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正是因為南遊沒人了,所以你才應該肩負起武將之責,發揚南遊之將的遺誌啊!”


    程安遠咳了幾下:“你也不必對我用激將法。你征收老兵和孩童的事情我也沒辦法。你不如趁現在主上還沒發現的時候早日坦白了吧!”


    “問題是我一時之間上哪兒弄那麽多適齡的人參軍啊!”


    百尺樓頂層。


    方寒看向新兵營的方向。金契在他身後待命。


    “他們是不是真以為我天天在百尺樓上待著是看風景呢?”方寒把手搭在窗框上,繼續看著新兵營。


    “不算老兵和孩童,我們這些日子征召的人不足三萬。若是開戰……要不要把清風裏的暗衛派出去?”金契有些憂慮。


    方寒轉過身去,看著金契:“我派南潯去講和就是希望這仗打不起來。將軍,你就負責守護好清風裏就好了。其他的事兒我來做。”


    “是。”


    南遊城。


    城外駐紮著他們各自帶來的先鋒軍。他們三個很默契的都不讓軍隊進城。這些軍人各自安營,互不打擾。


    郡公府裏,他們三個在商議講和事宜。


    方南潯、楚千詞、顧長策坐在郡公府裏的會客廳裏。雖然現在他們三個人三方立場但是目標一致——不能開戰!


    方南潯看著坐在另一邊的另外兩人,先說道:“我來此隻有一件事,那就是講和。此時開戰對我們都沒什麽好處。”


    “楚都近期在忙著播種冬麥,因為這件事在全國範圍內大量征召勞動力,沒什麽人能夠種田了。良田荒蕪不止對我們國家是損失,對你們也是啊!”楚千詞也說。


    “我也不想打!你們都知道我們獨孤家的人在方都為質,一但開戰方都必然會殺了他泄憤。”顧長策也說。


    看到了他們的態度方南潯鬆了一口氣:“既然大家都不想打,我們還是重新修正並立誓約,早日迴去複命吧!”


    南遊城外。


    聯盟軍裏的楚都士兵由於長期居住在內陸地區,跋山涉水的來到南遊城駐紮本就水土不服。加之南遊城位於姚楚邊界,緊緊靠著海邊,潮濕的氣候加重的楚都士兵的不適之感。不到三日就病倒了近百人。姚都士兵雖然沒什麽影響但是身邊處處有楚都人,近兩日也被傳染上了病情。方都軍隊這邊也不太樂觀,陸陸續續也有人病倒。整個先鋒軍裏都被一片病氣所籠罩。


    南遊城內。


    似乎這種“水土不服”現象在城內更為嚴重。城內長期的無人管理已經讓這座小城裏聚集了太多來路不明的人。城外聚集著大量的士兵讓城內的流民整天憂心忡忡,生怕哪個當官的一聲令下就讓他們失去了庇護場所。原本聚集在一起的人都私下散開各自逃命。沒人知道這城內到底有多少人,也沒人知道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是不是有人。


    起初隻有兩三個人發生不良反應,所有人都沒有注意。沒人知道這次的水土不服將會是未來十年裏人們談之色變的、百年來他們所遭遇過的最大的一場鼠疫。


    方南潯三人正在商討重新修立的合約如何才能讓他們自己的國家獲得最大的利益,因為他們現在代表的是自己的國家。


    楚千詞這邊的傳令兵突然著急的來到南遊郡公府裏。


    “沒規矩!不是說了我們在商討聯盟大事,不可打擾嗎!到底怎麽了!”楚千詞有些生氣。畢竟另外兩個國家的人還在這看著呢。現在丟的臉不止是他一個人的更是楚都的。


    “公子,軍營裏三成士兵感染鼠疫,半數人有鼠疫症狀。”那傳令兵也顧不得禮儀,直截了當的說了情況。說完之後才喘了一口氣調整自己的唿吸。


    “鼠疫!是隻有你們楚都軍隊感染了嗎?”顧長策問道。


    “城外駐紮的軍隊多有此狀。”傳了兵迴答。


    “聽說南遊城人員複雜,就是為了避免這些情況我們才商議不讓軍隊進城,如今竟出了這事!”方南潯站起來看著他們倆。


    三人對視,立刻決定先去探查情況。也顧不得休整什麽條約了,都趕迴自己的軍隊了解情況。


    楚千詞連忙趕迴軍營,和其他將領一起商議鼠疫之事。


    楚千詞看著營帳裏的軍報,十分氣憤,指著滿桌的軍報問道:“軍報已經堆積如山了為什麽不上報!等著幹什麽呢!”


    其中一個副將趕緊跪下,迴答道:“起初,隻有三兩例。我們以為是水土不服……畢竟……畢竟…南遊城這裏氣候潮濕我楚都生於內陸……”


    “閉嘴!怎麽,三兩例不是病嗎?非得等到瞞不住了才告訴我是嗎?你們眼裏還有我這個少主嗎!”


    這些副將有些意外,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少主會發脾氣!趕緊都跪下,讓他息怒。


    楚千詞知道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先解決鼠疫的問題,他調整了一下心情說:“各處馬上統計具體人數,兩個時辰之內我要知道所有情況。死亡人數,感染人數,輕微感染者以及與感染人數接觸過的人都給我統計清楚了!否則你們提頭來見!”


    他們趕緊下去統計。


    此時楚都派來的傳令兵也來到了,說楚都的大軍還有一天就會到達南遊。


    他趕緊寫了兩封百裏加急報讓傳令兵分別送到了楚都和聯盟軍手裏。


    楚都本就不願開戰,如今正好有理由原路返迴。


    顧長策也給姚國主寫了一封加急信,裏麵說明了南遊城的狀況和鼠疫的影響,再三說明此時不便開戰,需盡快撤迴去。


    姚國主卻以為顧長策是文官怯戰,沒有同意顧長策的撤退申請。


    方都部隊死傷最少,加上全部都是精銳一,也淺顯的懂得一些緩解鼠疫的方法,所以軍營裏暫時沒出現大規模的爆發。他也給皇城送迴戰報,可是卻被左丞攔了下來,方寒根本沒看到。


    差不多一天之後暗探將楚都大軍未到南遊先行撤軍的消息上報給了方寒。方寒還以為是姚楚聯盟內部出了問題,居然下令讓方南潯早日修訂聯盟。


    上藝閣,隨雲軒。


    白嫋的傷勢恢複的很好,已經可以站起來緩緩行走。她挪動著走到門口的時候獨孤奕正好打探消息迴來。


    “怎麽樣了?”白嫋問。


    “暗探兩個時辰前傳迴消息說楚都大軍在到達南遊城前突然全都撤了迴去。具體原因不明。”


    “楚都撤軍了?那楚千詞呢?姚都軍隊呢?”白嫋問。


    “楚千詞帶著先鋒軍駐紮在南遊城外,正在拔營。有一點很奇怪就是姚都明明距離南遊城最近,大軍卻遲遲不動,隻是在方姚邊界內安營紮寨,絲毫沒有要開戰的意思。”獨孤奕過來扶了一把白嫋,又將她扶了迴去。


    白嫋看著的托盤裏有幾個杯子,幹脆拿這幾個杯子草草的擺了個南遊城的局勢圖。


    以托盤比作南遊城,三個杯子分別當做他們的三支部隊。


    “你看啊,這個是南遊城,這三個分別代表他們三人率領的先鋒軍。”


    說著白嫋將其中兩個杯子放在了一起。


    “這兩個是姚楚聯盟軍,這個是方都的軍隊。”


    然後又將茶壺放在代表楚都的杯子後麵說“按理說,楚都的大軍馬上就要進城了,為什麽會突然撤軍?”


    說罷,把茶壺拿走,又拿走了代表楚都的那個杯子。


    “楚千詞哪裏來的勇氣突然拔營?他會臨陣脫逃給楚獨丟臉嗎?”說完白嫋看向獨孤奕。


    獨孤奕看著桌上的“局勢”分析道:“姚都不發兵,方楚二都也不會開戰。聯盟軍也算不戰而散了。那姚都先鋒為什麽不走呢?”他有些擔憂,因為先鋒軍的將領是顧長策。


    “為什麽方都軍報沒迴來,暗探的消息卻先迴來了呢?又為什麽軍隊不入南遊城呢?”白嫋接著說。


    他倆幾乎一同抬起頭,一同說了一句:“南遊,出事了!有人故意隱瞞不報!”


    左丞相劉儒府邸。


    劉儒氣定神閑的喝茶,禮部尚書陸為敬在屋子裏踱步。


    “你快坐下,晃的我頭疼。”


    陸為敬焦急的說:“我說姐夫啊!你頭疼是因為我嗎?難道不是因為你私藏軍報嗎!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著什麽急啊!以前也不是沒經曆過鼠疫,何況南遊城那麽遠,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劉儒氣定神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陸為敬停下來看著劉儒:“難道您早就有計劃了?”


    劉儒倒了兩杯茶,其中一杯放在了陸為敬方向,他指了指茶:“坐。”


    陸為敬坐下問:“你真有辦法?”


    “本來我是覺得主上派皇長子去當先鋒軍是無計可施,不得已才讓自己的孩子去送死。他要就這麽死了也就罷了,可偏偏在南遊城會麵的是翰墨三公子,這反倒壯大了他的名聲。眼下楚都大軍臨陣脫逃,聯盟軍人心不齊,潰散隻在頃刻之間。又出了鼠疫這檔子事兒這仗打不起來了,但是我還是不想讓皇長子迴來……”


    陸為敬恍然大悟:“你是想借鼠疫除掉皇長子!”


    劉儒笑了笑,喝了口茶,緩緩道:“不是我,是天災!”


    “那我們要扶植三皇子嗎?”


    “四皇子!”


    “啊?除了皇長子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不是三皇子嗎?”陸為敬有些不理解。


    陸家人才濟濟,大多在朝任職。朝中近兩成文官都是陸家的後輩。正因如此陸家的野心漸顯,一心想要輔佐個無能皇子坐上輔國大臣之位。可偏偏方寒的這三個“兒子”都不是什麽紈絝。


    劉儒不屑的笑了笑:“三皇子一個楚都人的後代,方寒不會把方都交給他的。隻要皇長子一死,儲君之位必然是四皇子的!”


    “那姐夫打算怎麽做?”


    “壓住南遊鼠疫的消息,拖住他。讓他死在天災裏就好了……”


    南遊城。


    楚千詞撤迴楚獨之後南遊城就隻剩下了方南潯和顧長策兩個決策者。


    他們兩個將軍隊裏分成了幾個區域:感染區,隔離區,安全區。


    分區好了之後開始排查鼠疫來源。找了幾天也沒有找到這鼠疫到底從哪裏先出現的。


    這天,方南潯登上城外的高山,看了看整個南遊的狀況。既然不是人的問題那就去看看外因。


    他們所駐紮的地方有一條小河發源於城內,南遊所有人共用這一條河裏的水。方南潯他們最開始駐紮的地方有一口井,所以很少用河水。


    “我知道了!河水!”方南潯很高興,終於算得上有些頭緒了。


    顧長策在城門口看著越來越多的未感染者被轉入了感染區和隔離區。姚國主又不讓他們撤退,他們隻能苦苦支撐……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城門口,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從城內互相幫扶著出來。他們個個咳嗽,臉色蒼白。


    顧長策突然想到,他們之所以來南遊會盟就是因為這裏算是一個三不管的地界。姚都自首戰勝了之後卻對這個城不管不顧。方都礙於顏麵也不好插手。他們來了之後也沒有對這裏的“原住民”加以管理,仍然任由他們隨意進出。他們的走動會路過軍隊,隻要不是發生衝突他們幾乎就是互不幹涉。這些人的症狀明明就是感染鼠疫的症狀!或許鼠疫來源於他們。


    “來人!控製住他們!”不待那群人走過來,顧長策就突然下令。


    軍人們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照做。


    看見軍隊向自己迎麵而來,他們難免害怕,開始四下逃散。


    “你幹什麽!”方南潯正好迴來看到了這一幕。


    “他們是鼠疫的源頭!”顧長策指著抓到的這些人說。


    方南潯看了他們的狀態,確實是得病的狀態。


    “你太莽撞了!你這一出手,就算他們真是源頭你也找不到他們了!”方南潯皺著眉說。


    顧長策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了:“是我太過了,我真是急於求證!唉,等等,你剛才說就算他們真的是,是什麽意思?你也有線索了?”


    “水!”方南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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