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嫋發現這裏的人好像都不是那麽“健全”。就像剛才迎接他們的那個店小二,他的右邊袖子一直甩來甩去,因為他一條右臂完全沒了。


    “他們……”


    “他們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失去了部分生存能力。”獨孤歐陽迴答。


    “是你收留了他們?”


    “其實不算收留,他們在自力更生。”獨孤歐陽迴答。


    “嗯。”


    很快他們的飯就上桌了。除了飯以外還有一壇濁酒。


    “這是給我們的酒嗎?”白嫋問。


    “是啊!”店小二笑嗬嗬的迴答“自家釀的,算是送的。”


    “謝謝啊。”白嫋迴答。


    “多謝。”


    獨孤歐陽倒了一杯酒給白嫋說:“來,嚐嚐我們姚都的酒和方都的有什麽不一樣。”


    “呃……顏公主是不是該不勝酒力?”白嫋問。


    “我們現在可是尋常百姓,你大可放心。”


    白嫋看了看對麵粗布麻衣的獨孤歐陽和自己的這身衣服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獨孤歐陽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這個身份可是有點兒太限製你了。”


    “算是吧。”幾口濁酒下肚,白嫋的臉上已經泛起一層紅暈。“你們姚都的酒一點兒也不烈,比不上南遊的萬分。”


    “現在談起南遊,你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反感了。”獨孤歐陽說。


    “現在我也左右不了什麽了。”白嫋苦笑道。


    “沒關係,隨緣吧。”獨孤歐陽安慰說。


    “歐陽,你後悔當初沒有殺了我嗎?”


    “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是不是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了?”


    “沒有啊,別這麽說。我有些慶幸遇見你呢。”


    “好吧。”


    獨孤歐陽感覺白嫋有心事,他也知道她肯定是為了玉鐲的事情而煩。


    “國後的事情……”


    “歐陽,今日我們不說這個。”白嫋打斷他的話。


    “好,我們就不聊這個了。那我們說說接下來去哪兒玩兒吧。”


    “你帶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獨孤歐陽思考了一下說:“還真有個地方!那個地方隻有晚上好看!”


    “那我們現在去吧!你吃飽了沒?”白嫋問。


    “走吧。”


    獨孤歐陽帶著白嫋一路來到了永安城正中心的橋上。


    姚都這個地方看似是個大島國,其實是由許許多多的小島組成的地方。路麵上河流眾多,依河而建的橋也眾多。橋兩邊的街道熱鬧的像是在辦燈會。橋上有許多紅飄帶和同心鎖。


    獨孤歐陽說:“我要帶你去的那個地方就在橋對麵不遠處,那裏隻有在晚上才最漂亮。”


    白嫋看到有好多人都在橋上係紅綢於是問道:“是不是晚上大家都會來這裏係紅綢啊?”


    “對啊。這裏叫白首橋,可比那些月老祠應驗多了。隻要夫妻二人共同將紅綢係在上麵就能白頭偕老。”


    “可是我們今天沒帶紅綢哎。”


    “想係嗎?”


    白嫋點點頭。


    “沒關係啊,我可以去旁邊買嘛。你在這裏等著我啊!”獨孤歐陽說完就急匆匆的往橋下跑去。


    “哎!我們可以一起去啊!”白嫋話還沒說完獨孤歐陽就已經不見蹤跡了。她隻好一個人站在橋上等著。


    顧長策從橋對麵走來,直接來到了白嫋身旁。


    “顏公主。”


    白嫋覺得顧長策有些眼熟:“你是顧長策吧,歐陽的弟弟。”


    “是。今日唐突見麵隻為一件事,還望公主應允。”


    “什麽事?”


    “求您入宮。”


    白嫋淺淺的笑了一下,沒做迴答。


    “獨孤家的地位遠不如從前。在你沒來之前主上已經明裏暗裏的打壓獨孤家了,現在因為你的關係獨孤家隨時可能覆滅。顏公主,求您入宮吧!就算是為了歐陽!”顧長策說。


    “顧長策,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讓我入宮呢?是歐陽的弟弟還是顧府的當家人?亦或是你們主上派來的人?”


    “顏公主,我做的一切自然都是為了獨孤家。”


    “嗯,知道了。歐陽知道你來勸我入宮嗎?”


    顧長策有些心虛:“自然……自然是知道的……”


    白嫋往前走了兩步,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顧長策的眼睛:“你撒謊!”


    “我沒有!”


    “人人都知道我收了國後的玉鐲要入你們姚都的皇宮。但是沒人敢直截了當的跟我說讓我去!你是第一個。”


    “顏公主這麽說想必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沒錯。”


    “那……”


    “不然你以為我今日叫歐陽出來逛街是為了什麽?”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做對你很不公平。可是……”


    白嫋麵無表情的迴答道:“沒什麽可是,也不用對不起。我這一生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了,無所謂。”


    顧長策看著白嫋,總覺得白嫋有一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感。但是這感覺並不讓人討厭。


    “謝謝你。”


    “不必。歐陽要迴來了,你快走吧。”白嫋說。她眼看著獨孤歐陽興高采烈的拿著兩條紅綢向自己揮手,但是她還是裝作沒看到自己走下了橋。


    獨孤歐陽一路追著走到了橋下:“走吧,我們去係紅綢。這是找大師開過光的!”


    “歐陽,我有些累了。我們改日再來吧。”白嫋說。


    “如果你不舒服我們就先迴家吧!”


    “好。”


    獨孤歐陽將兩條紅綢默默地收到了懷裏。


    白嫋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荏國後同意入後宮的事情,但是時間似乎沒打算等她到明天。


    當天晚上,獨孤歐陽被姚都國主緊急召見,連同顧夫人一同叫走了。整整三天毫無音訊。三天以後白嫋也被姚都皇宮裏來人接走了。整個獨孤府人去樓空,隻剩下欲曉照顧著還在“昏迷”的獨孤令。


    白嫋被接近皇宮之後就一直軟禁在椒蘭殿的偏殿裏,半個月與世隔絕,得不到一點兒外界的消息。這並不是什麽好的預兆。終於,這扇房門被打開了,來的人正是荏國後。


    “委屈你了,今日開始你就可以出來了。主上封你為貴人,準備一下稍後進行冊封典禮。”


    “荏國後,姚國主真的要娶我?”


    “也算是給你找了個依靠了……不然一個亡國公主,你的日子該怎麽過呢……”


    “你說什麽?誰是亡國公主?”


    “沒什麽。你快準備典禮吧。”荏菽若有似無的透露出的這些信息足以證明一點,那就是方都出事了!


    白嫋在前來為她梳妝的宮女口中才得知早在半個月前姚都突襲方都,成功攻克當陽關,現在一路北上。整個方都出於一片戰火之中。估計現在姚都的軍隊已經到了方都皇城……


    冊封典禮。


    白嫋披頭散發,耳邊帶著一朵白花,身穿白衣走了進來。


    眾臣嘩然,獨孤歐陽也在眾臣之列。但是白嫋絲毫不在乎。


    姚國主臉色有些難看:“方貴人!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怎麽穿了這麽一身就上來了?”


    “我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白嫋說著繼續往前走“今日是當陽城破的第十四天!是中樞城全城人的頭七!”說話間,白嫋已經走到了姚國主身邊。突然,他在袖子裏掏出一把刀向著姚都國主刺過去,惡狠狠的說“還有今天可能是你的死期!”姚國主一時沒反應過來,身體僵硬的坐在龍椅上。


    鄭內侍眼疾手快的衝過去保護姚都國主,白嫋的手依舊不怎麽能握得住東西但是她還是要試一試。幾個迴合下來就將白嫋手中的刀打落在地。


    “來人!護駕!”


    這時候姚國主已經反應了過來,他站起身質問道:“你想殺我?”


    白嫋被兩個士兵押著跪在地上:“不然呢?在跟你過家家嗎?”白嫋眼裏的戾氣像是要把姚國主殺了。


    姚都國主隻是盯著著眼睛看了兩秒就擺擺手說:“送天牢吧!後宮留不住這樣的女人。明日我再親自審問。”


    姚都天牢。


    獨孤歐陽看到了白嫋刺殺姚都國主的全過程,他急忙趕來甚至是帶著怒氣的質問道:“方玉顏,你知道你到底在幹什麽嗎?穿著喪服進喜殿、當庭刺殺主上,你讓別人怎麽看?你讓我怎麽辦?這樣我怎麽救你啊!”


    白嫋站起來與獨孤歐陽對視:“歐陽,你以為你是誰啊?你真的覺得你能護我一世周全嗎?就算能,那也隻是施舍罷了。他姚寒刃帶兵滅了我的國家,你們卻都想讓我嫁給這個仇人!如今他就在我的眼前,是你你該怎麽選?”


    “是我奉命帶兵去的,方都是我攻陷的,你也恨我嗎?”


    “歐陽,我十六歲的時候在戰場上認識的你。現在我十九歲。我們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兩年半,我承認你的確在許多時候都對我很好,我對你也比普通朋友更依賴些。但是你比不過我的國家,你比不過整個方都!”


    “你的意思是,你我要成為敵人了嗎?”


    “或許,相識於戰場我們本就該是敵人!是這幾年過的相對來說有些太平的日子讓我們忘了彼此的身份…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時的身份吧!你是姚都戰神,我是南遊守將。我們本來就該是對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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