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都的朝廷似乎在這平靜的環境中悄然發生著變化。


    自從上藝閣忠苑詞賦中測舞弊案以後中書令就稱病不再上朝,方都的實權正式移交到了方寒手裏。曾經,朝中暗自分兩派。分別是中書令的門生和方寒的親信。朝中眾臣分別屬於兩派。現在,中書令失勢,方寒獨攬大權,他們不得不變換隊伍。


    立儲一事上,中書令始終支持方南潯。而方寒則是希望楚玉成繼承大統。現在看來此事似乎也能做個了結。


    早朝。


    待朝臣們上報完奏疏之後方寒再次談論起了立儲話題。


    “眾愛卿,你們都是我方都肱骨,掌我方都未來。今日趁著皇子們都不在不若選選我方都今後的棟梁……”


    朝堂上一陣竊竊私語。但是沒人敢站出來說話。


    “張丞相,你說說!”方寒看向劉儒。


    張佩有些為難:“依理治……當立長……可……這嫡長……”


    “朕明白愛卿的意思了。劉丞相你呢?”


    “臣以為當立三殿下!”


    此話一出,滿廷嘩然。


    劉儒雖說是陸家人但在立儲方麵卻與陸家不和。劉儒支持方南潯而陸家支持楚玉成。雖然陸家有暗地裏扶持四皇子的計劃但明麵上還是支持楚玉成的。


    難不成真的是因為中書令失勢,讓劉儒改了主意?


    不少搖擺不定的朝臣在聽了劉儒這話之後在心裏默默選了自己的答案。


    “哦?”方寒也感到詫異。“愛卿何出此言?”


    “三殿下德才兼備,自鼠疫以來深得百姓愛戴。若許以儲君之位,重擔在身定然會成為盛世明君。”劉儒像是做了許久的深思熟慮才說出這兩句話。


    “臣,附議。三殿下生母乃楚國後,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且三殿下品行兼優,無論立長立賢都是最好的選擇!”陸為敬連忙說。


    陸為敬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劉儒居然和陸家的想法不謀而合。


    朝中附議的人越來越多,方寒倒顯得有些搖擺不定。


    “安靜!”林辭樓總能適時的說出方寒的心聲。


    “其他人,你們呢?”方寒問。


    朝堂又恢複了安靜。


    “程尚書,你當如何?”


    程安遠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幾乎是脫口而出:“臣是方都皇城之臣,自當以皇城未來考慮。所以臣擁護能保皇城安穩者……”


    半晌,方寒才緩緩開口:“愛卿的答案,搖擺不定啊!”


    “退朝——”林辭樓又很和適宜的說了一句。


    散朝之後,程安遠毫無例外的被留了下來。


    偏殿,程安遠跪在殿內。方寒的腳剛踏進店內,程安遠就馬上拜下去:“臣知主上想要問什麽,臣的迴答不會變。”


    “你當知道我想聽的答案是什麽。”方寒頓了頓,還是進了殿內。


    “是。”


    “朕是覺得,或許你不會選她,但你至少會選皇長子。”


    “主上。容臣直言。”


    “好。”


    “主上了解您每個孩子的脾氣秉性,自然比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誰更適合做盛世之主。四殿下……並不合適。大殿下也略有欠缺。臣不能因為私情而不顧方都未來……”程安遠說的每個字都經過了深思熟慮。程安遠直起身子,一字一句發自肺腑。


    “你當知道你說這話……”方寒欲言又止,言外之意待人深思。


    “臣自知是死罪。”程安遠又拜了下去。


    “無妨,下去吧。”


    “是!”


    林辭樓試探的說:“主上,程大人的話……”


    “他說的對!我的確有些不想承認,確實是南澤更適合做盛世之主。南潯看似文武雙全的背後是不易察覺的弱點,看似能夠扛起社稷,實際隻能守護一方平安罷了。南漓……心氣太浮躁,不適合守江山……還需要曆練啊……”


    另一邊,白嫋他們的官船已經行駛到了北澤界。


    被救的那兩個女子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但是依舊不願意說話。


    白嫋將兩個收拾好的包袱“再行駛兩個時辰就到北澤港了,那裏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為難,最易打探消息。你們兩個等船靠岸之後就走吧。”


    那兩個女子好像聽不懂白嫋說話一樣,眼神裏又充滿了警惕。


    “怎麽?是聽不懂嗎?”白嫋將包袱拆開,裏麵的東西悉數站現在她們麵前:蓋著上藝閣印的通關文牒、幾張銀票、兩身換洗的衣服。


    她們兩個就是聽不懂看到這些東西也該懂了。


    其中一個突然跪下來,連忙把包袱合上。嘴裏嘟嘟囔囔的說著一些白嫋貌似聽得懂實際上又聽不懂的話。


    白嫋忽然就明白了她們兩個不說話的原因:“怪不得不說話,原來不是方都人。”說完白嫋走出穿出去,沒一會兒就和方南潯一起進來了。


    “她們不會方都的話,我也聽不太懂。你聽聽。”白嫋說著指了指還在地上跪著的那個人。


    方南潯用不同國家的語言問了她們是誰的問題,隻有用了韓都的語言時她們才有反應。


    方南潯繼續用韓都的話跟她們交流。沒一會兒跪在地上的那個女子就起來了,她們的樣子看上去也放鬆了不少。


    “她們不願意說她們是誰。隻說了她們來自韓都,現在已經走投無路了,希望我們不要趕她們走。”方南潯說。


    “不願意說是誰?”


    方南潯點點頭。


    白嫋想了想:“我看她們倒也不像什麽細作。但是我們總不能走到哪兒都帶著他們吧!”


    剛剛那個女子說了什麽。


    方南潯給翻譯了出來。


    “她說自己可以當個灑掃的婢女。就老老實實的待在船上就好,不會隨意走動。”


    白嫋提議:“不如我們叫他們一起來商量一下。”


    方南潯也認同這一建議。


    最後商量的結果就是同意她們兩個留下,但是不能隨意下船,等到迴到皇城再做定奪。


    北澤港口。


    當白嫋他們乘坐的官船到達港口的時候等待卸貨的勞工怎麽也沒想到這船上就下來幾個人。


    這幾個人雖然麻布素衣但是絲毫遮不住高貴的氣質。


    正當執勤士兵要上前詢問怎麽迴事兒時,方南潯悄悄拿出了上藝閣令牌。


    “上藝任務。全員配合。”


    那士兵趕緊行禮:“是。”


    方南潯扶住他道:“不必行禮。放我們上岸。”


    “是。”


    士兵象征性的搜了搜身,然後放他們上了岸。


    “我們不是奉命出使調查嘛,怎麽跟做賊一樣?”楚玉成問。


    “這北澤郡公可不是個好對付的!我和他打交道多年,對他有所了解。”方南潯解釋說。


    “確實。”白嫋十分讚同。


    “既如此公府是不能去了,我們現在去哪?”譚鄉問。


    方南潯笑了笑:“去春遊啊!先好好玩玩兒!”


    “大哥可是對這北澤再熟悉不過了!一定要當個好向導啊!”楚玉成說。


    “那是自然。第一站,讓我們先去找個落腳的地方吧!”


    方南潯說著帶他們往一個驛站走。


    紅燈籠上寫著四個大字——“九州驛站”,這裏就是他們的落腳點了。


    “九州!我們能住這裏嗎?”肖楚有些激動。


    “當然了。”


    “這裏可是全北澤最大的驛站了!我隻是從書籍裏看過!我們真能住?”肖楚再次確認道。


    “可以。”


    這驛站整整有十七層。取“迎九州客,納八方財”之意。


    坐落在方都最豪華的北澤郡,九州驛站的豪華程度絲毫不亞於百尺樓。內部裝飾也與百尺樓十分相似,足以達到可以混為一談的地步。


    單從這樓來看,已經萬全超出了身為“驛站”的規模,甚至有一種足以比肩百尺樓的地步。


    建造這驛站的人明麵上是劉泠,實際上卻是陸為業。陸家想要取代方家成為方都國主之心已經昭然若揭。可劉泠還絲毫不知道因為建這樓他已經無數次的出現在了彈劾名單上午,隻不過都被劉儒壓了下來。


    白嫋們進樓之後選了幾個房間號相連的屋子,也方便行事。


    在這個九州驛站上,足以望見整個北澤的航船情況。也因如此,第十七層被用作檢查了望之用。


    北澤郡公府。


    劉泠已經接到了在官船上隻下來幾個人的線報。


    劉泠沒太在意。畢竟官船私用在皇城是很普遍的現象。


    皇城。


    又到了上藝閣旁聽朝政的日子。


    陸為敬向著屏風裏看去總覺得今日聽政的人少了幾個。


    下朝之後他特意走在了幾個學子身後。“如今看到你們可算知道了什麽叫後生可畏了。今日之政若有不懂大可向我詢問,你們可都是我方都未來的希望啊!”


    “陸尚書言重另外,學生愧不敢當。”


    陸為敬直奔主題:“上藝閣不比別處,每日課業繁重。我看今日聽政之人就似乎比平日少些。”


    “是的大人,忠苑的部分學子都被派出了。”


    “哦!原來如此。”


    他剛剛意識到方南潯、楚玉成和白嫋這些人好像確實是沒出現在這幾日的朝堂上。怪不得方寒說:趁著皇子們都不在!原來是被派出去了!


    陸為敬趕緊叫著陸為業一起去找劉儒。


    他趕緊把自己在朝堂裏打探到的事兒告訴他們:“聽聞忠苑的一批學子被派去北澤調研了!皇長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在內。”


    劉儒想了想:“怪不得主上突然議論立儲之事,原來是故意支開了皇子們。”


    “北澤近日……確實不怎麽太平……估計是他們聽到了一些什麽風生吧!”陸為業說。


    “情報處由我一手掌握,所傳譯出來的每一份戰報密報都是由我親自過目,信中並未提到過北澤近日之事兒啊!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東西瞞著我?”劉儒問道。


    陸為敬陪著笑臉說:“姐夫,其實也不是瞞著。還不是你一直支持大殿下,我們還以為你真的要與我們陸家分道揚鑣了呢……最近北澤的事兒也就沒讓你知道。”


    劉儒覺得有些生氣,他拍了一下桌子:“到底是什麽事兒?”


    “姐夫別生氣。就是一些過稅的事兒,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以往過稅抽成十之二三,這不臨近夏天了嘛。過往船隻增多,我們就將過稅調整到了十之四五。誰知道那群富商一個比一個扣。有些人就是不願意多花那些過稅,所以就不在北澤航行了。這航行船隻少了我們交給朝廷的錢也就少了……主上,主上有些生氣罷了。”陸為業解釋說。


    劉儒聽後隻是覺得心中壓抑,他將手裏的杯子重重的摔在桌上:“簡直胡鬧!來往船舶過稅皆由皇城親自定價,不可私調。你們居然私自增加過稅!還提高了那麽多!不想活了?”


    “哎呀,姐夫!都跟你說了別生氣了!”陸為業勸慰道。“每年汛期與枯水期的過稅有所波動是正常的!誰知道那些富商那麽不識趣兒啊!不過沒關係,這事兒好解決……”


    “北澤乃我方都水運命脈,主上既然派你擔任都水丞一職是對你莫大的重用,你怎麽可以說出如此的話來?”劉儒看著陸為業,擔憂的說。


    “姐夫,你不知道那北澤的夏天有多潮濕!我一個自小在皇城長大的人去北澤任職。這不是重用是變相的流放啊!”陸為業像是哭訴。


    “唉……你,你……你居然如此想……”


    “姐夫!”陸為敬打斷了劉儒的教訓。


    “姐夫你有時間批評小業不如想想該怎麽應付大殿下他們。這次去的可不是他一個人,還有我們不知底細的忠苑其他人。”


    這句話倒是點醒了陸為業:“若是自朝堂之上商議立儲哪天開始到現在,以官船的速度他們該是早就到了!”


    “沒錯!”


    “不若我現在迴去!”陸為業說。


    “不可!”劉儒迴答。“眼下是決定儲君的關鍵時刻,皇子們都在那裏,你現在迴去怕是會讓主上懷疑我們陸家會對儲君不利。”


    聽到劉儒說“我們陸家”,陸為業竟然有些欣慰。這麽多年來,這個姐夫可終於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一迴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


    “給劉的傳信,讓他務必先瞞幾天,不要讓他們出使北澤的消息傳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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