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第一堂課本是趙捷夫子的騎射,但是眼下外麵正下著傾盆大雨,演武場無法使用因此改為時政課。


    所有學子端坐


    趙夫子說“諸位,關於如今三都並立有何看法?”


    譚鄉舉手發問“夫子,《憲令》明文規定當朝學府不得議論朝政,我們此舉可否違法”


    “上藝閣獨立於各省部,直接聽令於主上,不受監察司監視。且自今日起一個月上一次早朝,旁聽朝政。不議政則不通政。所以你們但說無妨。”趙夫子迴答他們。


    獨孤奕微微一笑心裏想道:方寒以此為考題無非就是為了看看學子們對各都局勢的了解。看來方寒也覺得這三都並立的局麵維持不了太久了!


    譚鄉迴答“迴夫子。在我看來我方都,以及姚都楚都當全力維護三都並立的局麵。百姓安居樂業,國家安定和諧此乃眾望所歸,民心所向。”


    趙夫子微微一笑。


    獨孤奕輕蔑的笑了笑。


    趙夫子見狀說“歐陽遣使有何高見?”


    “在我看來永俟兄的見解隻是幻想。三都早晚得分崩離析。說白了三都並立其實就是三都之間的相互製衡。當年姚都方都楚都三都聯盟力克百家之都成為實力最強的都城。安定後三都劃分州界自立,相互盟誓。且不說這已經是幾十年以前的局麵,且看現在各都皆秣馬厲兵,壯大實力。姚都主上與方都國主之間是同窗之情,方都與楚都之間有聯姻之盟。表麵上看相安無事,但沒人能保證為了一統誰不會先背棄情意。所以,此三都定然不會像百年以前那樣堅守並立的局麵。”


    “我讚成歐陽兄的說法。近年來,各個州界除首戰以外局部戰爭不斷,一些小都已經變成大都的附屬國。三都版圖日益擴張,很難保證各都主上依舊保持並立的初心。且…”白嫋欲言又止。


    趙夫子見狀連忙說“其他學子呢?”


    白嫋這才得以將話咽迴肚子裏。


    楚玉成說“此三都我方都曆史最長,實力最強。近些年各都遣使不斷,我方都早已威名遠揚。不戰,我定會守我家國繁榮富強。若戰,我必然以我之軀戍衛邊疆。”


    趙夫子欣慰的笑了笑說“人人如此,敵必然不敢來犯。不過,方都還不至於送一群後生上戰場。倒也不必有必死的念頭。”。


    方南潯在旁邊一言不發。


    趙夫子問道“南潯,你怎麽看?”


    “我不是生在一個和平的年代而是生在一個和平的國家,局部戰爭的事情也略有耳聞。三都並立確實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外戰之後必然還會有內戰。隻怕到時候便幾十年不得安寧了”方南潯迴答。


    其他學長也紛紛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正午下學。


    趙夫子叫住白嫋說“剛剛上課看你欲言又止,是有什麽顧慮嗎?”


    白嫋行禮迴道“是的,夫子。”


    趙夫子又說“此時隻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白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覺得若是三都開戰,姚都定然會第一個進攻方都,所以我們要早做準備。”


    趙夫子聽完拍了拍白嫋的肩膀說“姚國主在方都為質的時候與主上是無話不說的同窗好友,不會真的到針鋒相對那一步”


    “可是,夫子。南遊城破,方都南邊門戶已經敞開了。姚都之所以不發兵是因為他們沒有理由。我們兩都遲早有一戰的!方都一直重文輕武,看似繁華早已敗絮其中。打起來我們將會很吃力的”白嫋有些激動。她不明白為什麽皇城的官員們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為什麽會意識不到姚都攻占南遊的用意!難道真的是“肉食者鄙”?


    趙夫子還在叫他寬心。


    多說無益,白嫋也就不再爭辯了。


    他們的言行都被記錄成冊,午時一刻便被送到了百尺樓頂層。


    方寒翻看著這些言論感歎道“看看,我方都後輩已有如此長遠的眼光了!”


    林辭樓遞過來一封密信說“這是趙捷單獨呈上來的四皇子在課堂上的後半部分見解。”


    方寒結果密信看完之後說“下午叫上藝閣忠苑的學生來百尺樓。常服簡飾,行路兩個時辰後方可入樓。”


    “百尺樓距上藝閣快馬不過一炷香時間,主上是想讓他們…”林辭樓發問。


    方寒將密信放在桌子上,歎了一口氣說“讓他們看看金玉敗絮,察四方民情”


    方寒起身,自窗邊向上藝閣看去。眼睛裏飽含希望。


    上藝閣。


    忠苑學子們齊聚大廳等待著下午上課的指令。


    趙夫子走進來通知他們去百尺樓的命令。


    學子們迴去換常服。


    王欲行和李玉竹他們兩個在房間裏“互幫互助”換衣服。


    “唉,你說主上是不是在照顧我們兩個‘病號’啊。畢竟我們剛剛受完罰,各式訓練確實很吃力”李玉竹說。


    “你以為你是誰啊!主上還能為了照顧你就不訓練了?快穿吧你,別舊傷未愈又添新傷了,遲到可是也要受罰的”王欲行略帶嘲諷的迴答,邊迴答邊幫他整理衣袖。


    “沒事兒,兩個時辰呢,爬也爬過去了。不著急”李玉竹不緊不慢的說。


    “你不著急我著急啊!我還沒換衣服呢,你快點兒!”王欲行咬著牙耐著性子跟玉竹心平氣和的好好說話。


    “不急”


    “看來我們不但有仇,性格也合不來!”


    白嫋在房間裏邊換衣服邊思考方寒的用意。為什麽那麽一段路一定要走滿兩個時辰。她看著皇城的地圖突然明白了!


    此段路程既能路過方都最繁華的水運港口清風裏,路程全段都在東軒街,是皇城最為富庶的街道。兩個時辰,足以體察民情了!方寒真是用心良苦。


    想明白以後白嫋對欲曉說:“走”


    欲曉問“現在?不是兩個時辰之後再到就行嘛”


    白嫋拍了一下欲曉的頭說:“誰說現在就去百尺樓了。我是說帶你去清風裏。”


    欲曉非常激動的說“就是那個唯一一個位於皇城內城的港口!”


    “對,走吧。”


    他們兩個收拾好了就要出發。


    獨孤奕聽見他們的對話說,在門口攔住她倆說“我也去”


    白嫋瞪了他一眼說“哪你都想去,你去唄。我又沒攔著你”


    獨孤奕說“你不認路”


    白嫋反駁說“自上藝閣到百尺樓隻有東軒街這一條路,清風裏就在路上。你覺得我會找不到?還有,這是我的國家,還輪不到你一個遣使帶路吧。”


    欲曉看他倆大有要吵起來的架勢趕緊插話調和說“算了算了,我們走我們吧。他願意跟就跟著”邊說邊拉著白嫋出去了。


    一路上獨孤奕都跟在她們兩個後麵。


    白嫋轉過身來看著獨孤奕問道“你一個遣使,你煩不煩啊老跟著我們!”


    獨孤奕無所謂的說“你也說了去清風裏隻有這一條路,怎麽就一定是我跟著你呢?”


    “煩死了”


    “沒辦法,我願意。”


    欲曉看他們兩個又要吵起來趕緊找事兒轉移話題。


    欲曉環顧四周看見了一個牌匾為“中藝閣”的樓趕緊說“我隻知道有一個方都最高學府上藝閣,什麽時候這裏出了一個中藝閣?”


    白嫋走到中藝閣門前看著裏麵。院裏不時傳打架的聲音。但是理石盤龍照壁阻擋了向院子裏望去的視線。好奇心驅使下白嫋走進了那個院子。院中的人正在欺負一個看上去十分瘦弱的男孩子。他們明顯是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有外人來到。紛紛停下手裏的動作齊齊看向白嫋。被欺負的那個男孩子也得以緩過來抬起頭。


    欲曉和獨孤奕也跟著走進來。


    院子裏的人更加吃驚。


    因為中藝閣這個地方一般是不會有外人進來的。


    “白嫋!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被打的那個人抬頭看清了眼前人吃驚的說。


    “肖楚,你怎麽變成這樣了!”白嫋一邊吃驚的說一邊跑過去攙扶肖楚。


    周圍的人看這個來扶肖楚的人“勢單力薄”,並且一起進來那兩個人沒有要幫助她的意思立馬就變得“硬氣”起來。


    為首的人厲聲嗬斥道“你是誰?多管什麽閑事兒!”說罷一群人圍了過來。白嫋扶著肖楚根本抽不出手來還擊。


    情急之下獨孤奕亮出上藝閣的腰牌說“上藝之將,位同右相,誰敢造次!”


    周圍的人都瞬間沒了氣勢。


    獨孤奕觀察周圍的人,有不少都是第一次進上藝閣被俘而淘汰的人。必然是懂上藝腰牌的意義。因此亮明身份,轉變局勢。


    白嫋扶起肖楚環視周圍的人。看見為首的那個人說“我認識你,你就說當初來上藝閣俘獲學子的死囚!對吧。”


    “勞您記得,我就是。”


    “姓甚名誰?”白嫋問。


    “久居監牢無名無姓,無牽無掛,他們都叫我棋中將。”為首那人說。


    “既然已經擺脫死囚身份又為何屢次犯禁,恃強淩弱!”獨孤奕質問。


    “他們本來應該和你們一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他們被我俘了就是戴罪之身連累本家。我們本來確實獲得自由之身,奈何還要看管這群罪臣。這隻是例行盤問,談何犯禁?”棋中將咬牙切齒的說,邊說邊瞪著肖楚。眼神裏冒出的寒光令人發顫。


    “生而無根,半世漂泊。白嫋,我認命了!你們走吧…”肖楚盡全力要掙脫白嫋。


    白嫋說“你為自己掙命了嗎就認?”


    此時外麵的守衛身著甲胄手持寶劍走了進來:什麽人膽敢擅闖中藝閣重地。


    獨孤奕說“來的正好,告訴你們管事兒的,這個人我帶走了。”


    守衛說“他們是累及本家的罪臣,帶走他們要有主上聖諭”


    “看不明白主上對上藝閣的態度嗎?上藝閣代表的就是主上。我自會向主上解釋,你就說你們放不放人!”獨孤奕態度堅決。


    守衛猶豫再三還是讓路給他們並且恭恭敬敬的說“將軍慢走!”


    剛出中藝閣的門,肖楚看照壁外麵的世界,直直的看著外麵的世界!一種死裏逃生的喜悅瞬間湧上心頭。笑意掛在臉上。緊接著就是啜泣,昏迷。


    欲曉連忙上去為肖楚診脈說“我們得趕緊找一個醫館!”


    “最近的醫館在清風裏附近,我們趕快去吧!”獨孤奕說。


    他們連忙趕到醫館裏將肖楚安頓下來。


    白嫋問欲曉“他怎麽迴事?”


    欲曉說“自脈象上看是長期憂思恐懼引起的暫時昏迷。”


    “就在中藝閣那種地方他不恐懼才怪呢!”獨孤奕說。


    這時候醫館的老醫者出來說“沒什麽事了,但一時半會兒的醒不了了,讓他休息休息。”


    白嫋問“敢問老先生,這個中藝閣是什麽時候建的啊?”


    “上藝閣重建的時候。不知怎的前段時間在上藝閣的學子裏被挑選出一些人來關押到了中藝閣。還有不少官家子呢”那老醫者說。


    “好的,謝謝老先生,打擾了”白嫋說。


    “看來上藝閣被俘的那些人都被關在這裏了吧。隻不過他們名義上還是在上藝閣修學的人。”獨孤奕說道。


    “應該是吧。”欲曉說。她向醫館門外看去幾個忠苑的學子在遊玩。然後看向白嫋小聲說“清風裏”


    白嫋馬上明白。


    此時醫者的小斯走進來說:“你們誰和我來一下,還有一些注意的事情先生要交代”


    白嫋和欲曉一起看向獨孤奕。


    “好,我去。你們走吧,還有一個半時辰,夠玩兒了吧!”獨孤奕的語氣裏帶了一絲寵溺,不知是對妹妹的還是對白嫋的。


    她們兩個有一種小心思被看破的“小尷尬”。


    欲曉說“我們會給你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兒的”說完拉著白嫋跑了。


    獨孤奕看著她們兩個遠去的背影,無可奈何的微微一笑。


    清風裏是唯一一個位於皇城內城水運樞紐。部分商品可以直接進入皇宮。水運貨商都以貨物能夠在清風裏交易為榮。港口名字為方寒親賜,取自詩文“蘭為王者香,芬馥清風裏”。傳聞先國後白蘭與方寒相遇於此,因而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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