣羅刹也追了出來,其中一人鼻子翕動,像是聞到了什麽,俯身從在地上沾了一下,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他受傷了,跑不遠,我們追!”


    其餘人聽到他這話,點了點頭,腳下一點,輕功同樣不差,輕而易舉便上了屋頂,四散到城中各處,搜捕陳幕禪的蹤跡。


    而人員分布最多的,還是去往西廠總部的路線。


    陳幕禪作為西廠的探子,這時候如果想要活命,最大的可能就是逃迴西廠,尋求汪直的庇護。


    可事實上,陳幕禪卻向著與之截然不同的方向逃離。


    ......


    ......


    城南,同福客棧中,郭芙蓉遭受到的痛苦已經告一段落。


    此時,我們的郭女俠正拖著滿是汗水的身軀,走到了院子裏。


    她想在睡前洗個澡,但卻又不想使喚佟湘玉幾人。


    一來,之前佟湘玉的那番話真的讓她很感動,使喚這樣的人,她良心上過意不去。


    二來,她也明白,蘇木就是看出自己裝病,才讓她遭受到這般痛苦,要是讓蘇木這家夥知道她在此期間,還敢肆無忌憚的使喚佟湘玉幾人,難保之後蘇木再來查看病情的時候,會下黑手。


    她可不想這種渾身上下都猶如針紮的痛苦延續十天半個月。


    但頂著一身汗睡覺,實在讓她有些難以接受,所以郭芙蓉也隻好跑到了院子裏的水井邊上,自己打起了水。


    “噗通——”


    隨著水桶落盡井中的聲音響起,不一會的功夫,便是裝滿了水,郭芙蓉這時則是費力的抓著繩子,想要將水桶提起來。


    若是在平常,區區一桶水自然是難不倒郭芙蓉這樣的先天武者,但現在,她無法調動體內的內力,身體又剛剛承受了極致的痛苦,力量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此時這一桶水,還真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正堂通向後院的門簾處,白展堂掀開一角簾子,看著郭芙蓉這幅自力更生的舉動,很是滿意。


    “不過,她的身體應該已經到極限了。”


    白展堂低聲自語,掀開簾子就要上前幫忙,可就在這時,屋頂上的一陣腳步聲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讓他放棄了去幫郭芙蓉的打算,而是腳下一點,上了屋頂。


    與此同時,院子裏的郭芙蓉,眼看水即將打了上來,手上卻是忽然一軟,原來是她的力量已經幾乎耗盡了。


    但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打上來的水,此刻再次跌落迴了水井,郭芙蓉頓時就濕了眼眶,穴道受限被她忘在了腦後,下意識的便是調動起了自己的內力。


    鑽心般的痛苦如期而至,但水桶也在其一瞬間的爆發下,被拎了上來。


    “啊......我的內力?”


    郭芙蓉先是慘叫了一聲,可緊接著,握了握拳頭,卻感覺自己的內力從未調動的如此順利。


    至於經脈中的疼痛,雖然依舊很疼,但卻在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這不由得讓郭芙蓉有些疑惑,心中下意識的想到了當初蘇木說的病症。


    “難不成他真的是在幫我控製內力,而不是單純的懲罰我?”


    郭芙蓉呢喃自語了一句,可緊接著,她便是身子向左一閃,一抹寒光幾乎是擦著她的肩膀砍了下去,刀刃之鋒利,甚至還斬下了她一部分飄蕩的頭發。


    “什麽人!?”


    郭芙蓉冷生喝道。


    在其身後,一個黑衣羅刹卻是沒有說話,來人正是追擊陳幕禪的殺手之一。


    隻因為聽到了院子中的慘叫聲,所以才下來看看,可來到近期他才發現,自己認錯人了,不過,作為同舟會的殺手,滅口在他看來,是一件在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當下見到郭芙蓉閃身躲開了自己的偷襲,也是沒有猶豫,揮舞著長刀繼續向郭芙蓉雪白的脖子斬了過去,沒有半分的憐香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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