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合需要他社交的地方應該很多,和自己縮在角落裏幹什麽,她暗自腹誹。


    沒有人先開啟話題,不尷不尬地過去了三分鍾,陶婷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隨口問:「你們剛剛都聊了什麽?」


    徐臨越迴答:「沒什麽。」


    陶婷:「......」


    很好,聊天又終結了。


    這次陶婷發誓她死也不會再主動開口。


    「哦對了,你有英文名嗎?」徐臨越問她。


    剛剛介紹的時候徐臨越停頓了一下,應該是想不起她的英文名,所以直接介紹為「tin」。


    「tayce,不過不太好記,一般沒人這麽叫我。」陶婷說。


    徐臨越默念了一遍:「確實不順口,還是叫tin吧。」


    陶婷撇過頭,繃著咬肌忍住笑意。


    徐臨越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陶婷清清嗓子,糾正道:「ting,後鼻音。」


    徐臨越眉梢輕挑,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甚至理直氣壯:「我不分前後鼻音。」


    陶婷點點頭:「你開心就好。」


    過了會兒,徐臨越突然開口:「婷。」


    很標準的後鼻音,帶著刻意的加重,男人低沉的嗓音更顯得渾厚。


    說完後,徐臨越得意地挑了下眉,仿佛在彰顯自己並非做不到,而隻是不屑於分清。


    安靜對視了兩秒,陶婷再也憋不住,舒展開明媚的笑顏。


    徐臨越也看著她掀起嘴角,他抬杯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再低頭望過去,眼底就覆了層溫柔。


    紅色很適合她,平時穿得實在是太素了,他險些錯過一朵玫瑰。


    「婷。」徐臨越低低地喊,「你今天很漂亮。」


    等男人的背影隱沒在華服錦衣的人群裏,陶婷才重重地喘氣。


    紅裙似燃燒的火,臉頰是燦爛的霞。


    舒緩的古典樂變成了鼓點密集的快節奏,她如置身荒原,狂風裹挾震耳的心跳,天地遙遙相望,她是渺小的一點,在頃刻攀上山川又跌入雲海。


    八年間,陶婷偶爾也會和人提起徐臨越的存在。


    有人驚唿,她這暗戀對象未免也太遙遠了。


    陶婷搖頭否認,解釋說這不是暗戀,隻是喜歡這樣仰望和情不自禁地追隨。


    「那段時間壓力太大,對未來迷茫焦慮,他是我的嚮導。」她笑著說,「但我對他可沒那種心思,偶像是用來看的,不可褻玩焉。」


    曾經的篤定在此刻不堪一擊。


    感情要能控製,世上會少些傷感,也會少很多浪漫。


    何況人難免落俗。


    年會的最後一個環節是舞會,在此之前還有領導的慣例發言,說說去年的收穫,再展望一下未來。


    秘書滿大廳地找徐臨越,剛迴來轉眼又不見了,不知道是躲在哪個角落抽菸。


    在洗手間外的走廊裏與jennifer迎麵撞上,陶婷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hey,miss rose.」正要擦肩而過,jennifer卻叫住她,問:「do you know wherembert is?」


    mbert?」


    jennifer用不算標準的中文說:「xu lin yue, your boss. 」


    看見陶婷搖頭,jennifer皺了下眉,踩著高跟疾步離開。


    陶婷心不在焉地迴到沙發上,路曉月走過來:「我剛剛還在找你,去哪了啊?」


    「廁所。」


    路曉月一拍桌子,提高聲調說:「我終於想起誰mbert了,你猜是誰?」


    看著她興奮難耐的表情,陶婷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


    「誰?」


    四周掌聲轟鳴,全場暗下燈光,隻留一束對準舞台上英俊挺拔的男人。


    調試好話筒,他從容開口道:「大家好,我是徐臨越。」


    話筒的聲音響徹大廳,與路曉月的口型完美吻合。


    徐臨越。


    ——


    逼近午夜,度假山莊像是遺世獨立的一盞燈火。


    人工湖邊的圍欄上掛著星星燈,陶婷踏上木板沿著湖徐行,風輕輕柔柔,攜著涼意和潮濕的水汽。


    演講完,徐臨越又溜走了,此刻靠在欄杆邊,手裏夾著一根煙,靜默地吞吐。


    挺括的西裝有了褶皺,頭髮被風吹亂,他沾染了些疲態。


    陶婷走過去,沒有刻意製造偶遇,在兩人對視的時候淺淺笑了下,然後便學著他的樣子,弓腿用後腰抵著欄杆。


    「不去跳舞?」徐臨越抖了抖菸灰,偏頭問她。


    陶婷搖頭:「僧多粥少,路曉月又不願意陪我跳。」


    徐臨越低低地笑。


    湖麵泛起漣漪,映著路燈的波光。


    陶婷倏地問:「你猜我這件禮服多少錢?」


    剛想說「你是不是喝醉了?」,徐臨越猛地反應過來,咽下原本要說的話,把煙送到唇邊·。


    「香水是轉手閑置,裙子呢?」


    徐臨越不太想迴答,但繼續沉默就有失風度,他說:「就當體恤員工吧。」


    陶婷點點頭,像是接受這個說法。


    「但我不太想和你說謝謝。」


    徐臨越卻笑了:「為什麽?」


    陶婷轉身看向湖岸的對麵,黑黢黢的密林,風吹動樹葉又隱約可見微光。


    他撞見她的窘迫卻不能理解她的考量和選擇。


    他的大方慷慨並沒有讓自己滿懷感激,陶婷清楚這不是一份禮物,徐臨越可以美化說成是體恤、是對員工的獎賞犒勞,但她知道,這本質上是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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